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规的建材商场后面,总有几排简易棚子搭起来的建材店,也算是变相补充商场只卖高档建材的不足。
什么都卖,板材呀,水泥砂石,油漆地板革铁钉呀,反正都是些不知名的,杂牌的,便宜的很,还都是装修要用上的那种零零碎碎的材料。
趁着上午没什么客人,李永乐抽空跑去那里。
找了一家专卖地板革的,12元一米,被她还价到10元,买了5米,反正是出租房用,又不要质量多好,捡最便宜的买就是了。
地板革的宽度是2米的,房子九个平米是够铺了。
又买了一小桶杂牌的白涂料,缠着老板白饶了一个滚筒和几张裁下来的砂纸片。
晚上下班时候把这些先送回家,又去村里的小超市捡那种10元一个床单,挑素点的买了两块。
顺便花5毛钱买了两个馒头回来,烧了一壶开水,馍夹腊肠凑合了晚饭。
报纸叠了个船型,套在头上试试大小,帽子挺好。
李永乐先用砂纸把墙面能够到的地方都打磨一遍,有些起包的地方直接大片掉皮!
吓得她赶紧轻手轻脚,小心翼翼地像给宝宝洗澡一样磨擦。
干完这些,用剪刀撬开涂料罐子,倒进洗脚盆里,再兑上水用力搅拌均匀。
扫帚杆子拆下来,插进滚筒柄里,沾上涂料抖抖,在墙上上下左右地刷起涂料来。
一直忙了两晚上,因为要等着干,上半截是刷了两遍,下半截就刷了一遍,整个屋子看着白净起来。
李永乐拿着店里带回来的卷尺量屋里的地面尺寸,地板革被裁剪成合适的大小拼凑铺在地上。
床单被剪成一米高的长度,用店里带回来的透明胶布把墙围了一圈半截墙衣。
原来的蜂窝煤炉子被放在了角落,天热起来停暖也没多大事了。
她把纸箱铰成个圆形,双层粘牢搁在炉子上面,又用剩下的布做了个罩子罩起来,好像一个喝下午茶用的小圆桌。
李永乐又在村里的两元店,买了一个玻璃瓶插上两根从店里拿的假花。
这小资情调的氛围感立即就营造出来了。
翟姐的一个姐们在商场卖地毯和窗帘。
李永乐找翟姐跟她买块淘汰下来的半透明的蕾丝窗帘,上面的白色已经成了微黄了。
本来说好给钱,那姐姐非不要,说是放库房的东西该扔的,连连摆手说:没事没事,拿走拿走吧。
李永乐好一通感谢,想想还是买了两斤桔子送过去。
那姐姐婉拒不掉,又从库房找出来块灰麻的窗帘给她。还问:有一堆进口地毯的样品小块淘汰下来要扔,你要不要挑一个放在门口当蹭鞋垫?
当然要了!
李永乐正嫌弃地板革太硬,整块2米的那种大地毯最便宜的也要一两百。
高兴地说:要的要的,能不能多拿几块,我想拼个大点的地毯。
大姐爽朗地说:随便你挑,不过颜色材质都不一样,块儿的大小也不一样。
占了便宜的李永乐心里暗爽:这已是极好了,还要什么样的自行车呀!
李永乐把灰麻的窗帘挂在床头的那面墙上,钉牢。又花20元买了个彩色灯带钉在旁边,绕成个s形。
等一插上电,灯带闪呀闪的,变化三种颜色,真是:浮夸的要命!
挑回来的九块绒毛长长的那种地毯,虽然有纯色有花色图案的,被修剪成一样的大小。她用线在反面缀了布条,细细地缝在了一起,试着拉拉,还挺结实。
正面的毛的顺的方向都是一致的,竟然意外的好看,像是故意设计出来的,看起来超级像抽风的印象派!
