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呸呸,谁是你侄儿,你怎么占便宜没够?荆白玉瞬间被厉长生吸引了注意力。
厉长生笑着侧头瞧他,道:这不是与好侄儿学的?好侄儿亦是占了便宜没够的。
谁说的?荆白玉不承认,趴在窗上往下去瞧,便一眼瞧见厉长生所指的铺子,道:还真挺奇怪的。
就瞧对面不远一溜的铺子,其中一间大门紧闭,仿佛并未开张,但门前已然排了不少的男女。旁边其他铺子,与那铺子倒成了鲜明对比,显得冷冷清清起来。
荆白玉纳罕道:这什么时辰了,那铺子怎么的还未开门?他们不做生意了吗?而且为何门前排了长队?是做甚么的?好生奇怪。
荆白玉不常出宫,厉长生亦是如此,所以并不知什么情况,无法与荆白玉作答。
而那面窦延亭更是一问三不知,就连陆轻舟也没什么头绪。
回小公子的话,曼儿姑娘一曲弹完,倒是煞是有眼力见,道:那是一家香粉铺子,晌午时辰才会开张,日落之前必然打烊,每日里卖的东西数目不多。若是想要买他家铺子的香粉,便要早早排着候着,否则可要扑个空的。
呀?荆白玉睁大眼睛,道:竟然还有这样的事儿?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厉长生听了倒是并不纳罕,这与现代的网红餐厅什么的,并无太大区别,都是人气旺盛。只是厉长生全无想到,原来古代已有这样的网红店。
卖香粉的?窦延亭着实不能理解,道:卖的如此之好?
荆白玉笑嘻嘻的瞧着窦延亭,道:指不定是顶好的香粉,不如你也去排个队,给你媳妇儿买上一些,他说不定便会高兴坏了!
荆白玉今儿个心情大好,抽空便逗一逗陆轻舟与窦延亭。
陆轻舟一听,赶忙垂了头,仿佛他们说的不是自己一般。
窦延亭倒是笑了一下,颇为实诚的说:这我觉着他恐怕不会喜欢香粉。
荆白玉来了兴致,问道:那你觉着他喜欢什么?
窦延亭露出为难表情,仿佛一时想不到,随即才道:金银田契?
陆轻舟本下定了决心,准备一句话也不多说。哪成想窦延亭看似老实,其实极为气人。
陆轻舟一个没憋住,差点炸毛跳脚,道:呸!本公子是那俗不可耐之人?谁说我喜欢金银田契?你莫要自己庸俗,就想着旁人与你一般!
他一时口快,说罢了顿时后悔不迭。
果不其然,旁边曼儿姑娘已听懵了去。这窦公子明明说的是他媳妇儿,为何陆三公子要这般激动的反驳?
好生奇怪
荆白玉已经笑得前仰后合,厉长生真怕他一不小心从窗口掉下去,赶忙伸手将他搂了过来。
荆白玉不干了,道:你做甚么呀,我还要瞧呢。你看你看,那面儿的香粉铺子开门了!有人出来了!
厉长生一瞧,楼下对面的铺子果然开了张,从里面走出几个伙计来。
大家坐在酒肆二楼,一时能清晰听到那面伙计说话之声。
一个活计招呼着众人,道:大家不要拥挤!今儿个小店又来了新的凝团样式!保证各位公子小姐们喜欢!数量皆是不多,乃是宫中秦美人近日最爱见的凝团,大家不妨买回去试试!保证不吃半点子亏!
荆白玉眨了眨眼睛,问道:秦美人是哪个?
厉长生一时也想不起来,道:这
楼下铺子卖的凝团,便是现代平日里使用的洁面、卸妆之物,很多香粉铺子亦是有卖,就像街上斜对面的香粉铺子,所卖凝团便不下十数种,只不过要论京城里哪家香粉铺子最为红火,自然是眼前这家。
这是甚么凝团,我怎么未有听说过。不如我们也买几个回去?荆白玉好奇的说。
厉长生笑着道:若是侄儿想要,叔叔这就叫人去买来。
荆白玉一听,回头瞪他,道:不要了!指不定是骗人的呢,谁知道是不是秦美人最爱见的凝团。
小公子有所不知呢。那面曼儿姑娘在旁边说道:这香粉铺子卖的东西从不作假,乃是保真的!我在这家铺子买过几次,每样都是顶好的,不愧是后宫娘娘们喜爱之物。
真的?这么神奇?荆白玉说。
曼儿姑娘显然对楼下那香粉铺子十分喜爱,道:是真的,听说是宫里鼎鼎大名的常侍郎厉长生厉大人,托人在外面开的铺子!
