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厉长生果然还有后话,伸手阻拦说道:皇后娘娘的面子是一定要给的,只是这韩大人可不只是私自离开禁足之地的罪过这么简单。
什么?桃夭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厉长生的狡诈,被他说的直愣神。
厉长生道:你有所不知,太子殿下宽仁,看在皇后娘娘的面子上,不愿意计较这事儿。可韩大人他方才辱骂了太子殿下,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这难道亦是皇后娘娘授意的不成?
辱骂
桃夭傻了眼,目瞪口呆的,全说不出多一个字来。
韩忠德迷迷糊糊,听到厉长生的胡说八道,他心中愤恨不止,却一丝一毫力气也无,根本说不出完整话来。
我
没
虚弱的声音掩盖在夜风之下,韩忠德是连辩解的机会也无。
厉长生便是如此,说的面不改色心不跳,道:若是不信,这在场上众多侍卫都曾听到,一问便知。或者直接询问韩大人,看他是否反驳。
在场侍卫们一个个恭敬的垂着头,心中皆是惊涛骇浪的颇为狐疑,他们刚才是真的未有听到韩忠德辱骂太子,可那流安世子与太子向来关系匪浅,他如此开口,谁敢驳了他,皆是本分的不言语。
而韩忠德是想要言语也不成,他想要摇头,可还是未有力气,一动也不能动,烂泥一般瘫着。
荆白玉眉头也不皱一下,道:就是这么回事,厉长生说的无错。方才大家都听到了,若是不信本太子的话,就问问罢。
桃夭这下子便慌了,她本就知道这次的差事困难,却也未有料到这般困难,怔愣在原地张口结舌,根本不知道说些什么告饶的话好。
厉长生一副好心眼模样,善解人意的说道:皇后娘娘怕是还不知道实情,不如请桃夭姑娘回去禀报,皇后娘娘知道了情况,定然也会理解太子殿下的苦衷的。
是,桃夭赶忙又跪,道:婢子这就回去与皇后娘娘禀报一番。
嗯。荆白玉淡淡的说:本太子也不愿为难你,你且去罢。
谢太子殿下恩典!桃夭如蒙大赦,站起身来便想要赶紧离开。
韩忠德眼看着救兵要走,那自己绝对毫无生还可能,当下生出最后一丝力气,抓住了桃夭的脚腕子。
啊
桃夭吓得惊叫一声,大半夜被抓了脚脖子,再加上她方才心惊胆颤的,止不住就惊恐叫出。
侍卫们立刻将韩忠德重新押起来,桃夭顿时跑出好几步,叫韩忠德再碰不到自己。
厉长生这时候复又开始进言,道:太子殿下仁慈,这韩大人却不得不罚。毕竟若是不整治了这些目中无人眼高于顶的,怕是日后朝臣们,都会将殿下您的仁慈,当成是软弱。
你说的正是。荆白玉附和。
厉长生与荆白玉又打起了配合来,与当年一般无二,极为密切合拍。
厉长生道:不如这般,小惩大诫。长生瞧这鞭刑若是再继续下去,韩大人怕是要咽气,这绝非太子殿下您的本意。
那你说,荆白玉笑着侧头瞧过去,问厉长生道:有何好办法呢。
厉长生道:长生之见的确有个办法,不伤及韩大人的性命,又能叫韩大人吃一堑长一智。不如
厉长生稍作停顿,嘴边的笑容冷酷非常,道:不如就将韩大人十指甲盖通通拔除。如此也就只是疼痛几日,小惩大诫一番,太子殿下意下如何?
拔掉十指手指的指甲盖?!
腿肚子转筋还未走远的桃夭吓得差点又跪下,脊背一阵阵的发寒,根本不敢再回头,急匆匆返回皇后娘娘的寝宫,报信去了。
娘娘!娘娘不好了!
桃夭急匆匆而来,皇后与华夫人见她未能带回韩忠德,皆是满面的不高兴。
桃夭顾不得太多规矩,道:娘娘,那韩大人辱骂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此时正一片一片的,在韩大人的指甲盖拔下来呢!
什么?!华夫人坐不住了,登时站了起来,道:他!太子荆白玉他竟敢竟然如此残忍对待韩忠德!