窗户上挂着蕾丝的窗帘,因为窗户并不是很高,拖到地上,还长得许多。
李永乐把多余的剪下来,缝几针就叠一个百叶褶子。最终多了个窗帘头,还是百褶的。
窗玻璃上原本贴着报纸,不知道是不是浆糊粘的,都长在了一起。撕不下来地方,就用钢丝球沾了水擦。
一条淡青色细麻围巾横着,挡住窗户多半截。这样哪怕有人站在院子成心想偷看里面,哪怕是踮脚伸着脖子快断了,也只能瞧见房顶和房顶的灯泡!
店里有许多灶台的打孔尺寸样板,李永乐找了几块重复的,剪裁成想要的形状,上面糊上a4纸。
花十元买了丙烯颜料,画了几副自以为是的抽象画,背面用透明胶布绕了一圈,呈几何排列粘在墙上。
这一通重新装修,一共花了103元。
房东关大姐仔细瞄了一圈,夸赞说:屈才了,你这一通折腾简直比新房还好看,能当个家装设计师了。
“哪有哪有,您过奖了,我就是想自己住的舒服点。”
院里有个白胖的中年眼镜男,闻声也过来凑热闹,夸张地说:“小李应该进我们家装公司上班!这软装饰搞得好!有点儿意思!”
中年眼镜男又自告奋勇地说要介绍李永乐进他们公司,说:哪怕没基础也没关系,就凭李永乐的相貌和这高级审美,做前台也行,至于不会家装设计图这点,他可以手把手教的。
李永乐羞涩地婉拒说:不行不行,也就瞎折腾着玩,家装设计师哪是一般人能做的,得专业,不行不行。
中年眼镜男一脸惋惜。
其实是李永乐突然想起来一件往事。
上辈子这男的就免费教过一个女的,是院里一个长得特艳丽的女的。
夏天刚开始,两人在窗前一个认真手把手教一个娇羞地问细节。
夏天结束的时候上演丈夫捉奸的闹剧,接着打架,离婚,搬家。
可怜是那家女儿本是极其受宠的,最后爸爸不要,妈妈不要,直接送回老家上学去了。
“造孽啊”李永乐闭上眼睛直摇头。
第10章
韩海燕第二次经过这家电器店的时候,仍未看到目标人物。
李永乐从玻璃店那边联络感情回来,翟姐告诉她:有个女的好奇怪,探头探脑在咱们门口转了好几回。
李永乐心里一沉,想着不会是韩家的人吧?听说她们来好几天了,没见上面,肯定不会罢休的。
所以当韩海燕再次一脸惊喜地出现在店门口,她并没有太过惊讶。
本着之前春节被人家热情招待,怎么地也不能不让进门,茶水都不让人喝吧,来的都是客嘛。
韩海燕腼腆笑着地接过一次性纸杯,客气地说:谢谢谢谢。
她双手捧着热茶,羡慕地打量着店里的烟机灶具,真心实意夸赞:姐,你们这工作环境真好,卖的东西都好贵呀。
“要看牌子的,那种方方正正的中式烟机就便宜,才几百。”
“那也好贵,我可是买不起,呵呵。”韩海燕调皮地吐吐舌头。
又说:“老家装的是排气扇,姐上次看到没有?是我哥带回去的,说是以前店里的样品,开起来也抽烟。”
李永乐点点头,她当然知道抽油烟机跟排气扇就是堂兄和表弟的关系,都是往外抽,只是马达不同力量不同罢了。
韩海燕笑着说:“听我哥说跟姐吵架了,得罪姐了,姐好一段时间不理他了,前几天我们过来时候还想等姐一起吃饭呢,哪知道等好久都没等到人,还是老刘进来找你,然后说你下班走了。”
“嗯,我和你哥是分手了,不是吵架。”李永乐想想,又接了一句:“那天是我故意不去的,既然分手了就别联系了,大家都难堪。”
韩海燕徉做一脸惊讶:“不是吧,我哥没说分手啊,只说是不知道哪里惹姐生气了。”
说完紧盯李永乐的神情,观察她的反应。
