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东西乱吃没事,话若是乱说,可是会烂嘴的。”她抬眸,不亢不卑地看向杨氏。
苏意凝在赌,赌她只是听到了一些闲言碎语,并无真凭实据。也赌她,根本不敢将此事闹大。
杨氏也看向她,试图从她的眼底看到一丝慌乱或是恐惧。可苏意凝的脸上一片平静,看向她的眼神也丝毫不乱。按理说,这种事情被人当众揭穿,绝对不会是苏意凝这样的状态的。
杨氏忽然有点怀疑,是不是明夫人搞错了。
但她不想轻易放下这么好的机会:“你既破了身子,我绝不许你进我谢家。这婚约既是贵妃娘娘赐下的,明日咱们便一同进宫,同贵妃娘娘说清楚。”
“我谢家,绝不许你这种残花败柳进门,我儿子也绝不会娶一个失了清白的人,你休想诓骗他。”
苏意凝看着她,忽然低头,轻声笑了。
反正这婆媳关系也不可能好了,苏意凝也不指望杨氏会对自己改观了,她索性破罐子破摔。
“可是,怎么办呢,偏偏就是您的宝贝儿子,对我念念不忘,死缠烂打,我推都推不开,他几次三番地求娶我,我实在是拒绝的都有些烦了。”
“侯夫人与其同我在这费口舌,你不如去劝劝世子,叫他另娶他人。”
杨氏从位置上跳了起来,像个无知泼妇:“你这个贱人!我撕烂你的嘴。”
苏老太太身边的老妈妈一把拉住了杨氏的双手,将她压制在了原地。
苏老太太没想到如今还未成婚,他们二人竟已经吵到如此地步了,更是为苏意凝日后的生活感到担忧了。
更何况,杨氏此刻竟还敢在她眼皮子底下就疯了一样冲过来动手,若是苏意凝嫁过去,自己瞧不见帮不上,杨氏还不知道要怎么搓磨她。
“凝儿啊,便是这样的婆母,你也要嫁他吗?”
苏意凝没说话,只是看着杨氏。
往后的日子,今日这样的情况恐怕不会少,他们彼此看不惯死破了脸,也不可能会和好如初了。
况且,他们根本就没有如初,杨氏自打见到她的第一眼,就不喜欢她。
她摇了摇头,不知该如何回应祖母。
“就你们这种货色,还敢嫌弃我?”杨氏被压制着不能动弹,嘴里仍旧骂骂咧咧,“我呸!我今日就将此事传扬出去,我看你还能不能抬头见人。”
苏意凝凝眉,眼神如刀,朝她看了过去。
“母亲!”谢誉不知何时也来了春晖院,他站在门口,出声喝止了杨氏接下来的话。
刚刚他去前厅的路上,便心里发慌,总觉得杨氏此行绝对不是来成全他的,定然又是要作妖。他越想越不安,身子比脑子反应的还快,直接就来了这边。
方才杨氏和苏意凝两人的争吵他在院子外头全都听见了,但他没有出面打断。
谢誉方才站在外头,便是想听听,杨氏在他背后,到底能说出些什么话来。
况且端午那日的事情他和贵妃娘娘处理的十分干净,应当是绝对不会有外人知晓的。他也想知道,杨氏究竟知道几分。
“谢誉!”杨氏歇斯底里,连名带姓喊了一声。
“你就非要气死我吗?”她看着原本该去前厅的谢誉出现在这,心里已经十分明白了,这个儿子对自己满是戒备之心。
“你就非要娶她吗?”
杨氏又恶狠狠地看了一眼苏意凝:“他们苏家害死了你兄长,害得我没了长子,你还非要娶她。”
谢誉没急着说话,走到了杨氏面前,伸手拉住了杨氏的胳膊,低声道:“可母亲,您只有兄长一个儿子吗?”
“我就不是您亲生的吗?您难道还想再失去一个儿子吗?”
第40章
第四十章
听到谢誉这样的话, 杨氏的脸色更黑了几分,她极艰难地张了张嘴,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怎么?你如今还敢拿性命要挟我?”
谢誉沉默了片刻, 淡淡道:“母亲不信,可以再逼我一次试试。三年前,儿子就疯了,母亲不是知道吗?”
杨氏阴沉的脸上又多了一分惊慌失措, 她转而愤怒地瞪了苏意凝的一眼, 推开谢誉,慌张地出了门。
待杨氏走后,苏老太太直呼头疼也跟着回了房, 厅里只剩下谢誉和苏意凝两人。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 都没有说话。
苏意凝不知道自己刚刚破罐子破摔说的那些疯话谢誉听进去了多少,也不知道他瞧见自己与他母亲剑拔弩张地争执,会不会生气。
只能抬眼看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 谢誉才站起身,缓缓朝她走来,小心翼翼地牵上了她的手, 叹了口气。
“想娶你, 真的好难。”
是啊, 想嫁给你, 真的好难。苏意凝也在心里感慨万分。
这几日,祖母都因此事病倒了,苏老太太虽然尊重苏意凝的选择,可担心她也是真的, 话里话外的都是叫她放弃。
人总该先爱自己,再去爱别人。总不能为了所谓的爱情, 委屈了自己。
苏澈那边也在给她施压,一直在同她说六皇子多好多好,若是嫁过去,将来指不定他也能混个国丈当当。
一家子人,好似没有一个看好她这桩婚事的。明明其他人订下婚约,府里都是喜气洋洋的,可到了她这,大家都唉声叹气的。
道理她也懂,从前她也因此而逃避过。
可苏意凝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牵起的手,她不想那么轻易就放弃了。
“你别生气,”谢誉拉着她的手,用手指捏了捏苏意凝的指腹,“我母亲是我母亲,我是我。她说的话不算数。”
思绪再次被拉回,苏意凝忽然想到了什么,甩开了谢誉的手。
“你跟我来。”
她不想在祖母院子里跟他说这事,便带着谢誉回了自己院子。
一进门,苏意凝便坐到了椅子上,谢誉在一旁站着,低头看她。
“你今日为何出府?”
