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听项锐说,课堂已经修得差不多了,冯婉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可是见到实物的时候,却不免还是被震撼住了。
因为她原本以为,这所谓的“初具规模”不过就是搭了个架子,但是没有想到,这居然是直接盖好了一座房子。
虽然说,这房子乃是木质结构,比起寻常的民居更像是营帐的模样,但是无论是里面的空间、还是坚固程度都十分出色。
跟她们原本的充作临时课堂那个大宅子里头的废墟一角一对比,那简直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因为太过震撼,冯婉一时间居然愣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直到项锐出声叫她,她这才回过神来,由衷赞叹道:
“项兄真是谦虚,什么叫还行?这可真是太行了!防火防风且坚固无比,没想到两日不到就能够做到如此程度,项兄真神人也。”
一连串儿的高帽子送过来,把项锐弄得还有些不好意思。
他之前还怕用这种军中搭建帐篷的形式惹得冯婉不满,还准备解释一番“这东西看着样子不好看,但是结实,还防火防风……”
万万没想到,还没等他开口,冯婉就直接把这东西的优点全都点出来了。
他松了口气之余,心中的疑惑愈发扩大——这位冯姑娘,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何懂得这么多……
她到底是什么人?
项锐对冯婉的身份愈发好奇,但是他素来也不是多话的人,只暗暗将这件事记在心里,准备等手下的人从京中回来之后,顺便查问一下。
但是眼下有件事,他始终有些不吐不快,故此思索了片刻之后,还是主动开了口:
“冯姑娘,在下心中有一事想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
作者有话说:
今晚继续挑战九点更新!
我不相信我做不到,呜呜呜!
大家是不是觉得前期节奏有点慢了。哎,感觉都没有收藏,是都不喜欢看吗?
呜呜呜,咸鱼鱼哭晕在键盘上
第13章
之前冯婉就已经看出她这位新邻居恐怕是有话想说,故此对于项锐此番的忽然发问,她也并不诧异。
虽然有些奇怪他之前既然已经决定不问,为何不过这么片刻的时间便就又改变了主意,此刻她却也并没有什么探究他心路历程的心思,只微微一笑道:
“项兄请但说无妨。”
项锐迟疑道:“方才令堂所说的……求雨之后会被烧死,是怎么回事?”
原来他果然是要问这个。
看来方才她娘情绪激动中的那一番话,影响还是很大的。连这位路过的路人项兄都看不下去了,忍不住要问询一番,以示关心了。
冯婉心中暗暗叹息,但因着这事儿说到底也是因着她娘而起,她也不好拂了项锐好意,便笑着解释道:
“项兄想必不知道,这乃是本朝一种古老的传统。若是久旱不雨,便要请能够通神的巫者做法祈禳求雨。求雨仪式之后,若是仍未落雨,那就要把主持祈雨仪式的巫者焚烧,称之为‘烄’(注)。”
她顿了顿,又道:“当然,就算是求雨成功,也可以烧死巫者,毕竟这仪式到底如何进行,还是要本地望族说了算。总而言之,这是个十分有效的、除掉所有看不过眼的人的好办法。”
项锐悚然道:“人命关天,竟然如此儿戏,这是没有王法了么?那……冯姑娘可需要帮忙?”
听了冯婉的解释后,他言语之中,竟忽然有了几分愤怒担忧之意,很有些想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那意思了。
没想到这位壮汉大哥看着是这个样子,但是人还真的挺好的。
冯婉前世里回到凤家之后,遇到的尽是些想要算计她的人,感受到的也都是满满的恶意,像这种不拘亲疏、毫无保留的善意,还真是很少见。
特别是,冯婉看得出来这位项兄眼中满是赤诚,并不是有什么图谋,而纯粹只是因为看不下去才会如此提议的。
虽然说跟这位新邻居不过才是萍水相逢的交情,冯婉心中也不免有些动容,忍不住也破天荒地多解释了两句:
“多谢项兄好意,但此事不必劳烦项兄出手。虽然说这一次的确是为了弄死我做的局,可最后要死的当然不会是我。若是他们一意孤行,我不介意让他们自食其果。”
最后一句话,她说得可谓掷地有声。
因着这一次他们触动了她的底线,她不知不觉就起了些杀意,把前世里头的气势带出来了一点儿,直接就把项锐给镇住了。
恍惚间,项锐感觉自己似乎面对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九五之尊——事实上,便就是当今圣上也已经没有了这种气势。
今上久病,奸佞当道,王权衰微,国将不国。
为王者而无王者之气,实乃大源朝之悲。
怎么连今上都没有的威仪,竟会出现在这个小姑娘身上?
她此前说话做事,虽然有些老练沉稳,但此时此刻,却又多了些逼人的威仪,真可谓气势惊人。
若不是他出身侯门,小时起就经常得见天颜,又早早去沙场磨炼,想必会被这气势压得当场跪倒。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有一刹那的晃神,这可是从未有过的状况。
好在这点异样不过一闪而逝,他不动声色地调整好了心情,笑着感叹道:“没想到冯姑娘竟有如此把握,真是艺高人胆大。”
冯婉笑道:“项兄过誉了。不过只是些雕虫小技,算不得什么。让项兄见笑了。”
只是眨眼之间,她又恢复成了那个邻家小妹的形象,好似刚刚那霸气四溢的感觉不过只是个错觉一样。
项锐暗自惊叹,面色却分毫不显,只笑道:“冯姑娘谦虚了,不知道此去需要多久?”
