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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女仵作 一品女仵作 第225节

池时挑了挑眉,鄙视的看了高老头一眼,“嗯,一个杀死自己的妻子,杀死自己的女儿的好孩子!若是这种禽兽也算得上人的话,那你过年杀猪,岂不是等同于杀人?”

“事到如今,你还在替高新民掩饰什么?你若是不信的话,大可以等我们走了,这个事情平息了之后,带着高新雪离开京城试试,你看路上会不会有那地痞无赖,过来抓人。”

见高老头吓得够呛,池时又道,“哦,不用等那么久,等一会儿你的好儿子,被人从山上揪下来了,你便知晓,他是否做了这等龌龊之事了!”

第四六二章 你们欠我的

池时说着,转身看向了曹推官,“现在我来一个个的问答你的问题。”

“首先,为何他们两个,明明知晓自己的儿子杀了人,却还要进城去寻我?这一点,我要改正一下,他们不是去寻我,而是去我的棺材铺子里,想要不要钱的棺材。”

“而恰巧被我给撞见了,在我问起之后,方才说起了这个案子。灭门案,一家五口全部被杀,这样的事情,是无论如何,都隐瞒不了官府的。”

“是以,不管他们来不来寻我,只要京兆府知道了这个案子,我必然会过来。”

“再来,我是如何知晓他们是知情人的”,池时说着,指了指老夫妻二人的脚,“在我一见到他们的时候,我便觉得很奇怪,如今天气已经寒凉了,他们大老远的走亲戚,怎么可能穿一双草鞋?”

“穿草鞋也就罢了,还一脚的泥巴。在我们南方,多种植水稻,是以不慎掉落田中,定是糊了一脚的泥巴。他们两个,初次来北地,不知道北方多种麦粟,不是水田,而是旱田。”

“我问他们为何,高老头是如何回答的呢?他说是有人谋财害命,把他们的鞋子偷走了,他们只好随便穿了一双草鞋,又说着急进城,不慎掉进了田里,所以一脚的泥……”

高老头脸色一变,他的确是第一次来京城。

昨天到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了,根本就看不清楚田地里的状况。而今天去城中,心中惶惶不安,哪里有心情看别人是怎么种田的?

池时一问,他自然而然的,便按照祐海的情形,说了一个自觉合情合理的解释。

可不想,竟然在马车上,池时已经对他产生了怀疑!

“他们在撒谎。自己的儿子全家被杀害了,他们却还在撒谎,要不他们是凶手,要不就是他们在维护凶手,总之是有秘密的。”

“第三,为何高新民要画蛇添足将他的父母亲,还有漂亮的妹妹在这个档口接过来?”

池时说到这里,环顾了一下四周还在看热闹的村民们,“这一点,我是从村民口中受到了启发!尤其是方村长说,高新民最近发了横财,是因为他把高玲玲卖掉做童养媳。”

“又说高玲玲不够好看,年纪又小,哪里有人愿意买?高新民已经泯灭良知,卖妻子卖女儿,为何就不会卖妹妹呢?”

“根据高老丈所言,高新民在家中将他过继出去之后,怀恨在心,这么多年一直同家中并无往来。直到一年前,方才通信。他叫父母过来团年,还说得过去,可为何要高新雪来?”

所有的人目光全都聚集到了高新雪的身上。

先前因为杀人案太过震撼,她又一直埋着头躲在高老头夫妻身后,这会儿一看,不由得惊叹出声,还有那村中游手好闲的狗东西,忍不住吹了几声口哨。

无他,高新雪生得确实很好看,皮肤白皙细腻,一点都不像是庄户人家的姑娘。

“高新民费了这么大的功夫,杀了妻女跑路,要搞假死这么一出,必然是有巨大的好处等着他。是以,我猜他十有八九,新接了不少利子钱,又将自己的亲妹妹,给卖掉得到了一笔巨大的财富。”

“可别人也不是傻子,不可能人没有见着就给他钱。你们自己个想想,昨日他是不是带了生人,去码头上接你们?”

不等高老头说话,那高新雪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听到院子门口传来的脚步声,高新雪扭头一看,只见京兆府的衙役们,押着高新民走了过来,他的手中,还抱着一个三岁的男童,那孩子睡着,一动也不动的。

高新雪一瞧,整个人面色都扭曲了,她像是疯了一样,冲到了高新民面前,对着他便是一阵厮打,高新民不悦的扭开了身子,“你疯了吗?”

高新雪一边哭一边骂道,“你还是人吗?你还是人吗?昨日你去码头接我们,坐了一辆豪华的马车,上头有一个肥头大耳的人,一直盯着我看。”

“你说是你的朋友,我信了。可九爷一说,我才想起了不对劲来,你分明就是将我卖掉了,那人过来,就是来相看我的对不对?”