厉长生!
荆白玉吓得一跳,忍不住瞧了一眼旁边的厉长生。
厉长生面上带笑,并不见得多惊讶,仿佛那曼儿姑娘说的不是他。
曼儿姑娘可不知道自己口中的厉长生便在眼前,还在继续说道:这厉大人,小公子可知道?那简直便是传说一般的人物呢!听说宫里面的娘娘,不论是皇后还是太后,都对他颇为赏识。你可知这是为什么?
曼儿姑娘并未给荆白玉猜测的机会,笑着又道:便是因这厉大人心灵手巧呀!听说他对这些香粉什么的,都有一套自己的法子,经常能新造出娘娘们喜爱的香粉,所以这厉大人自然颇受宠信了!而对面这铺子,就有厉大人的一份儿,你说这铺子里面的东西,可会不好用了去?
厉大人开了铺子,厉长生自己竟不知道
我这听了厉长生煞是镇定的道:倒是有几分兴趣。
陆轻舟与窦延亭亦是无不惊讶,全往楼下探看了一眼,心里寻思着,今儿个出宫着实巧了,竟还遇见了这样的事儿。
来看看啊!
快过来瞧瞧!
本店兜售厉大人亲自调配的香膏花前月下!
只今儿个一天有售!
错过无补嘞!
楼下一阵要喝声,排队的人群也沸腾了起来。
隐约能听到有人说道:快快,给我来一份香膏。
先给我,我要十份!
哎呀,是厉大人亲自调制的,定然是好东西,必须囤一些才是。
说的正是呢。
荆白玉探着头一瞧,心中便不高兴了,有人打着厉长生的名号招摇撞骗,竟还有这般多的人相信!这事儿闹的。
荆白玉当下不悦,干脆跳起来,双手一撑,就坐在了酒肆二楼的窗户檐上。
这可把厉长生吓了一跳,旁人不知道的,还当荆白玉这是要跳楼轻生,他连忙一把拉住荆白玉,道:小心些。
荆白玉没空与他说话,提足一口气,冲着楼下大声喊道:骗子!大骗子!
小公子,您这是
曼儿姑娘吓了一跳,连忙劝阻。
陆轻舟与窦延亭也是有些无措,全都看向一面的厉长生。这个时候,还是请厉长生厉大人出马,才能制住太子殿下。
荆白玉喊了一句,虽下面吵吵闹闹,但还是有不少人听到了声音,立刻抬头去瞧。
荆白玉被众人注视,丝毫无有胆怯之意,又喊道:他们是大骗子!莫要上当!这家店的什么香粉凝团面脂,全不是厉长生做的,与厉长生毫无干系!指不定也非宫中娘娘喜爱之物!他们是大骗子,可莫要被顽弄于股掌之中!
荆白玉一口气喊了许多,直喊得他咳嗽起来,恨不得嗓子都要哑了。
厉长生拉着他,以免荆白玉坠楼,有些无奈的道:你先下来,可是要急死了叔叔?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顽笑。荆白玉回头瞪他,道:有人在那面招摇撞骗呢!我最讨厌骗子了。
厉长生只好道:是是是,不如你先下来,然后咱们再戳穿他们的骗局?
真的?荆白玉不确定的瞧他,说:你可莫要骗我。
厉长生笑着说:自然不会,好侄儿不才说了,最讨厌骗子,叔叔怎么会骗了你去?
荆白玉哼了一声,从窗檐上跳下来,小炮弹一样,被厉长生一把接住。
这是要陆轻舟狐疑的问。
厉长生道:出来一趟难得遇见这等有趣儿的事儿,我带好侄儿下去顽一顽,你们继续用膳,不用顾着我们。
我们还是跟着去罢。陆轻舟赶忙道。
太子殿下跑去打假,陆轻舟哪里敢叫太子殿下与厉长生两个人去,生怕出了甚么危险。
陆轻舟赶忙拉起旁边的窦延亭,道:愣着做甚么?快去保护小公子安全,若是出了甚么事儿,唯你是问!