皇后也是听得头晕目眩,再怎么说,韩忠德也是她家人,还是关系比较亲近的。这被拔掉了十指的指甲盖,可是要多疼啊!也不知何时才能复原。
不行!华夫人再也咽不下这口气,当下一甩袖子,便大步而走,要去阻拦荆白玉的残忍行径。
华夫人!皇后站起身来,根本拦她不住,反而差点被推了个趔趄。
皇后心中后悔不迭,又左右为难,站在原地是满脸的崩溃,最后急匆匆追了出去,与华夫人一道,去寻太子殿下荆白玉。
啊!啊啊啊啊!
远远的,还未有瞧见什么踪影,华夫人与皇后便听到韩忠德凄惨的叫声。
韩忠德左手已然血粼粼的,他的喊声根本不大,却仿佛半夜鬼哭一样,低低的极有穿透力,叫人听得浑身寒颤不止,头皮发麻。
侍卫们押着韩忠德,已将他左手五片指甲尽数拔除,疼得韩忠德中途昏死了两次,却又硬生生给疼醒过来。
荆白玉冷笑着说道:莫要停下,他还有右手,给本太子全拔了!
敬诺!侍卫们立时答应。
厉长生凑在荆白玉耳边,低声道:太子,勿要心急,慢慢拔才有趣儿。皇后与华夫人可还未到场,若是叫她们错过了这场好戏,便太也可惜了不是?
你果然一点也未变。荆白玉感慨似的说。
厉长生笑着道:那太子希望,长生变好,还是不变好?
荆白玉道:你什么样子都好,只要能留在我身边,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荆白玉一时口快,说罢便十足后悔,总觉的自己这话莫名的黏糊肉麻。
腾的一下子,荆白玉满脸通红,道:我的意思是是
厉长生笑着说:长生明白,长生不会离开的。
哼荆白玉一脸傲娇别扭,道:这还差不多。
他说说罢了,对着侍卫们一摆手,道:先别拔了,给韩忠德剩下两片指甲。
侍卫们不知太子殿下是什么意思,不过并不敢违逆,当下齐声答应。
那面皇后与华夫人听到惊心动魄的喊声,皆是小跑着就来了,未有多长时间,急匆匆赶到荆白玉与厉长生面前。
太子这是在做什么?!
华夫人疾言厉色,上前便大声呵斥。
然而她才开口,下一刻便捂住了自己的口鼻,脸色蜡白的一阵干呕起来。
怀孕之时本就容易孕吐,又见了血肉模糊一团的韩忠德,吓得华夫人是三魂七魄去了一半。
皇后也倒抽一口冷气,顿时空气混着鲜血便涌进了她的肺里,恶心的她也是一阵干呕。
荆白玉冷眼看着华夫人,说道:本太子要做什么事情,难不成要向华夫人事先请示?这可是父皇允你的特权?
我呕
华夫人一开口,连连干呕着,一句完整话也是说不出的。
皇后连忙在旁打圆场,道:玉儿,你莫要责难华夫人。今儿个我留了华夫人在宫中
母后。荆白玉不等皇后说罢了,他早已知道皇后要说些个什么,道:玉儿这里还有正事,母后若是恰巧路过,便快些回寝宫休息罢,毕竟时辰已经晚了。
荆白玉是万万也无料到,皇后会与华夫人一拨,做出这样不着边际的事情来。
皇后此时此刻怎么想的,荆白玉是再清楚不过,厉长生也是再清楚不过。
厉长生见荆白玉隐忍冷漠的面容,反而生出些许心疼之感。
厉长生是陪伴过荆白玉的人,从八岁开始,他当然知道荆白玉对于皇后的感情,从小荆白玉就渴望得到皇后的母爱,然而这世上有太多求而不得的事情。
皇后出于各种各样的担心忧虑,或者出于各种各样的大局为重,还是渐渐的疏远了荆白玉,两个人本就不近的距离,越走越远,背道而驰。
如今皇后与华夫人一同出现,便是无声的告诉了荆白玉,他们已然决裂成两拨人,相互对立,你死我活。
厉长生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他这人或许生来就比较薄情寡义,从未有期待过什么不切合实际的亲情,所以也从未有过什么心痛和心酸。
而荆白玉不同,他期待了许多年,维持了许多年,最终还是不如人愿。
厉长生伸出手来,轻轻的握住了荆白玉的手。
荆白玉浑身轻微的颤抖,无需多言,他也知道厉长生是在安慰他,顿时心酸之感更胜,还有些不好意思。
荆白玉扒拉了两下厉长生的手,想要叫他松开。
不过厉长生只是对他无声一笑,反而握的更紧,再无需多说什么旁的话。
荆白玉寻思着,若是叫旁人看到他们大庭广众手拉手,也着实太难为情了罢?
