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对于项锐这位邻居,冯婉心中还是很有几分赞赏之意的。
毕竟,人家不管是啥身份,至少为人正派,没有啥毛病。
但若是真的跟那位西襄侯有关……
她决定先静观其变,若是万一项锐要吃亏了,她倒也不介意出手,帮他一个小忙,顺便解决了宣袚这个隐患。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面对宣袚这么咄咄逼人的质问,项锐的反应很是平静。
他用着像是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着宣袚,然后道:“阁下哪位?为何要问我这个问题?”
宣袚一愣,他似乎有点儿忘记了是他自己先玩儿的“角色扮演”游戏——现在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康人家的亲戚,一个小纨绔,的确不够资格随便问人家问题。
但是这也难不住他。
毕竟他一向脑子灵活,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而且,对手越强,他越来劲——可以说,不是一般的精神病了。
熟知宣袚套路的冯婉一下子就看穿了这家伙的心思,她心中不免暗暗叹息,预感项锐这回是要摊上事儿了,看向他的目光便忍不住有些同情。
不料项锐正好也朝着她看过来。
两个人的目光正好相遇,项锐微微一愣,继而便对着冯婉微微一笑。虽然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竟有种心有灵犀般的默契。
明明还是那么一张被大胡子遮掉一半儿的脸,但是这一笑却如同春风拂面,令人沉醉,连冯婉都忍不住微微红了脸,有点儿不知道如何描述的心慌。
他们两人这点儿互动虽然并不明显,但是落在宣袚的眼中却是无比清晰,并且刺眼了。
他冷笑了一声道:“圣上已经亲口裁夺西襄侯乃是叛党。若与叛党之家有所瓜葛,难道不是人人得而诛之么?”
听他这么说,项锐眉头微微一皱,语气愈发冷淡:“据我所知,只是有人参了西襄侯一本说他谋逆,事实如何,尚未判决。怎么?阁下觉得自己居然能代圣上下旨,定他们是叛党?”
“揣测圣意”、“假传圣旨”,这两个帽子可谓是一个比一个大,宣袚却半点儿不慌张,冷笑着道:“巧言令色、混淆是非,别以为你如此做就能够蒙混过关——连参奏的事儿都这么清楚,还说不是叛党,来人啊,给我拿下!”
他一声令下,旁边儿那些木头桩子似的侍卫们终于动了。
他们齐刷刷地围了过来,正准备动手。
冯婉实在看不下去了。项锐却笑了:“几位这是要干什么?这位兄台,你火气这么大,可不好……不如先回去京城问问圣人的意思。我怕你真的把我这么绑回去,反倒是不好交代。”
他一边儿说,一边儿扔了一个东西给宣袚,宣袚一看,脸色立刻就变了。
他看了看项锐,又看了看冯婉,最后终于颓然垂下了头,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临走前,他恨恨瞪了项锐一眼,看着冯婉的目光却又充满了那种矛盾的深情以及势在必得的疯狂。
总感觉他疯得更加厉害了的亚子。
冯婉打了个寒颤,还没等说话,身上忽然一暖,却是项锐把他那件披风给她披上了。
“项兄这是?”
冯婉有些不解,但心中其实又有些隐约预感,正在那里斟酌着要不要问一句。项锐却已经主动道:“冯姑娘可是有什么话,想要问我?”
?
作者有话说:
唏嘘,大姨妈真的太难了。滚走惹。
第35章 [v]
听得项锐忽然问出这样一句话来,冯婉有些诧异——她自觉自己跟这位邻居还没有熟悉到可以聊这种深度话题的程度。
而且不管怎么看,这位邻居大哥都不是那种喜欢跟人家倾诉心事的类型。
那么他到底为何会问出这么一句话来的,这就有点儿尴尬了。
面对着项锐真诚的眼睛,冯婉却有些踌躇——说好了做咸鱼,那就真是什么都不想管的。
这次的事儿,说到底还是因着她而起。
若是因此连累了这位邻居,那也很是让她过意不去的。
冯婉略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跟项锐好好谈一谈。
但是现在,显然并不是个好时机。
因为,她阿娘已经朝着他们走过来了。
之前因为邱氏带着凤妧她们离开,冯大娘还挺受打击的。毕竟这么多年来,虽然说村中也有年纪仿佛的姐妹一处说话玩耍,但是没有一个人能够像邱氏这么让她一见如故。
而且随着聊天的深入,她们发现彼此的共同点越来越多——简直有种“世界上的另一个我”这意思,那简直就更加让人不舍了。
本来可以做好姐妹的,现在因着凤妧的发疯,将这一切美好的未来都给毁了。