“我是你的亲妹子啊,你怎么可以这么坑我啊!昨儿个我吃了饭,就不信人事倒在了桌子上,是你在里头下了药对不对?早上醒来,我还为了你大哭一场。”

“恨自己怎么睡得那么死,不能够起来,救下哥哥你,救下嫂嫂,救下侄子侄女!”

“后来九爷又说,你才是凶手!我虽然难过,但心中还有一丝感念,想着哥哥虽然变了许多,可对阿爹阿娘,还有我到底手下留情,没有动我们分毫。”

高新雪说着,哈哈大笑了起来,“哪里晓得,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畜生,你不杀了我,不过是为了让那个猪头把我带走,让父亲母亲替你还债,这样他们有人可以发泄怒火,有人可以追债,自然而然的不会再想到你这个狗东西了!”

“而且,你还瞄准了爹娘的棺材本是不是?你把我们洗劫一空,连一个大子儿都没有留下,当真好狠的心啊!”

池时听着,轻叹了一声。

高新名听得烦躁,猛的将高新雪推在了地上,“把你卖掉又怎么样?爹娘当年不也为了钱财,把我卖掉了么?现在轮到你了!是你们欠我的!若不是你这个丫头片子大冬天的硬是要在河边玩。”

“掉进了水里,阿娘下去救你,她就不会病得要死了!你是害得,为何不卖你,要卖我?你们知道这个远房亲戚是个什么人么?做什么买卖的么?就把我卖给他!”

“现在我染了一身毛病,学坏了,你们又怪我?怎么?把老子踢进了粪坑里,还嫌我太臭么?都是你们欠我的!”

他说着,恶狠狠的看向了高老头,“你们两个老东西,蒙汗药都迷不晕你们!要不是被你们发现了,耽误的天都快亮了,我至于带着孩子上山,跑不掉被他们捉住了么?”

高老头老泪纵横,嚎啕大哭了起来,“我们为何没有被迷晕?是因为你把迷药放到了肉里,我同你阿娘舍不得吃,想要留给你,还有我孙子孙女多吃一些啊!”

“都是我的错啊!都是我的错啊!”

第四六三章 尘埃落定

高新名一愣,眼神一软,可随即又凶狠了起来,“本来就是你们的错!”

池时听着,走到了高新名面前,伸手一拽,将他怀中的孩子抱了出来,然后猛的一脚一踹,将他踹飞了出去。

这一切都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在场的人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反应,便瞧见那高新名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新名!”高老头惊呼出声,匆匆地跑过去搀扶他,高新名哇的吐出了一口血,他猛的一推,将高老头推开了,恶狠狠的盯着池九看。

“早就听闻九爷以前在祐海就嚣张跋扈,动不动就打人!怎么到了京城,还是动不动打人么?”高新名拿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对着池时说道。

池时收回了伸出去了脚,将那孩子塞到了陆锦的手中,抖了抖袍子。

“不服?憋着!我打得赢,且专打人渣,你若是不服气,尽管打回来便是!”

池时说着,指了指高老头,“你爹是有错,错在生出了你这么一个狗东西。你的长女都已经七岁了,你被过继过来没多久,便娶妻生子了。”

“老大一个人了,生得比粪坑都高,本该封妻荫子,庇护弱小。你倒是好,自己个懒得动弹一下,在粪坑里躺平了,给自己个腌入味了,还好意思说别人嫌你臭?”

“楚王在你这个年纪,都已经参与朝事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现在都还在喝奶呢!”

池时说到这里,又抬手指向了屋子,“你好手好脚,嫌弃老父亲老母亲没有继续供养你,觉得自己是世上最惨的人,那么里头躺着的罗金桂,还有你的两个女儿呢?”

“有比她们更惨的么?找了一个人面兽心的丈夫,投胎到了烂泥巴父亲的名下,简直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你那么有本事,那么横,也不见拳打华山,脚踢泰山?”

“一个只会欺负比自己弱小的人,有什么脸在这里怪都是别人的错。也是,像你这种没种的狗男人,除了把责任都推到别人的身上,自然是什么都不会了。”

高新名呆愣在了原地,他知晓池时在全方面的辱骂他,他想要反驳,却是张了张嘴,怎么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反骂回去。

他余光一瞟,看到了满头白发,含着眼泪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聋哑母亲,低下了头去。

“我也没有办法,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我在城中有一个相好的,名叫艳红。艳红是个寡妇,有钱得很,有一回我赌钱输了,被人打了个半死,是艳红救了我。”

“我怎么知道,那个杀千刀的女人,竟是齐公子养的外室。那齐公子最近有所察觉,到处在寻人,艳红现在口紧,又能紧到什么时候去?迟早要找到我的头上来的。”

“所以,我必须走,那姓齐的心狠手辣,手底下养着一群地痞无赖,赌坊就是他开的。没有钱寸步难行……”高新名说着,红了眼睛。

“我已经把玲玲还有蜜蜜都卖掉了,我若是带着她们,那定是跑不了的,若是不带,她们接下来肯定也跟她娘一样,是个被万人折磨的命。”

“所以,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她们都杀了。文儿是我好不容易得来的儿子,我没舍得!”