不过就算如此,荆白玉也只是甩了一次,未能甩开厉长生,也就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厉长生语气平和的说道:韩大人这面还有三个甲片,既然太子殿下已下了命令,便全拔完罢。
是!侍卫应声。
他们给韩忠德剩下几个甲片,便是要在皇后和华夫人面前拔的,如今看戏的人也到全了,自然可以开始精彩表演。
住手!
华夫人吓得一身身冷汗,冲过去使劲儿推搡压着韩忠德那些个侍卫,道:我叫你们住手呢!
谁敢碰他?
谁敢碰他我就砍了谁的脑袋!
荆白玉冷笑:华夫人好大的口气!
华夫人已顾不得太多,瞪着眼睛嘶声喊着:太子这般残忍暴行,怕是传出去面上也无光罢?若是太子再敢
再敢如何?荆白玉眯眼瞧他。
厉长生在旁说道:华夫人误会了,太子并非残忍暴行,而是过于仁慈善意。否则这韩忠德辱骂太子殿下,辱骂皇上,早应当直接拖下去人头落地,如何还能苟活到现在?
怎么又多一个辱骂父皇?荆白玉低声耳语说。
厉长生笑了笑,大言不惭的道:这种的细节,就不必追究了。
不可能!华夫人喊道:韩大人怎么会
厉长生打断她的话,道:可不可能,大家都听着呢,华夫人要是想强行把黑的说成是白的,那也太
这混淆黑白之人,分明便是厉长生,却说的自己正义无比,却说的华夫人哑口无言。
厉长生叹息一声说道:太子殿下,既然事已至此,再争吵也未有个后果。不如就请太子殿下带着韩忠德,到皇上跟前去,请皇上公断!
是啊,荆白玉点点头,道:既然华夫人执意不信,也只好到皇上面前去评评理了。
到皇上面前去评理华夫人面色犹豫起来。
若是平日里,华夫人自然就去了,不用旁人提点,第一个就会想到将皇上这靠山搬出来。
只可惜
今儿个华夫人欲要私通韩忠德在先,她本就心慌的厉害,若真的惊动了皇上,再仔细的纠察下去
就算有皇后帮她顶着,指不定也会受些牵连。
华夫人顿时不吱声了,面色难看至极。
还等什么?厉长生声音冰冷,道:继续招呼韩大人。
是!侍卫们齐声答应。
啊啊啊啊
韩忠德昏死过去,又一次被疼醒过来,血淋淋的甲片被利索的拔出,就扔在旁边的地上。
华夫人耳听着惨叫之声,眼看着血红一片,下一刻
咕咚一下子竟是摔倒在地,两眼一个翻白也昏死了过去。
华夫人?!皇后惊讶的喊了一声。
娘娘!
娘娘您怎么了?
快叫太医啊!
旁边的宫人们都慌乱起来,本来寂静的夜晚,已然沸腾的开了锅。
太子殿下。厉长生满面微笑的看着混乱场景,这才是今儿个晚上最精彩的表演。
厉长生道:时辰不早了,还是快快回宫休息罢。
本太子的确累了。荆白玉摆摆手说:这就回去罢,反正也没咱们什么事情。
就在一片喊声之中,厉长生陪同荆白玉,施施然的走回了寝宫去。
寝宫安静的很,未有血腥味,也未有嘶喊声,格外的平静安宁。
荆白玉看起来心情好了不少,道:虽未能将华夫人和韩忠德一次铲除,但今儿个颇有成效,也算是大快人心了。
厉长生走过来,将荆白玉的披风取下挂好,道:太子无需着急,毕竟有趣儿的事情就是要慢慢消遣才好,若是一次便解决了,日后的乐趣何在?
你这个人荆白玉嫌弃的看他,道:就是太恶趣味儿了。
厉长生笑了笑,道:今儿个这事情不过是个开端罢了,想必华夫人与皇后心中定然慌张的很。对了,太子莫要忘了,找几个太医去给韩忠德瞧瞧伤势。
还给他瞧伤势?荆白玉不怎么情愿,道:我巴不得他赶紧死了才好。
这可使不得。厉长生道:韩忠德死了,华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可不就死无对证?太子务必要让韩忠德早日好起来,这样才好将华夫人一举铲除不留后患。
你倒是想的长远。荆白玉道。
厉长生的确想的长远,已经将后面如何整治华夫人,如何叫华夫人落马,如何顺道牵连一番皇后的事情,皆是想的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