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萧漠然回到家中,村子里就已经传遍了,萧漠然都等不到高考,现在就要和温四月离婚回城里补习去了。
传得有鼻子有眼的,慧慧听说后十分担心,跑来温家找温四月,见着萧漠然不在,便悄悄与她说这些传闻,“是那几个女知青说的,还说明早就走。”
温四月听了浑不在意,只回了她一句:“果然是吃得太饱了,要是头几年,这个时候还在刨草根填肚子呢。”
慧慧却是担心不已,只是很快发现温桔梗竟然也在收拾她的东西,很是诧异,“难道,你们也要一起去?”
这才听温四月解释道:“这大冬天的,也没多少农活,你来了正好,那马先牵到你家去,正好你爹去河沟里驮点煤炭。”
“这怎么好?”那马是他们家牵回来的,花了大成本,自己就这样牵回去,慧慧总觉得占了大便宜。
“没什么好不好的,我爷爷这里,还要劳烦你们多照看着些。”温四月本来是想用马驮点东西,赚点外快,提高一下家里的生活水平,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到底还是读书重要些。
最终慧慧在她的劝说下,将马儿牵回去,只是慧慧爹娘觉得过意不去,给送了不少东西过来。
晚上一家子围着泥火吃了晚饭,老头子又把温四月喊进屋子里去说话,“这一趟出去,你这命就要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了,你自己也是聪明的,什么该管什么不该管,分寸要拿好,别误了自己。”
温四月看着坐在床沿上的温老头,小小的油灯火苗里,他满头霜白,心中有些难过,又有些不舍,“我晓得,爷爷你等着,我以后一定接你去大城市享福。”
温老头听到这话,咧嘴露出一个笑容来,“好呢,我等着。”
又与四月说了些玄门中的事儿,这才放她去,温四月出去的时候,只听他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明儿起来你们动静小点,别吵我睡觉了。”
话是这样,可是第二天一早他们走的时候,都已经出了村口,温四月扭头还是看到了温老头拄着拐杖站在村口朝他们挥手,嘴里不知道喊着什么,离得太远已经听不清楚了。
温四月只得大声回着,“爷爷别担心,好好保重身体,等我们接你享福。”
而温桔梗已经哭得跟个泪人一样,那于胖子几人沿途说了好些个笑话,她才勉强露出笑脸来。
中午些的时候,到了镇子上,却得知这几日去城里的班车发生了车祸,翻到了山下,只怕这一两个月,去城里得靠两条腿了。
本来这镇子上还有一辆拖拉机,可是如今没了班车,拖拉机也成了香饽饽,哪里轮得到他们?
于是最终只能走路去。
萧漠然订制了路线,肯定是不能走大马路的,那样太绕了,最起码得浪费一天的时间,所以有小路的地方叫尽量走小路。
好在大家行李并不是很多,不过一套换洗的衣裳跟着铺盖罢了。剩下的那些干粮和水壶,对他们来说算什么行李?全部加起来都不如一篓玉米重呢。
第一天还算顺利,晚上的时候在路边的小村子借了住宿的地方。
翌日离开时,村里一个老大爷拉住他们问,“你们要走小路么?”
萧漠然和温四月点头,这是肯定的,走大路多绕啊。
没想到老大爷却一脸忧心忡忡地劝说道:“还是走大路吧,人气旺,那小路上阴森森的不安全。”
几人没多想,就连温四月也没仔细去想老大爷这阴森森是哪个层面上的意思,只是想着近年来有去城里的班车后,小路几乎就荒废了,杂草横生,可不就是阴森森么?
还与萧漠然说着小余的事情,“这样说来,他是在苗寨里长大的?”
这都是萧漠然找人打听来的,消息也并不全面,只是觉得小余不单是心思缜密,而且智商也高,是个极其聪明的人,也就多关注几分。“听说他和他爸爸分开后,就被苗寨里一个无儿无女的老大爷领养了,然后有个姑姑叫阿满,医术很厉害,要命的枪伤在她手里也能立即治愈。”
温四月听到这话,本想是夸大了,但是转头一想,这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在自己那个世界不就可以让伤势马上恢复么?便是自己也可以,只是可惜现在没有灵力,所画出来的治疗符效果没那么夸张罢了。
不知不觉,暮色已来,空气里湿润润的,开始冷起来,眼见着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于胖子他们都提议不如继续往前走,反正这山里走夜路他们有经验。
往昔在村里偷猎的时候,不都是晚上去山里么?