“我在肉里放了蒙汗药,然后把两具尸体,提前藏在了地窖里,等他们都死了之后,便替换好了,准备跑路。可是我阿爹阿娘,却是听到了动静,突然跑过来了。”

听着高新名的话,高老头忍不住,也说了起来。

“我睡得昏昏沉沉的,听到动静,瞧见有人在翻我的包袱。这么多没有见新名,我们两个还有他的哥哥们,都心怀愧疚。家中凑了一些银子,叫我们一并带了过来。”

“想着京城开销大,新名又不是能够吃苦的,当年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如今宽裕了些,便多贴补他一二。还有一些路上用的盘缠……我见到贼人,立马惊醒了。”

“然后才瞧见,新名一身血的站在那里……都是老头子我糊涂啊,我瞧着事已至此,新名到底是我的儿子,我们又怎么能不帮他?”

“于是我们两个,替他抱着孩子,背着包袱,送他上了山。山上有个洞,几乎没有什么人去。为了装成是有人谋财害命,我特意将鞋子好衣服什么,全都包了起来。”

“同老婆子两个人,穿了草鞋……是我糊涂啊!”

高老头说着,痛苦的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然后抱着一旁的高新雪,嚎啕大哭起来。

池时摇了摇头,走到了高新名跟前,“你同高文还活着,那里头的两具尸体是谁?不要否认,人就是你杀的。”

高新名也跟着摇了摇头,他脸上的表情,十分的怪异,好似在哭,却又哭不出来,好似想笑,却又笑不开,就是那样一张不知所谓的脸。

“是我杀的。那男的脚狗儿,是个傻子。就住在村子附近的破庙里头,那个孩子,是小石头。小石头是个被人丢到破庙的病秧子,那狗儿不知道喂他吃什么,把他养到这么大了……”

池时听着,冷冷地看向了高新名,“你可真不是人!”

高新名像是回过神来了一样,他啪的一下扇了自己一个耳光,哭了起来,“你说得对,我真的不是人!我给了小石头一个下了药的鸡腿,叫他拿回去同狗儿分着吃。”

“小石头没有吃,都叫狗儿吃了。我杀他的时候,他还会动,会反抗!可我一旦拿起刀,就没有回头之路了,所以,我把他杀了。”

“他死的时候,眼睛睁得大大的!我……”

院子里一片寂静,那些村民们,好似都忘记说话了似的。

秋风吹起,卷起了一地的落叶。

曹推官默默的招了招手,陆锦带着一群衙役,将高新名抓了起来,又将屋子里的尸体,一具具的用布盖着,拿门板抬了出来。

等五具尸体并列放在了院子里,周围的人方才各自叹着气,唏嘘不已的摇着头,让开了路。

池时走到了高新雪的跟前,“你先随陆锦回京兆府。至于你哥哥把你卖掉的事,我们自会处理好,等案子一结,找个商队,把你们捎回祐海去。”

她说着,从袖袋里掏出一颗糖,还有一锭银子,放在了高新雪的手心里,然后转身离去。

高新雪眼眶一红,心中的一颗大石头落了地。她却是什么也没有说,看着池时的背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池时走出门,朝着马车行去,一抬眼便瞧见了斜斜地靠着一棵大树的周羡,“你何时来的,怎么不上马车?天气这么冷,你倒是拿出扇子来摇了!烧得慌!”

第四六四章 想逗你笑

周羡摇了摇扇子,又清了清嗓子,靠在那树上,半天都不动脚。

池时瞧得奇怪,走了过去,伸出手来,在他的面前晃了晃,“昨儿个夜里喝多了酒,把脑子灌坏了么?怎么瞧起来傻不愣登的!”

“亏得我还在里头夸你,说凶手在你这么大年纪的时候,尚且在粪坑里躺平,而你早就独当一面了!”

周羡听着眼睛一亮,他好笑的捏了捏自己的鼻子,“这是一个有味道的夸奖!听起来我的独当一面,像是做了茅房的一堵墙!”

“我好歹同你当门神,那也是当大门的门神,到底被夸奖一下,倒是被贬庶了!”

他说着,清了清嗓子,“我听闻这案子同祐海人有关,陆锦随你来的。他新入京兆府,人生地不熟的,不好随便指挥那些老人,海捕文书也难以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