好。窦延亭一口答应下来,道:你别担心,有我在出不了事儿。
曼儿一瞧这情况,赶紧去阻拦陆轻舟,道:陆公子莫去,你可不知楼下那香粉铺子,他们掌柜的大有来头,若是惹了他们,一准儿是没有好果子吃的,还是莫要去趟了浑水。
窦延亭已经追着厉长生与荆白玉而去,陆轻舟一瞧便着了急,道:多谢姑娘提醒。
他说罢了急匆匆抽身就走,全不停留半分。
那面厉长生拎着荆白玉下了酒肆,立刻被对面香粉铺子里的伙计们团团围住,粗略一数,竟是有十二三个伙计。
这些伙计一个个人高马大的,说是伙计倒不如说是打手护院,看似果然并不普通。
突然有人叫嚷着香粉铺子骗人,本来这排队之人便多,此时围观的更多,街面差点被挤得水泄不通。
那掌柜的招呼伙计将他们围了,又对身边的人说:你别愣着,有人找事儿,你速速去请公子来一趟。
是!那伙计应声,小跑着便去。
荆白玉乃是太子,又已是见过大世面的,才不怕这十来个伙计,道:怎么的?被我当面揭穿,你们便想要打人吗?这可是皇城,怕是没有王法了罢!
荆白玉说的对,这里乃是都城,就算这香粉铺子再有背景,亦是不好随便光天化日动手的。
掌柜走出来,笑呵呵的道:话可不能这般说。我们规规矩矩做生意,可是你们现出来找事儿,如今倒是说得仿佛我们欺负了你们似的,这才叫没了王法!
是你们骗人!荆白玉道。
我们骗人?掌柜冷笑一声,道:我们如何骗人?你一个半大的娃娃,能知道甚么?今儿个我便要替你爹教训教训你!
掌柜说着,竟是露胳膊挽袖子,大步上前来,似乎要捉了荆白玉教训。
荆白玉一瞧,立刻躲避在厉长生身后。
厉长生只是站在那面岿然不动,倒是已有人快速上前,将掌柜的拦在外面,说:不得无礼!
厉长生自然无需动手,有窦延亭在此,不过十来个打手罢了,又不是什么正规军,手上也无武器,并不是他们对手。
厉长生满面笑容,看起来极为温和,搂着躲在他身后的荆白玉,道:我侄儿虽然年幼,但这小孩子,大家伙都是知道的,秉性最为单纯,可不像是大人那般善于说谎。是也不是?
哎呦,这店卖的东西,不会真是假的罢?
不能够罢,我买了许多了。
厉长生一说,旁边开始有人犯了嘀咕,纷纷小声议论起来。
掌柜的一瞧,瞪着眼睛说道:你说我们店铺的东西是假的,你可有证据?
厉长生似乎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伸手一指,道:方才我在一旁听到些许,你说这香粉乃是檀香木、广藿香、雪松枝调制而成?
正是!掌柜的挺着胸脯,极为自豪的道:这香粉也是宫中秘方而成,乃是当今太子殿下最喜爱之香粉。
我荆白玉气得一瞪眼,自己何时闻过这等味道?
厉长生点头道:掌柜承认便好。
掌柜有点发懵,道:这有什么好的?
看来掌柜对香粉一窍不通。厉长生道:这香粉我远远的闻了闻,里面应当并无什么广藿香,倒是有些白姜之味儿。虽说广藿香与白姜都属闻起来辛辣之香,但是广藿香味道微苦,与白姜着实大不相同。这一点,难道掌柜的不懂?
什么?掌柜更是一脸懵的样子,什么白姜与广藿香,他的确是一窍不通。
厉长生又道:不如寻几位调香师来,请大家一闻便知,我说的是真是假。
掌柜的眼珠子一转,赶忙改了口,道:我方才不过是口滑,说错了话罢了。这香粉之中的确是白姜,并不是广藿香。
哦。
厉长生毫无诚意的答应了一声,笑意并不达眼底,道:这一次,掌柜的恐怕又说错了。
什么?!掌柜吓得差点跳起,全不知自己又说错了什么话。
荆白玉也是迷茫不解,倒是旁边陆轻舟轻笑了一声。
窦延亭问道:陆公子笑什么?
陆轻舟道:你这等粗人,自是闻不出的。这香粉里,不是广藿香亦不是白姜,应当是母姜,便是俗称的老姜。
这窦延亭不解的道:这有何区别?
陆轻舟道:就说你是个粗人。这母姜味道闻起来更为浑厚,自然是不同的。
果然便听厉长生开了口,与陆轻舟说的一般无二。
掌柜顿时心里咯噔一声,原是自己一时大意中了计!
厉长生方才乃是故意蒙骗与他,便是防止掌柜的临时改口死不承认。
如今掌柜的不负众望,果真临时改口,如此一来倒成了当众打脸的事儿。
再不需要厉长生多说什么,旁边的人群已然沸腾起来。
假的!
哎呀,我买了许多呢!都是假的!
这铺子原是骗人的!
这也太坏了罢!缺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