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平府,也就是早前的灵州,李唐时候的灵武,朔方节度使所在地。安史之乱时肃宗李亨马嵬驿兵变后跑去西北,就是在灵武登基的。
但这座李唐时候的军兵重镇,落在赵宋手中却早在百多年前李元昊的爷爷李继迁当家做主时候就被党项人攻取了。
这儿是党项人的故都,同时,西平府也是兴庆府前最后的一道遮拦。
因为从这儿算起,那就是进入n夏平原了。
或者说,当宋军杀到这儿的时候,党项人的前景就已经非常不美妙了。这意味着横山的丢失,意味着西夏精华之地已经坦露在汉人的面前,意味着党项人的地利已经荡然无存。
“赢了!”
西平府城中硝烟弥散,隐隐能看到前方城墙有数处缺口,而缺口处几乎被一具具尸体给铺满。杀入城中的宋军正在向缺口后退,身后跟着千多势弱疯狂的党项人。
李察哥顾不得对方的神臂弓,亲临前线,看着倒退出去的宋军,畅快地长出了口气。
“宋人的火器固然犀利,然我大白高国,只要上下同欲,万众一心,亦能将汉儿拒之国门之外。”
身后几名西夏军将纷纷点头称是,哪怕心里有太多的不以为然,但对着晋王当面,也只能称是。把这次城内厮杀中西夏付出的至少两倍于宋军的伤亡视而不见。
李察哥是党项名将,更是国主李乾顺的弟弟,当年的统安城一战(刘法之死),西夏军主将便是他。现在提领西夏主力,从横山退到了西平府,明明连吃了多次败仗,却依旧手握兵权,无人能够撼动他的权势半分。
身后人等的附和半点没有印在李察哥的心里,他挥手下令,再出动一个千人队,尽快把宋军挤出去。这些日子西夏军连吃败仗,就算是西平府这一战,军兵士气也是不高。
只是大家都清楚西平府一破,数百里平坦沃野就彻底对宋军打开了大门,大白高国也真就要成为过去了——当初哲宗朝,宋军攻势也是甚急,章楶边功之盛为西军之最,党项自平夏之败,不复能军,屡请命乞和,非是辽人横插一手,保不准西夏都已经gg了。可现在西夏又一次来到了亡国的边缘,他们又能求谁帮手呢?
东边的女真人吗?
他们倒真不希望西夏灭亡,但不希望又能如何呢?现在女真人就是搅破脑汁,就打不开榆关,也拿不下古北口。
有了燕山在握,宋军只需要三五万军兵就能把女真人拒之门外。因为他们手中还有火器啊。
故而党项人现在只能靠自己,只能拼死一搏,否则百多年的基业就只能付之东流。
李察哥面上很高兴,因为靠着拼命,当炸塌了城墙后的宋军蜂拥而入之后,事先就被他撤到了距离城墙二百步外的内城聚集的守军,高呼着杀出来。一阵针尖对麦芒的亡命拼杀,宋军退了。
作为大军主帅他当然要高兴了。哪怕那只是面上的高兴!
自从震天雷横空出世一来,宋军破城之后还能被城内守军杀出来的事儿还真寥寥无几。在党项这边更是开天辟地的第一次。按道理这是好事,至少能振奋军心,但李察哥内心里却是苦涩的很。
为了把宋军杀出去,西夏这边至少付出了两倍的代价,这可才是宋人攻城的第一回合。日后一次次的厮杀,守军的士气岂能依旧今日这般高涨,这般悍不畏死?
到那个时候这西平府又该如何?
更别说这般的拼死拼活,党项又有多少人口能往里头填补呢?
满腹的忧愁还没吐出去,急报的呼声就传入耳中,李察哥心想,莫非是西面的战局传来消息了?
“陛下急召大王,速速回师京都(兴庆府)。”
回师兴庆府?西平府呢?不守啦?
李察哥整个人都懵了,这是哪跟哪?正打着仗呢,后头添什么乱?
接过急令一看才恍然大悟,继而心冷如冰,竟是李良辅大败,黑山福威军司被破,从天德州杀来的宋军已经顺着黄河而来,马上就要杀到右厢朝顺军司了。
那右厢朝顺军司跟黑山福威军司一样,也是西夏十二监军司之一,但其部汇聚的丁壮早就一分为二,一部分向北增援黑山,一部分向南在李察哥的手中,现在哪儿就是一个空壳,如何能挡得住宋人?
李察哥脑袋微微发晕,黑山怎么就败了么?李良辅忒是没用。
“大王,这可如何是好?城前可是宋人的主力,一旦撤军,岂不是把西平拱手相让?若是他们兵锋直指兴庆府,那,那……”
这军将的话没有说完整了,可帐中的一个个达官显贵又如何不明白?那时候西夏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李合达默默地坐在其中,一声不吭。
看着帐中一干党项显贵们唉声叹气,一副要大祸临头的惶恐模样,他心里就跟吃了人参果一样舒坦,浑身上下每一根毛孔都在透着舒坦。
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啊。
当初大辽覆灭,你西夏无力救援那也罢了,可恨那李乾顺竟先杀太子,再杀王后(耶律南仙)——这俩人肯定不是李乾顺亲自下的手,更不是死于刀剑之下,可她们母子的死,那就被李合达记在了李乾顺的头上。
可惜他李合达势单力薄,无能为之出头,相反还要行事小心谨慎,唯恐被抓到痛处。就连派人去寻耶律大石都不敢。这几年心中虽早把党项一干人等恨得不行,但他就是无力报复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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