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栩舟松了口气:那就好,那,我就先回去了?
请便。
韩栩舟不敢多待,告辞后就走了。
池饮看着他的背影,悠悠叹了口气,昨晚能遇上陆微酩还是挺走运的。他让韩栩舟叫来的人哪里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他本来想着,要是冰水没法降火,就找一个武功高强的人帮他化解,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此人,谁知道人家不肯来。
敢忤逆他池饮池大将军的人,这个世上除了那些位高权重的,还真不多,这算是一个。
吃完了饭,池饮对新来的奴才说:你去军中,把谈教头给我叫过来,若是不来,军法处置。
他大概能猜到谈稚昨晚为什么不肯来,肯定是因为地点是青楼。
此人之所以胆子这么大,里面还真有渊源。
谈稚是原书里被原身母亲救过的一个小孩儿,于是下决定报答恩人,习得了一身高超武艺。
可惜原身母亲很早去世,谈稚就打算在池饮麾下当差,辅佐他,把恩报在池饮身上。
然而参军之后才发现,原身居然这个德行,这让嫉恶如仇的谈稚极为看不惯,认为他不配做将军夫人的孩子。
加之后来原身的某些过分行为,彻底把谈稚给气走,跟了正牌攻,也就是陆微酩。
一个绝顶高手就这么被原身错过。
池饮当然不能放过谈稚,毕竟以原身这个设定来看,他的处境还是挺危险的,他没有武功,一不小心小命就没了。
这一次,谈稚很快就到了,从进门他就没正眼看过池饮,拜见过后就一直低着头。
池饮坐在上位,慢条斯理地用软布擦手,吩咐道:把头抬起来。
谈稚顿了顿,还是听令抬头,只不过眼睛依旧盯着前方的地面。
池饮也就大大方方地打量他。
谈稚其实长得不错,剑眉星目,很有男人气概,只不过他面相太凶太冷,左额角处还有一道三指长的深色伤疤,狰狞地砍过眉峰,因此给人感觉很不好接近。
你可知道,本公子为何要叫你过来。
谈稚冷淡道:许是要罚属下。
哦?为何?
谈稚答:韩公子昨夜来找属下,要属下去找公子,属下以为,是假的,就没去。
这明显是借口,假得不行。事实是谈稚早就看不惯池饮的所作所为,听说池饮在青楼,他就断然拒绝了。
这人做事从不顾后果,也不怕得罪人,反正他一身武功,谁都拦不住他走。
池饮却笑出声来:既然你知道,那好,本公子就要罚你了。
谈稚一脸无所畏惧。
我正好缺一个贴身护卫,你就到我身边来,保卫本公子的安全。
谈稚罕见地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没被降职,没被问罪,反而升了?
你说什么?他头一次抬头看向池饮。
怎么,你有异议?别以为当本公子的贴身护卫是件好差事。日后,若本公子有一丝损伤,池饮眸光一沉,一字一顿地说,唯你是问。
谈稚皱起眉,过了好一会儿后说:属下只是个小小的教头,公子身份尊贵,属下当不起
他的话被池饮抬手止住,谈稚住了口,然后就见那位池小将军从主位上下来,走到他身前仰起头看着他说:
你就是那个我母亲当年在蛮人手里救下的小孩吧,我给你机会报恩。
谈稚瞳孔一缩:你,你知道?
他一直以为池饮不知道这件事,如今池饮突然提起老将军夫人,谈稚的心霎时就软了软。
面前的,是夫人唯一的后代,他得报恩。
池饮没有正面回答,更加仔细地打量他:嗯,你这长相还可以,当我的贴身护卫,不丢脸,虽然这个疤有点吓人,不过也没关系。
谈稚:
他确实长得不错,可是有谁选贴身护卫是看脸的??
