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虎仰着头纳罕的笑着荆白玉,似乎也不知小主人在喜悦什么。
太子殿下,你如此欺负陆大人,着实不怎么厚道啊。厉长生感叹道。
这有什么的?荆白玉理直气壮道:你忘了陆轻舟以前是怎么欺负你的?本太子这可是为了你才欺负的陆轻舟啊,你要知道感谢本太子。
这厉长生哭笑不得。
小太子荆白玉说得冠冕堂皇,理由拿捏的恰到好处,本是他自己想欺负人,这会儿倒是推到了厉长生头上。
厉长生寻思着,日后自己必要教导小太子些好的东西,可不能叫荆白玉再长歪了去。否则以后是谁吃亏受苦,那还真不一定。
窦延亭与陆轻舟在外面赶车,一路出了皇宫。
路上陆轻舟只当窦延亭是空气,并不与他说一言片语。倒是窦延亭,偏头瞧了陆轻舟好几次,最终着实忍耐不住。
窦延亭低声道:陆大人可是对窦某人有什么意见?
不敢。陆轻舟全无表情的道。
窦延亭有些不确定,道:可是陆大人在为日前逃亡之时的事情,责怪窦某人?
提起日前,陆轻舟就觉得老脸生疼,根本不接窦延亭的话头。
车舆并不隔音,不像大殿那么考究。厉长生与荆白玉坐在车舆之内,虽外面压低了声音,他们还是能隐约听见。
荆白玉一听,立刻往前挪了挪,探着头贴在前面车帘子上,一副窥探模样。
小老虎立刻屁颠屁颠跟上,也学着荆白玉模样,探头仔细聆听。
厉长生无奈的摇了摇头,也无有说些什么,便叫荆白玉与小老虎自己顽去。
不多时,果然就听到外面窦延亭与陆轻舟在说话。
窦延亭又开了口,道:其实在柏安山上,的确是窦某人的不是。
陆轻舟脸色铁青,他一点也不想提起那些时候的事情,偏生窦延亭看不懂眼色。说来也是,窦延亭乃是打仗的将军,心中无有太多小道道,若是能看得懂旁人眼色,怕也不是什么窦将军了。
窦延亭继续说:当时我昏迷过去,全不知陆大人为了窦某人做了那般多的事情。窦某人醒来,不见陆大人,亦是心中着急的很,所以才会与那帮土匪打了起来。窦某人并不知道陆大人的计划,所以所以才说不知自己有媳妇儿的事情,并非要故意给陆大人难堪的,我
窦延亭!
陆轻舟着实再听不下去,侧头瞪了他一眼,道:你嗡嗡嗡没完了是不是!你给我闭嘴!再多说一个字儿,我便一脚把你从车舆上踹下去!
哇
舆内荆白玉叹息一声,自然自语说:陆轻舟原来这般强势,你瞧厉长生,那面窦将军都被吓傻了呢!
小声些。厉长生对荆白玉比了个噤声的动作,道:窦将军武艺超群,小心窦将军听到太子殿下的话。
是了是了。荆白玉赶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冲着厉长生点点头,然后继续暗搓搓的偷听。
窦延亭的确被陆轻舟的气势所震慑,所以根本没注意车舆内有人偷听。再者说了,太子殿下会偷听,窦延亭亦是不信的。
窦延亭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知道悻悻然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坐在一面不言语了。
陆轻舟呵斥完了窦延亭,其实心中煞是忐忑,生怕被一脚踹下车舆的那个人是自己。
不过很快,陆轻舟便发现自己的考虑实属多余。窦延亭仿佛一只体型巨大的狗子,刚被主人训斥过,蔫头耷拉脑的,窝在旁边坐着,看起来竟有几分可怜儿见的。
太子殿下,快要到了,别偷听了。厉长生提醒道。
我还没听够呢。荆白玉嘟着嘴巴说。
车舆果然不多时便停了下来,打开帘子一瞧,外面便是一处看起来宏伟又别致的府邸。府邸空落落的,匾额都未曾挂上,里面是一个下人也无。
荆白玉从车里跳了下来,好奇的抬头去瞧,道:看起来也没什么可新鲜的,倒是有些个寒酸。
陆轻舟在旁边道:太子殿下,这府邸可不寒酸,这乃是皇上御赐府邸,比那太仆太常大鸿胪大司农的府邸都要好上几倍啊!指不定要羡煞多少人啊。
这样啊。荆白玉道。
陆轻舟又道:再者,这地段亦是极好的。后面那一条街,是极为热闹,最是繁华的。等一会儿子,咱们参观过了厉大人的府邸,臣便带着太子殿下,往那面去溜溜,什么新鲜顽意都是有的,保证太子殿下喜欢。
这说好听的话,厉长生与陆轻舟都最为谙熟此道,能将荆白玉哄得兴高采烈。只不过厉长生对于大荆还不如何了解,这都城之内的好顽意,也不如陆轻舟轻车熟路,这会儿便要听陆轻舟介绍一二。
荆白玉来了兴致,拉着厉长生道:太好了,厉长生,我们一会儿那边顽,你说好不好?
