赵启明没有收下李文泰的珍珠,也没有明确表示自己不收。
李文泰尽管初出茅庐,今年才开始独自外出做生意,但是自从知道了赵启明的身份之后,就赶紧跟家中的父亲通过书信,多少知道了些求人办事的规矩。
他意识到赵启明没有表态,就是在等他说出所求之事,再决定帮与不帮,便立即朝赵启明道:“在下的确有些麻烦,还请少监大人能施以援手。”
赵启明点头,但是没有说话。
“事情是这样的。”李文泰不再绕弯子,直接朝赵启明诉说道:“少监大人也知道,在下这次来娄县是为了出海做生意。刚好家父在娄县经营多年,便凭着家父在娄县的关系,在下买了些商船准备出海,可谁知前些日子不知为何,娄县的县尉突然带人查封了在下的商船,事发之后,在下多方奔走才得知,查封商船是少府的意思,在下别无他法,便只能来求少监大人了。”
听到这话,赵启明心中稍安。
他听静安公主说过,少府为了规范海运,已经开始禁止不合格的商船出海,但这些被查封的商船很快就会物归原主。如果只是这件事,当然不会伤害少府的利益,赵启明也有能力帮这个忙。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没有立即表态,用手敲击着面前的木匣,然后笑着朝李文泰道:“我听说有些乡绅豪强组织商船出海,在闽粤闹事还出了人命,兄台可知道此事?”
李文泰反应很快,知道赵启明的意思,便赶紧解释道:“此事跟在下绝无关系。闹出人命的娄县的人,前些日子便已经被正法,此事少监可以去查证,在下可以保证。”
“别紧张,我也没说那是你的人。”赵启明笑着安抚,然后叹息着朝李文泰说道:“你也知道,那件事影响很不好,败坏了娄县当地的形象不说,还可能影响了整个南洋海运大局,少府这次出手也是为了规范市场,被查封的商船除了你家的,还有很多娄县有名的商号,这你应该知道的。”
“江都出了害群之马,其他的商号痛骂之余,也知道给海事监添了麻烦,如今少府有所惩戒也是应该的。”李文泰惭愧的说完这话,然后朝赵启明道:“但是江都很多的商号都是看准了南洋海运的机遇,拿出了全部的家底来购买商船,如果这些商船不能出海做生意,恐怕很多商号都要血本无归。”
赵启明当然不能让这些商号血本无归,不然以后谁去租用船厂的大型船只?谁去南洋买粮食?静安公主知道这个道理,所以这次的行动也只不过是适当的成家,赵启明很清楚那些商船很快就会被放行,他就算不帮这个忙,李文泰也能拿到被查封的商船。
那既然如此,那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呢?
这样想着,赵启明朝李文泰道:“你所说的情况我会如实上报给少府,到时候不光要把你的商船给放出来,就连其他商号的商船,只要是没有在外面生事的,都将物归原主。”
听到这话,李文泰急忙站起来,朝赵启明行跪拜礼:“多些少监大人开恩!”
“这可让我如何是好。”赵启明起身将李文泰搀了起来,然后动情的说道:“虽然的确会有些麻烦,但是以你我的交情,就算当面顶撞少府的官员,甚至开罪娄县的县尉,我也要把你的船放出来。”
听到这话,李文泰抬起头来,感激涕零的握着赵启明的手:“少监可真是在下全家的救命恩人。”
“说这话就见外了。”赵启明有点担心李文泰会以身相许,便点到为止的停止了煽情,想把李文泰搀了起来,然后语重心长的对他说:“就算我能让少府把商船还给你,但这并不意味着你的商船就能出海,现在已经有了新的规定,如果不能达到少府的要求,你这些商船就只能在长江上航行。”
“竟有此事?”听到这话,正感激涕零的李文泰愣住了。他买船就是为了出海做生意的,如果只能在长江上跑,那还是要血本无归的。想到这里,他差点又给赵启明跪下了,很是着急说道:“还请少监大人指点迷津,告诉在下如何才能让商船出海。”
规范南洋海运是赵启明负责的,在关税和相关条例出台之前,少府没有相应的律令,只有控制商船出海的标准。这些标准要不了多久就要公布出来,赵启明其实可以先告诉李文泰,让他有所准备,但是为了营造出内部消息的气氛,他东张西望了很久,让李文泰也紧张起来,才压低声音说道:“少府现在规定,是严格限制出海,体量太小的船只全部禁止出海,就算是大船出海也要记录在案,你最好抓紧准备好大船,然后来海事监为船队备案。”
李文泰认真的记住了赵启明的话,然后着急的说道:“在下够买的的确都是些小船,但在下愿意用这些小船去换少量的大船,少监大人的意思是说,只要有了这些大船,再来海事监备案,商队就能出海了?”
“这是少府的规定,只要你达到要求,自然不会有人再为难你。”赵启明拍着李文泰的肩膀:“有我在,就算你的船队标准不够,我也会在暗中相助,保证你的船能够出海。”
听到这话,李文泰再也没有了任何怀疑,感动的朝赵启明道:“那可真是太感谢少监大人了,在下定当谨记少监大人的忠告,今天就去换大船,明天就来海事监备案。”
“如此最好。”看着李文泰感激的样子,赵启明颇为自得。
他没有伤害少府的利益,还做了顺水推舟的人情,让李文泰铭记在心,那以后自己在南洋海运的那些商号里也有了自己的耳目,这对他来说也算是不小的收获。
想到这里,赵启明坐了下来,敲击着桌子上的木匣,若有所思的说道:“最后我还有件事要问你。”
“少监请说。”李文泰赶紧走上前来:“在下绝对知无不言。”
赵启明点头,然后压低声音,朝李文泰问道:“你这珍珠是东海的,还是男孩的?”
李文泰很快反应过来,忙道:“这是南洋所产,今年早些时候娄县的商船出海所得,家父也是找了很多关系,才得到这些珍珠。”
“当真?”赵启明惊喜的说道:“我听说南海的珍珠品级最好,可有此事?”
“的确如此。”李文泰充满自信的打开了木匣,然后展示给赵启明:“少监请看,这些珍珠的光色柔和,颗粒饱满,实在是难得的珍品。”
“的确是好看。”赵启明两眼放光,抓起这些珍珠欣赏起来。
“这要是送给谁家的姑娘,那可就要抱得美人归了。”李文泰用男人都懂的眼神,意味深长的朝赵启明道:“少监大人可要好生利用这些珍珠。”
“这是自然。”赵启明笑得合不拢嘴:“如此珍品,不管是哪家的姑娘看到,肯定都会马上以身相许,答应我的所有要求。”
赵启明和李文泰旁若无人的欣赏珍珠之时,薛凯刚好从客厅外经过,看到了如此让人不齿的画面。尤其是献宝的满是谄媚,而赵启明脸上全是那贪财好色的,让薛凯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他面色发白,声音哽咽的喃喃自语道:“看来之前没有看错,少监果然就是这样的人,这太让人失望了。”
说完这话,薛凯心灰意冷的转身离去了。
赵启明对此毫无察觉,此时还在李文泰充满诱惑的介绍下,看着木匣里的珍珠,想象着静安公主看到珍珠时候为之感动,然后主动宽衣解带来报答他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