“呵呵,可能他觉得没面子吧。你哥是个好人,我们确实是分手了,南北差异太大实在凑合不来。”
李永乐语气说的毫不在意,好像在说别人的事。
“姐,别这样呀,要是我哥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我替他道歉!我哥真心喜欢你的,他现在还在做工程,听说赚的比上班多好几倍呢。”
韩海燕故意让自己的言语说的很有吸引力,脸上表情却有些微僵。
恰好有客户进来看烟机,李永乐歉意地说:“你看我这里还在上班,实在没时间招待你了。”
韩海燕尴尬地放下纸杯,脸上堆笑着说:那姐你先忙,我回去了啊,回头下班咱们再聊。
“你咋才来电话!我都等半天了!我问你,海燕是不是上你那去了?”韩父声音里带着埋怨。
“嗯,海燕在我这儿呢,她说想在北京打工赚钱。”
用的是地下室的座机,可韩卫忠听着父亲在电话那头声音大的像吼,下意识地也觉得自己的声音大点会更清晰。
“可拉倒吧!我告你,让你妹赶紧回来,家里给她定的那亲事是害她吗?人家孩子长得人高马大的,还给了咱一万块彩礼!告诉你彩礼我都收了,没得退了!人家孩子没爹这么了,不正好省事!别听你二大爷的老婆嚼老婆舌,说什么人家孩子喜欢打人!没有影的事!告诉你让她赶紧回来,开春了地里活还等着呢。”
韩海燕把自己窝在圈椅里,脚往桌上搭,听着话筒里扩音,置气说:你跟爸说,我打工还他这一万块!让他把婚退了!
韩卫忠嘴角龇了一下,示意她别吭声。
转眼见她那副吊儿郎当的坐姿,眉毛紧紧皱起来,伸手就把她腿要推下去,还给了个嫌弃的眼神。
“嗯啊,知道啦,回头我劝她,劝她,对,不过爸,海燕要是真看不中就算了,再找个她稀罕的呗。”
韩海燕挑眉对哥竖大拇指,双手合掌求他继续劝。
“嗯,我知道,我知道,河南那小子不是被您打跑了嘛,不会的,不会联系的,我看着呢,放心,我保证不让海燕跟那人联系好吧,没那么回事,真的,嗯嗯,那我劝劝她,让她回去你能放心,嗯,她不是不乐意那事嘛,好,好的。小乐?啊,还没和好呢,对,没事您别担心,我会想办法。”
韩父在电话那头小声说:“早跟你说过,把人办了,不就听你了的?那还用咱在屁股后面求着她?办了就是她求着咱们家娶她哩!”
韩海燕等她哥哥挂了电话问:“咋,爸在老叔家打的电话?”
韩卫忠脸上红红的,还在醒味刚才的对话,就没注意听妹妹的问话。
被她在胳膊上狠狠打了两下,痛了才反应过来。
韩海燕站在椅子上插腰问:“哥,我是问你是不是爸在老叔家!是不是催我回去!”
居高临下的模样让韩卫忠觉得不舒服,伸手要把她拽下来,兄妹们打闹几下,笑嘻嘻的。
“是是是!你差不多得了!我听爸说你那对象不错,别眼高手低的,你要是敢联络以前那家伙,告诉你!不光爸揍你,我也是跑哪里都给你逮回来!赶紧出去,我这有事呢。”
韩海燕翻了个白眼,小声骂一句:德行!
她跳起来快速地在她哥的裤袋里一阵猛掏,举着一张五十元晃了晃,笑着跑到门口,大声说:我去买好吃的啦!
韩卫忠气的举起来拳头吓唬她。
突然静下来的环境,让他有点不适应,坐在椅子上发了半天呆,越发觉得满心苦水没处泼,苦哇。
想想给老刘的bb机留了条言:晚上出来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