厉长生道:太子殿下高兴,自然是好的。
荆白玉又回头瞧陆轻舟,说:那边有甚么酒肆?本太子还未在外面酒肆用过膳呢。
这,窦延亭一听,道:太子殿下,这实属危险。用膳之事,不若还是在厉大人府邸
若万一遇到了什么投毒之事,恐怕
瞧你说的,陆轻舟第一个反驳,说:厉大人府邸空落落的,没人也没粮食,你叫太子殿下吃些什么?这外面的酒肆虽比不过皇宫中的膳房,却也有另一番的滋味。再者说了,有窦将军护卫在一旁,太子殿下也无需担忧安全问题,是也不是?
荆白玉跃跃欲试,对于外面的酒肆大有兴趣,抬头瞧了一眼厉长生。
厉长生见他满脸希冀的模样,便道:窦将军无需担忧,只要不暴露太子殿下的身份,小心行事,只是在外面用膳罢了,并无什么危险。
那好罢。窦延亭听厉长生一同开了口,亦是不好再反驳,当下点头同意。
陆轻舟一瞧,心底里又开始嘟囔起来。这窦延亭便是针对自己,方才路上戏弄自己,这会儿又是这般!
自己说了去酒肆他不同意,厉长生一说去酒肆,窦延亭便巴巴的上赶着同意,不是区别对待能是什么?
太好了!荆白玉欢欢喜喜,拉着厉长生快速入了府邸。
这府邸乃是全新,里面果然空无一物,就连假山石也还未置办上,每个房间推开门都空无一物,倒是显得极大。
荆白玉走在最前面,旁边跟着挺胸抬头的小老虎。
荆白玉指着前面最大的房间,便道:这屋我瞧着喜欢,给我留着!以后我出宫便住在这里。
太子殿下,厉长生笑着道:这儿可是主屋,应当是长生住的地儿。
荆白玉嘟着嘴唇抬头瞧他,道:你忒的小气,那么大的屋子,分我一半也不成?
嗷呜嗷呜!
小老虎在旁边叫唤起来,荆白玉瞧了它一眼,便道:对对,也分小猫儿半个屋。还有啊
荆白玉又与小老虎一并跑出了房间,到后面的花园子里乱逛,道:这儿再建个亭子罢,肯定好看。那面再建个阁楼,可以听戏听曲。还有那面
厉长生颇为无奈的跟着荆白玉四处乱跑,只觉这里并非自己的府邸,反而像是小太子荆白玉的太子府。
过了不多时,荆白玉跑得累了,就连小老虎也趴在地上不愿动弹。
厉长生生走过去道:太子殿下既然饿了,那我们便不要出门,还是在府中对付一下午膳便罢了。
不行!荆白玉立刻窜起身来,眼巴巴瞧着厉长生说:就要去酒肆午膳!方才说好了的。
厉长生不过是逗他一逗,并非真的不叫荆白玉去酒肆,几个人从府邸里出来,便由陆轻舟引导着,轻车熟路就往后面的街上走去。
这后面的街上果然热闹非凡,不少铺子生意红火,酒肆也不只是一两家。
窦延亭长年在边关驻守,难得回都城一趟,如今瞧了这场景,止不住感叹道:若是哪一日,边城也能这般繁荣,便再好也没有。
他说着指了指前面一家酒肆,道:这酒肆干净整齐,人亦是不多,请问公子,是否要在此处用膳?
荆白玉一路走来,已然看花了眼,琢磨着说:这里呀
陆轻舟从后面上来,道:瞧窦兄这眼力。这不过就是一处再寻常不过的酒肆,你瞧都没什么光顾,里面的东西不怎么可口。不如前面那家酒肆味道好。
荆白玉顺着陆轻舟手指的方向瞧去,果然瞧不远处一家酒肆,门面便不得了,两层小楼别致非常,门口人山人海的,看起来生意兴隆,全不似眼前这家酒肆门可罗雀。
哇,那面的确看起来不错。荆白玉眨巴着大眼睛说。
厉长生是无所谓的,全听荆白玉指挥。
众人干脆改了地方,往陆轻舟推荐的酒肆而去。
哎呦!陆三公子!小人可把您给盼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他们放到酒肆门口,那面店里的掌柜一脸笑呵呵的便跑了出来,似乎与陆轻舟乃是旧相识。
陆轻舟可是都城里出了名的富家公子哥,谁还不认识陆家三公子?掌柜知道陆三公子是有钱的主儿,自然巴巴的跑来迎着。
掌柜引着他们上了二楼,这二楼比一楼清净了许多,但也是座无虚席。窗边一处位置空着,正好叫他们一起坐下。
掌柜的并无见过厉长生等人,只识得陆轻舟一个,全程笑呵呵巴结着陆轻舟,道:陆公子想吃什么,小人这就叫厨子去做来!对了,陆公子,今儿个曼儿姑娘就在此处,陆公子可要请曼儿姑娘前来弹上一曲?