这就是问的比较细节了。
冯婉不欲多言,只含混道:“这个要到了地方才知道,虽然看着如此,但是我也当真是会求雨的。巫者有巫者的规矩,恕我暂且不能多说。”
项锐点了点头,也不再追问。但是话说到这里,也就说不下去,该是回去的时候了。
两个人便就都不再多言,转身慢慢往回走。没想到还没走几步,冯婉就又被迫停下了脚步。
因为桃枝忽然来了。
她是哭着来的。
并且是一见到冯婉就直接冲过来扑进了她的怀里,边哭边哽咽道:“婉姐姐,听说你要被烧死了,快逃罢,我不要婉姐姐死!”
这是怎么一说?
冯婉将她从怀里拖出来,苦笑着问道:“这是谁跟你说的,我这不是好好的么,怎么说是风就是雨?”
桃枝只是哭,但是冯婉不用问也知道是谁说的。
那群人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好像不记得他们家牛芳姑也要跟着她同去一样。
这莫非是要“丢车保帅”,那倒是可以再好好运作一番。
冯婉心中不免又盘算了起来,但是脚下却也没停歇,一边儿拉着桃枝往家里走,一边儿跟她道:
“你不要听她们胡说,你婉姐姐姐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吃过亏?可别哭了,这次出去要耽误一段日子,有这功夫,你不如每天过来帮我看顾一下我娘,还有隔壁这些草药,也得记得照料……”
说到草药,一直沉默着跟在旁边儿的项锐忽然开口道:“既然在我们这边儿的院子里,我来帮姑娘照料也是一样。”
冯婉一愣,转头见他一脸认真,倒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于是她便笑着道:“如此,那便就麻烦项公子了。”
这么说着话,桃枝倒是终于过了那个劲儿。她再三确定了冯婉不会有事之后,这才破涕为笑,满意地走了。看那样子,是又有力气找春秀等人撕去了。
这妹子,还真是一点儿都没有变,跟前世一样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
冯婉又好气又好笑,眼中还隐约有些酸涩,转头却见到项锐正盯着她看,目光中有些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见她转身,项锐叹息了一声,也准备回隔壁自己的宅子。只是走之前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句:
“既然冯姑娘已经有了筹划,那我也便就不再多劝了。家中事都不必忧心,我会看顾一二,但只不知道,令堂会同意姑娘去这一遭么?”
这个问题就问到了点子上了。
冯婉叹息了一声道:“有劳项兄记挂,我娘的确还没有同意,不过不管她同不同意,我都得去……”
话未说完,她已经见到了她娘正站在大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当即也不敢耽搁,赶紧跟项锐告了别,十分乖巧地跟在她娘身后进屋去了。
冯大娘看她如此,不免也叹了一口气,继而道:“你是已经下定决心要去了?”
冯婉点了点头:“总是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这次若不去,还不知道,他们要折腾什么事儿出来。”
冯大娘道:“那你可真有法子求雨?”
冯婉道:“这个自然是有的,那潘家镇我虽未去过,但是他们那里时常干旱的事儿,我也有所耳闻……此番过去,索性把事情一并解决了,省得这些人又来纷纷扰扰,不胜其扰。”
冯大娘叹息道:“你打小儿就是个有主意的,如今一日日地大了,更是主意正的不行。阿娘管不了你,也不想管你了。想做什么你就随便去……记得活着回来就好。”
这话的意思,就是答应她去了。
冯婉欢呼了一声,上前搂住了冯大娘的脖子,如同小时候一样对着她撒起娇来。
冯大娘无奈,推她不动,骂她又不走,打她还舍不得,只得由着她闹。
但如同过去的很多次一样,这么笑闹一阵,她的心情也奇迹般地变好了不少。
她将冯婉搂在怀里,一边儿摩挲着她的头发,一边儿终究还是忍不住感叹了起来:“阿娘知道你能干,但是这次,真的要小心……”
她虽然对这种神神鬼鬼的事情不太懂行,可是她好歹也是活了几十岁的人,对于村长牛富贵一行人的想法十分清楚。
当年为了搬回牛家村来,她们都已经跟牛富贵正面刚过了。
现在他们说的再是冠冕堂皇,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为了公报私仇而已。
正所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不管冯婉怎么说,她都还是担心不已。
偏偏冯婉还想了各种法子逗她开心,为的也不过就是让她放心罢了。
冯大娘心中百感交集,但也拗不过冯婉,只得表面答应,心中却还是暗暗筹划起来——反正她不会放心让这丫头一个人去的,她得跟着才行。
冯大娘担心着冯婉的安危,冯婉心中想的却是这场求雨仪式到底如何安排,两母女各怀心事,各自睡下,第二天一早,就早早起来开始忙活。
冯婉要准备的东西不多,冯大娘一早起来就已经给她准备好了一个小包袱,直接背着就能走。
收拾得差不多了,冯婉就自己走下了山坡,刚到了村口平地,潘家的马车就已经到了。
因着冯婉住的远,马车先到的牛家接上了牛芳姑,才转到村口来接的冯婉。
冯婉掀开车帘坐上去的时候,发现牛芳姑已经坐在了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