可怜那么好的妹子,连顿饭都没有吃就走了,冯大娘感觉很难过。
虽然知道这事儿怨不得任何人,她难免还是有些小情绪。
故此,便就借着准备食材的机会,回到屋内冷静了片刻——故此,她便也就错过了怼宣袚的机会。
因着宣袚那天晚上夜袭冯婉的“壮举”,冯大娘十分不待见他。甚至可以说是,十分厌恶。基本上到了他只要在场,冯大娘就会忍不住想要怼他这种程度。
因着她年轻时,因着容貌出众,又是寡妇的身份,实在很被一些登徒浪子骚扰过。
刚开始她实在不胜其扰,若不是因着冯婉当时年纪还小,她早就气得自尽了。
后来渐渐练就了一副泼辣的性子,可还是免不了被一些不要脸的占便宜。
故此,对于男人来说,举止轻浮是最令冯大娘厌恶的点,可以说宣袚从一开始就精准踩中了冯大娘的雷点,基本上从冯大娘那里就断绝了接近冯婉的机会。
若不是因着冯大娘一时间心神动摇,暂时回了房,宣袚根本没有机会赖着不走。
更加不要说,居然还敢出言试探项锐,跟他唇枪舌战一番了。
幸而项锐自己顺利解决了这件事,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将那宣袚给弄得灰溜溜地自己走掉了。
若是以前,冯婉可能还是会不自觉地分析这中间到底有什么内幕,是不是可以利用……但是现在,她是一点儿都不想管了。
只要没有惹到她,那就算是石头里忽然长出一朵花来,也引不起她任何的兴趣了。
重活一世,她是真的什么都不想管了。
奈何她越是不想掺和,事儿却越是自己找上门来。
她正想着怎么跟项锐说这事儿比较好,她老娘冯大娘,却在这个时候杀到了。
“你们俩怎么还在这里戳着?快洗洗手来吃饭了。”冯大娘从灶火旁边儿走过来,一边走一边冲着他们俩喊着。
见他们俩不动,有些狐疑地道:“怎么?你们俩有什么事儿要说?”
冯婉笑道:“没有。我们这就来。”
她说完,便就转身对着项锐道:“项兄不如咱们先去吃饭,若有什么话,等吃完了再聊也不迟。”
项锐沉默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好,如此,便就叨扰了。可惜,方才那坛子酒,浪费了。二十年的女儿红呢。”
一听这话,冯大娘忍不住扼腕叹息起来:“啊,二十年的女儿红都砸了?这简直是造孽啊!都怪那小丫头……真是没教养。”
听她又说起凤妧,评价依然还是“没教养”,冯婉心中不免又涌上了那种复杂的情绪——真不知道,若是有一天,冯大娘知道凤妧才是她的亲生女儿的时候,会是什么心情。
不过,她也真的没有想到,凤妧会变成这样就是了。
这也是件十分奇怪的事儿。
就算是邱氏因着爱女心切,娇惯了些,那凤家老太太总是个脑子清醒的啊。
她把嫡长孙女教导成这个样子,是想要用她嫁给皇帝,然后夺了宣家的天下吗?
这简直不符合她凤家“老祖宗”的身份,还有凤家实际掌舵人的排面儿啊。
冯婉百思不得其解,心中却也隐约有了种不祥的预感——总感觉最近这些事儿发生得太过蹊跷了些。
而且仔细想想其中多少都有些关联。
就好像是无形中编织成了一张看不见的网,将她网在其中。让所有的线索串联起来,像是要故意把注意力引导到她这里一样。
有点儿意思。
冯婉陷入沉思,开始想着,若是万一她跟凤妧的身世暴露了怎么办。
因为按照现在这个情况看,她跟凤妧身世暴露这也是迟早的事儿。
总感觉有人已经掌握了这个真相,现在正像是猫捉老鼠一样,漫不经心,却又十分巧妙地引导着该发现的人发现真相。
那么,这个幕后黑手到底是谁呢?
难道是宣袚?
不过看他那个样子又不像。
凤家老太太就更加不可能了。
若是她知道了,就算是为了凤家的基业,她也必须遵照家规,将冯婉这个真正的凤家血脉给接回凤家,好好培养。
因为,不管信或是不信这种所谓的血脉论,但是历年被培养成为皇后的凤家嫡长女们,真的没有一个掉链子的。
哪怕是上辈子在宫中郁郁而终的那位姑母,她的言行举止、能力性格,也都无愧于一国之母的称号。
凤家的皇后,都是贤能之人。
这也是它成为传说的原因之一。
不管是凤家那位姑母,还是冯婉自己,在那个位置上,都是兢兢业业的。
可以没有自我,但是不能忘记自己是凤家的嫡长女。是凤家的颜面,是一国之母。
无论如何,也不能对不住天下人的期待。
就是这些东西,将每一代的凤家嫡长女捆绑在皇后的凤冠下,然后让她们度过堪称惨淡的一生。
但是也因此,皇室同世家相安无事,天下太平。
不过这种情况已经持续的太久了。也该是做出改变的时候了。
就是不知道,这一次在背后搞事的人是谁了。
宣袚显然是经过那一次的“昏迷”,想起了什么事儿。
至于他想起了多少,想到的东西,是跟她记忆中上辈子的那些事儿一样,还是另有其他的版本,目前尚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