旁边一直候着的奴才头几乎要埋到胸前,不断祈祷这位以冷硬不懂变通出名的谈教头,不要再顶撞池饮。
不然池饮发起怒来,恐怕会牵连到其他人。
然而,谈稚没有再说什么出格的话,他定定看了池饮一会儿。
灯光下,池饮面容精致,手里捧个茶杯,手指闲闲地摩挲着杯沿,露出半截手臂。
手腕处,骨节微微突出,皮肤细腻光滑,看不到一点习武的痕迹。
这个样子,实在不像一位将军,反而像个刚离家的小公子。
他低下头道:是,公子。
池饮满意地点点头。
他知道,谈稚这不是妥协,而是想着在他身边能更好地报恩,只要恩一报完,他就会立刻离开。
不过这对池饮来说已经很好,拉了个高手当护卫,安全感飙升啊。
你现在就搬过来,明日跟我到知府大牢,本公子要提土匪头子。
土匪头子身上有这四分之一藏宝图的消息,他要把这份图拿到手。
第二日,池饮带着谈稚等人出发赶往永栗镇的大牢,大牢里关押着此次抓到的所有土匪,包括土匪头子。
大牢前,池饮刚掀开帘子要下马车,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池小将军,别来无恙啊?
池饮差点从马车上摔下来,被谈稚及时扶住。
陆微酩??他怎么来了?
池饮一见他就想起昨晚的事情,细细地磨了磨牙。
陆微酩换了一身潇洒的公子长衫,手摇折扇长身玉立,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池饮整理了一下衣摆,走上前假笑道:都没别多久,怎么会有恙呢。
那真是太好了。
你来这里做什么?这可是衙门大牢。
我啊,陆微酩一收扇面,认真地说,我是来求将军收留的。
什么?这人在说什么?
陆微酩:在下是个在江湖上做点小生意谋生的闲人,前段时间一批货物经过此地,被土匪劫了,损失好大一笔银子,若是要不回来,我可就要上街乞讨了,将军求开恩,给张床睡就好。
池饮:
敢在大街上拦着他池求收留的人,古往今来只此一个。
池饮面无表情地说:是么,我看你在风月楼吃得好睡得好,有友人作伴,还有美酒美人。
那都是表象,我其实是在跟他们借银子,他们非要我去陪他们喝酒,我毫无办法,实际上是十分落魄的。
哦,那你落魄得真是不同凡响。
陆微酩谦虚道:将军过奖了。
池饮:谁特么夸你了?
第4章
池饮知道陆微酩为何而来,跟他一样,为了藏宝图,池饮不可能带着他,这人跟人精儿似的。
他走到陆微酩面前,低声说:你干什么呢,看热闹就到边上去,本将军没空跟你闲聊。
小将军,那土匪头子劫了我的身家,能让我进去揍一顿么?
果然。
池饮冲他一笑:不能。
然后转头吩咐手下:看好大牢,没有本将军的允许,谁也不能进来。
是。
立刻有人上前拦住了陆微酩。
陆微酩也不恼,张开扇子一边摇一边看着他。
永栗镇的知府早就候在一边等着,硬着头皮道:将军,那个土匪头子硬气得很,最后一处窝藏财物的地方他死都不肯说,昨日审问的时候,他还反抗,伤了我们好几个人,要不,您就不进去了?而且,牢里脏,怕污了您的衣服。
无碍,池饮摆了摆手,傲然道,本将军五年前带兵打仗的时候什么没见识过,还会怕区区一个地方土匪?
话音刚落,不远处就传来咳嗽声,众人一看,原来是之前那个胆大不要命的江湖公子被自己口水呛到,正扶着身边一个士兵咳得腰都直不起来。
咳咳咳,抱歉啊将军,听到您当年的丰功伟绩,在下十分敬佩,一时不查咳咳请将军恕罪。
池饮原本一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然而对着陆微酩,这牛皮吹不吹都一样,就温和地笑道:区区小功绩,不足挂齿。
结果那狗男人咳得更欢了。
池饮翻了个白眼,立刻带人下牢里,眼不见为净。
知府带着人往里走,边走边偷偷瞄池饮。
池饮身份显贵,衣着精致保暖,虽是寒冬天,人人都穿了很多层,但他看起来并不臃肿。
虽然是走在这又脏又臭的牢狱中,他脸上却一丝厌恶都没有,眼神平静,偶尔扫视一眼周围。
高领上的一圈细小绒毛圈着他的脖子抵在他下巴上,把他反而把他衬得像个大家族的贵公子,不像传闻中那个行事狠辣出格的池将军。
知府暗暗思索着。
土匪头子被关在最里面,背对众人躺着,听到声音也不回头看一眼。
知府喝道:张兴!将军来了,还不起来拜见!
那叫张兴的抠了抠耳朵:什么将军,个娘娘腔小白脸,老子不跟不男不女的东西说话,有本事就杀了我。
这话一出,跟进来的人全都吓得屏住了呼吸,这人是真的想死吧!