什么曼儿姑娘?荆白玉第一个扬起小脸来问。
陆轻舟顿时张口结舌,赶忙说道:不必不必,将你们店里最好的菜端都上来便是,快去。
是是。掌柜的连忙应声。
陆轻舟说罢了,又笑着岔开话题,指着外面道:公子您看,这里视野可是极好的,左右几条街面都能尽收眼底。公子您瞧瞧,若是瞧着不错,一会儿用了膳,咱们便去顽耍。
好。荆白玉也是好哄,趴在窗上眺目远望。
陆公子
就这时候,荆白玉本已忘了曼儿姑娘的茬儿,哪里料到,那曼儿姑娘听说陆轻舟来此,竟是主动上前做礼。
大荆这地方虽是古代,但并不似寻常人想象中,对女子管教那般严格。其实历史上许多朝代的女子,都是极为开放的。婚嫁和离,都是再正常不过。
许多女子和离之后,带着孩子亦是可以再嫁,并无什么不妥。就算是皇上后宫里的娘娘,也有那一个半个,乃是曾经嫁过人生过孩子的女子。
平日里闲的无事,三两个大家闺秀携伴出来逛逛亦是有的,贫苦家里的姑娘,也要出门讨个生活。
而这曼儿姑娘,想必就是贫苦家的姑娘,迫于生计问题,时常来到这酒肆之中,摆琴弹唱,或有些富家公子能给她一些个银钱。
陆轻舟曾经来过这里数次,正赶上曼儿姑娘弹唱,见她琴弹得不错,身世又颇为可怜,便多给她一笔银钱。
那曼儿姑娘何时见过如此慷慨大方的公子哥儿,况且一表人才,顿时倾心不已。
荆白玉虽然还小,但是这么一瞧,顿时明白了七八分,这曼儿姑娘必定又是陆轻舟的桃花债,这陆轻舟也着实
他正这般想着,曼儿姑娘上前来行礼,一抬头之际,便看到坐在陆轻舟身边的厉长生来。
这一看着实不得了,日前曼儿姑娘才在心中暗暗思忖,这世间恐怕再没人比陆公子更年轻俊朗的。然而眼下便大不相同,这陌生公子,竟是比陆公子更为俊美无俦,只身上那股温和之气,便不知道能吸引多少女子芳心。
厉长生瞧曼儿姑娘看着自己,并无太多不适,反而对她礼貌的微笑,点了点头。
厉长生这一笑可把曼儿姑娘的脸颊羞得通红,自知行为唐突,赶忙垂下头来。
荆白玉一瞧,忍不住撇了撇嘴,心说不得了,自个儿这身边两个人,不论是厉长生还是陆轻舟,那都是桃花债一累累的。
陆轻舟见到曼儿姑娘,顿时尴尬至极,毕竟在太子殿下面前,恐怕被误会了去,指不定就被误认成什么登徒浪子
曼儿姑娘温柔的低声说:难得陆公子来此,曼儿便给诸位弹奏一曲,可好?
这就不用了罢?陆轻舟咳嗽一声说:我们小公子吃饭不需要鼓乐。
荆白玉小大人一般的接口,说:弹一曲也没甚么的。
这陆轻舟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厉长生低声对荆白玉道:莫要再欺负陆詹事了。
荆白玉无辜的瞧着他,说:我只是想要吃饭的时候听听琴曲罢了,这样不成?
荆白玉已然发话,陆轻舟不好说不可,便硬着头皮叫曼儿姑娘弹奏起来。
荆白玉托着腮帮子听着,有一搭没一搭的样子,忽然转头对一直不出话的窦延亭道:这曲子可好听?
窦延亭为难的道:窦某是个粗人,实在是实在是听不太懂。
荆白玉点点头,又道:那这姑娘可比你媳妇儿好看?
什什么?窦延亭被闹的一懵。
旁边陆轻舟本就是一头热汗,听了荆白玉这话,倒是虚的一身冷汗。
窦延亭的媳妇儿,指的不就是陆轻舟?
窦延亭是个耿执的人,听荆白玉一问,止不住就回忆起陆轻舟穿女装的样子。陆轻舟唇红齿白的,平日里就是个翩翩公子模样,穿上女装就是高了一些,全无半点违和。果真
果真竟是比眼前这曼儿姑娘还要好看些许
侄儿你瞧。
厉长生见窦延亭与陆轻舟脸色各异,不由得摇了摇头,抬手指了指酒肆外面,说:那面有个铺子,看着着实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