他们都不怕,温四月有什么可怕的,只拉着温桔梗跟着继续走。
到了晚上十一点的时候,几个大男人总算是有些累了,而且这会儿已经下起了细雨,他们总共就一把伞,便打算找个松针茂密的地方歇息。
地儿还没找着,就见着前面旁边的山头上居然冒着火光,瞧着居然还有不少人。
那胡小泉和于胖子一看,“难道跟咱们一样是赶夜路的?”于是不由分说就背着行李奔了过去,只道人多有照应。
温四月却觉得谁闲着跑到那山头上去过夜?而且那么多人?隐隐觉得不对劲,可胡小泉俩已经去了,也只能追过去,便叮嘱着,“小心些,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刚走到一半,便顿住脚步,一面将萧漠然三人拦住,“别去,好像有人在迁坟。”
“大半夜的,谁会这个时候迁坟?”丁榕山下意识地回着,觉得不可能。
温四月解释着,“可能是看好的时辰。”
萧漠然也附和道:“也有可能是为了避嫌。”毕竟封建迷信叫打得厉害,谁敢白天大张旗鼓?晚上的话,队里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多管。
丁榕山听得他夫妻俩这样一说,也有些发怵,眼见着于胖子和胡小泉跑不见了的身影,“那他们俩怎么办?”
温四月从包里拿出一张黄符纸递给丁榕山:“我们刚过来的时候,有个大石头凹槽,你带桔梗姐去那里等我们,我和漠然去把人喊回来。”
丁榕山没拒绝,桔梗也不敢上去拖后腿,老实地跟着丁榕山一起原路返回,一面叮嘱着温四月,“四月小心些。”又问:“他们俩不会有事吧?”
“没事。”目前从几人面相看来,虽人生会有大波小折,但绝非短命之相。当然,萧漠然的面相她啥也看不出。
反正不会死在这山里就对了。
第18章 办法
是不会死在山里,但是温四月万万没有想到,她才出村子就遇到这么一桩难缠的事儿。
也不知道是因为夜里的缘故,还是因为本身这里围着的人就很多,以至于他们俩到了后根本就没有看到于胖子和胡小泉,只得更进一步在人堆里面找。
挤到了最前面,才看到两人果然在这里,此时此刻正看得津津有味的。
只见人群之间,点了一圈白蜡烛,一个穿着黄色道袍的中年男子拿着一把桃木剑在那里又唱又跳,嘴里咿咿呀呀念叨的,好像是一片葬书。
而他身前摆了祭案,除了常规的香火蜡烛之外,还有一只浑身赤红色的大公鸡,鸡冠尤其大,尾部极长,颇有朱雀凤凰之姿。
温四月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公鸡,心中也颇为吃惊。
这里大部份的人,便是胡小泉和于胖子,目光似乎也在这只奇怪的大公鸡身上。
祭案后面,就是一个约莫两米长一米五宽的大坑,坑中摆放着一只腐朽的老棺。
只见这道长把那怪异的攻击忽然抓起,往棺材上一扔,一个漂亮的转身,指尖已经夹着三根香了。
见着那鸡已经稳稳落到棺材上面,便将香给插在了棺材前面的黄土上,拜了三拜,嘴里又开始念叨些旁人听不清楚的言语。
温四月只觉得不对劲,但是一开始目光都被那鸡吸引了过去,如今看到鸡落在棺材上,目光随即也看到了那三炷香,顿时脸色恍然一变,连忙拉住萧漠然:“快叫上他们,走。”
她口气忽然变得凝重,萧漠然也不敢耽搁,立即去喊于胖子和胡小泉。
两人正看得津津有味,忽然被萧漠然叫走,心中有些不舍,“看会儿吧。”
“别看了,人怕三长两短,香忌两短一长,那三炷香你们难道没看见么?快走。”温四月不放心,跟着萧漠然走过来,听到胡小泉的话,连忙开口道。
只是他们哪里听得懂,也就是单纯觉得她说得很玄妙,一时也心虚起来,立即抬脚就走。
也是他们四人要离开这个范围的瞬间,忽然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大喝,“谁让你们走了?”
随着这人声音落下,一阵刺耳的铃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来。
与此同时数道目光汇聚到了他们的身上,有的惊恐不已,大喊着:“怎么混进了外乡人?”