被杨氏一打岔,她险些将此事给忘了。
“不是说了,让你在府里好好养伤?为什么不听?还骗我说晕倒了?”
知道她定然是因此生气了,谢誉站在原地,也没替自己辩驳,只是垂眸看她,低声道:“只是想见你一面。”
苏意凝瞧他那副样子更生气了,瞪他:“我又不会飞了,过些日子再看不行吗?你若真是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那我还真得考虑考虑咱们的婚事了,我可不想嫁个病秧子。”
谢誉没皮没脸,坐到了苏意凝身边,笑了一下:“夫人这是在担心什么?你放心,为夫身体可好着呢。”
他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乱叫什么!苏意凝别开了脸,不再看他。
“你别乱说。还有,你刚刚在你母亲那瞎说什么呢?你若是死了,她是没儿子了,那我该嫁谁去?”
“你就非得嫁给我吗?”谢誉忽然凑近了些,一张俊逸不凡的脸贴了过来,鼻尖差一点便能触碰到苏意凝的鼻尖。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蛊惑,虽是疑问,却被他用一种肯定的语气说了出来。
“非我不嫁啊,也不是不行。”他朝着苏意凝挑了一下眉。
谢誉的眼睛亮了亮,轻笑出声:“我没那个意思。你们理解错了。”
这下子轮到苏意凝不解了:“弄错了?”
“嗯,”谢誉点了点头,用手支着下巴,看着苏意凝慢条斯理道,“你不是想立女户?手续我都准备好了,过些日子寻个合适的机会,我便陪你去将此事办了。”
“你独立出府,我给你做上门夫婿,咱们再也不回侯府了,我母亲自然也没办法立你规矩了。”
说实话,苏意凝心动了。但很快,她便摇了摇头:“胡闹,你别乱说了。”
谢誉没再说话,心底里的念头却没有哪一刻比此刻更坚定了。若是旁人这么说,或许真的是觉得他在胡闹。
可苏意凝不一样,谢誉太了解她了,光是一个眼神,他便能看懂她心底里也是心动的。
但这事,对他而言,总归是不好的。所以苏意凝很快又打消了念头,叫他别乱说。
从前他们就总这样,自以为自己的选择是为了对方好,偏偏还不肯开口告诉对方,最终蹉跎岁月,浪费了不少时间。
“不说这个了,我好不容易见你一次,让我好好看看。”谢誉忽然捧住了苏意凝的脸,趁她不注意,在她唇上飞快落下一吻。
苏意凝生气地拍开了他的手:“你怎么这样!这是我家!”
万一被人看见了,多不好啊。况且,苏家全是郑氏的眼线,传扬出去也难听。
谢誉垂眸看向苏意凝,手不安分地在桌子下面拉住了苏意凝的手:“行,你家不行,那去我家,我今日才换了干净的被褥。”
边说着,谢誉边抿了抿唇,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苏意凝被他这话说的满脸通红,她垂下了头,挣扎着要抽开自己的手:“你怎么青天白日的说这种事情!”
两人虽然已经有过肌肤之亲了,可毕竟还未成婚,上次是因为她中了药,没了神志才做了错事,眼下她清醒着,谢誉怎么还胡言乱语。
想起那一夜,苏意凝耳根子都红了。
“这种事,为何不能说?”谢誉歪了歪头,使坏地看向苏意凝,懒洋洋道,“想让你看看我新换的被褥,适不适合我养伤,怎么不能说?”
“啊?”苏意凝红着脸抬头。
“你误会什么了?”谢誉凑到了她耳边,压低了嗓音,在她耳边轻轻吐气,“你果然,日日都在想我身子。”
一面说着,谢誉一面坐了回身子,甚至还煞有介事地护住了自己的衣襟。
气得苏意凝直接将他赶出了府。
一直到谢誉离开,苏意凝小鹿乱撞的心就没停过,脸颊更是烧的通红,压都压不下去。
连梦里,都是谢誉那张贱兮兮的带着坏笑的脸。
*
又隔了两日,雨停了。
苏意凝原本想着出府去采买些绣样,刚梳洗装扮完,苏意韵急匆匆地从外面跑了进来。
“妹妹,你可真聪明。”刚一坐下来,苏意韵就夸了苏意凝一句。
苏意凝替她倒了杯凉茶,拿着团扇替她扇了扇风:“姐姐怎么跑得如此急,是有什么急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