池饮却没有生气,他抖了抖袖子,悠闲地环抱手臂,十分和蔼地说:嘴巴挺臭,来人,拿水和刷子来,把他身上的衣服全部给我扒了,刷洗干净了再提人出牢。
这大冬天的,扒衣服冲冷水?还要用刷子刷身体?
不愧是池将军,这种办法跟拿鞭子抽不同,但却是另一种折磨。
知府瞅着他的脸色,见他确实没发怒,立刻着人去办。
原本当池饮是空气的土匪头子先是冷笑一声,然而没多久突然想到什么,一蹦而起:你想干什么!
池饮站在黑乎乎的牢门前,笑得高深莫测:给你沐浴啊,怎么,你不怕死,却怕这个?
土匪头子眼神闪烁,却死死地闭上了嘴。
两刻钟后,一行人从大牢出来,后面拷着个奄奄一息,浑身湿透的人。
陆微酩的目光在这人身上转了一圈,落到池饮身上。
池饮跟他视线相碰,眸光微闪。
上了马车之后,他掀开帘子说:你想跟着是吧。
陆微酩倒是十分自在的样子:是啊,将军。
那就跟着,不过不能离开我视线范围,你们几个,给我盯紧他,若有异动,池饮轻哼一声,冷笑道,就摸一把他的脸。
旁边的谈稚:
站在附近正好听到的士兵们:
几个士兵虽不懂池饮什么意思,但还是服从命令,紧紧围住了陆微酩。
陆微酩看着几乎贴到身上的几个人,忙抬高手说:将军请等等。
不等,吩咐下去,立刻出发。
陆微酩:我只是想说,那个藏宝
闭嘴,上车。
KO。
陆微酩笑了。
一行人从大牢前再次出发,压着土匪头子出城,往被捣的山寨而去。
马车上,池饮抱着手臂盯着他:你刚刚说什么?
陆微酩反客为主地在车厢里翻出茶水和点心,一一摆好:不出所料,你也是知道藏宝图的事情的。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池饮记得,原文里的正牌攻并没有查到土匪头子身上来,而是把重点放在山寨的各个藏宝物的小窝里。
但现在,陆微酩找上来了。
你可别把我当成书里的人,我跟他是两个人,虽然在系统的要求下,我必须做某些事情,但我能做的并不只那些。
他只稍微一提,池饮就懂了,陆微酩虽然没有知道全文剧情的金手指,但是他有他的金手指时间。
充足的时间让他练成了高强武功,也给他机会培养了预定之外的、属于他自己的势力。
他比原文里的正牌攻能做到的更多。
所以,他会成为了变数。
那你现在来找藏宝图是为什么?池饮问。
我说了你就信?陆微酩反问。
你先说我听听。
陆微酩大义凛然地说:为了世界和平。
池饮磨了磨牙:果然,不管在哪里看到你,不管你变成了谁,我对你的感觉依旧没变手痒痒得不行。
陆微酩咬了口点心,舌尖一伸将沾在唇上的小粉末卷进口中,在池饮身上上上下下看了好几眼,勾起一个欠揍又迷人的笑:我也是呢。
马车摇摇晃晃了两个时辰后终于到了,池饮跳下马车。
知府快步上前,看到陆微酩跟着下来,不由一惊,能坐池将军马车的人,那不是?
池将军,我们到了,您看要怎么让张兴带我们找到最后那个窝藏地点呢?
这里地形复杂,就连永栗镇的人进山了都不一定走得出来,也就只有占山为王的这些土匪最熟悉。
池饮不语,走到关押张兴的铁笼前,让人把他压出来。
张兴喘着粗气,冷笑一声:我知道你要什么,你就算亲手掐死我,我都不会带你去的,死了这条心吧。
池饮:不需要,本将军审犯人,从来不脏自己的手,来人,把他拉进去,让他体会一下他们自己的刑罚。谈稚,你亲自负责。
谈稚应声,带上一小队士兵就压着张兴进了山寨刑具房。
知府在大厅张罗好了桌子椅子还有吃食,池饮本来还想着要怎么将陆微酩扣在身边,不让他乱跑,结果陆微酩安安分分地跟着他上座,喝茶。
这人居然没去查藏宝图?
直到池饮看到知府亲手给陆微酩看茶,他才察觉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