又有人急忙朝那放着公鸡的棺材磕头,嘴里一面念着求饶的话,“求老祖宗不要发怒。”
于胖子和胡小泉瞬间就被吓蒙了,下意识地朝萧漠然和温四月看过去。
同样朝萧漠然看过来的,还有那道长。只见村民们让开一条道,他走到前面诧异地打量了萧漠然两眼,转头不知道和刚才喊住温四月的那人说了什么,那人顿时脸色变得好看起来。
朝着温四月几人走上前几步,“几位小后生,不是我黄某有意为难,实在是这三更半夜的,你们偏偏要跑过来冲撞我们黄家的老祖先,我们也没办法,请吧。”说着,摊开手,只见身后几个壮年拿出绳索。
“他们不会把我们绑了吧?”于小胖小声嘀咕,一面和大家商量,“咱们找机会跑。”
却听温四月说道,“跑不掉的,他们人多势众,而且他们不是要绑了你们,是要你们去抬棺。”话到这里,最后目光落到萧漠然的身上去,“应该是看中了你的命格,想让你去抬。”
萧漠然一听只是抬棺,其实并不介意的,刚要松口答应,没想到却被温四月拦住,“朱雀押棺,显然里面并非善类,而且坑中已有无数脚印,这绳索也重新打过结,显然他们自己抬过,根本抬不出来。”还绷断了绳子好几次。
这棺材已经腐朽,早不是当初的重量,这三指粗的绳子都遭不住,可见里面是凶悍之物。
她神色凝重,又让胡小泉和于胖子想起当时看到文工团那些人身上的死气,也连忙拉住萧漠然,“然哥,咱别。”
当时四月姐脸色都没这么难看,很明显这件事情比那件严峻多了。
萧漠然也不是不听劝的,当即打消了这个念头,但却是有些担心,“可是这样一来,要给媳妇你添麻烦了。”
麻烦啥呀,自己和他结婚就冲着他这命格,他是自己的贵人,肯定是不能出事的。所以她也是义薄云天地回了一句,“保护自己的丈夫,理所应当。”
而且他们不是本家人,这棺材一抬,半条命都会没了,往后只怕还会厄运缠身,一辈子不得善终。
她不知道这黄家的祖先从前是做什么的,但是这棺材里的东西戾气如此重。
“还磨蹭什么?”等着他们捡起绳子过来的黄家人开始催促。
那道长也在催促,“快些,莫要错过了时辰。”
温四月听到这话,抓过萧漠然的手腕,看了看时间,“今天阴历八月二十四,零点十二分后,这棺材要是抬不出来,就必须马上封土,再寻吉日。”而现在已经十一点四十八,他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但是黄家人阵仗这么大,显然今天不可能放弃的,更何况还逮着了萧漠然这样合适的抬棺人。
而她这话声音不小,那道长也听到了,惊讶地打量了她一眼,显然没想到一个如花年纪的小姑娘还懂得这些。不过也并没有把温四月放在眼里,“既然知道,催他们快些吧。”
这是黄家第三次抬棺了,他们是不会错过这个好机会的,所以如果萧漠然他们不从,也许会用别的手段。
黄家人果然着急,那领头的只朝几个年轻壮年示意,对方就围上前来,看这样子分明就是要把温四月抓过去做人质。
温四月一个修炼符箓的,抓鬼驱邪这一块业务几乎为零,如今虽然相术学得不错,不过好像和眼前这业务也不沾边。
不过俗话说得好,万变不离其宗,温四月觉得,不一定就要按照老方法才能抬出棺材。
所以在对方围过来的时候,“我有别的办法抬棺。”
第19章 读书
那道长根本就没将她的话放在眼里,反而是那黄家的当家人看着时间越来越少,急得朝她说道:“只要你有办法将棺材抬出来,他们就不用下坑。”
于胖子和胡小泉都将所有希望放在温四月的身上,萧漠然却是有些担心,下意识地伸手拦住她,“你别为难,我下去。”
“不为难,我有办法的,别担心。”她看着那祭案上,什么东西都是现成的,她画几张符应该没问题吧?给了萧漠然一个让他放心的眼神,便朝着那祭案走过去,“朱砂黄纸借我一用。”
黄家人却不知道那祭案上的东西能不能碰,听到她问拿不定主意,只朝道长瞧去。
道长却是想看这个来砸场子的黄毛丫头能玩出什么花样来,“可以。”
得到这话,温四月也不客气,快步走到祭案前,直接将黄纸裁开,食指作笔,蘸了那血红色的朱砂,便往黄纸上不知道画起了什么。
这道长也在一旁,并不认识符纸上画的是什么,只觉得也非他三清家的风骨,因此当下已经认定温四月装模作样。于是忍不住冷笑一声:“你到时候若是抬不出来,怎么办?”说罢,转头又朝黄家人说道:“抬棺的方法就摆在眼前,你们不愿意信我,若是耽搁了吉时,下一次可就是下一次的事情。”费用得重新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