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我要战船三千条
戚继光火大道：“那是张大人你替我写的，不是末将自己报的。面对汪直，艨艟斗舰根本就是送死！造了也没用！”
张居正也不生气，只是一只手捂着脸, 一只手按着桌上的地图，喃喃道：“那接下来可怎么办呢？”
戚继光竖起耳朵：“什么怎么办？”
张居正道：“现在当务之急是切断俺答和东瀛之间的海路，登州水师的压力比辽东水师大多了。虽然李成梁需要在广鹿岛、金州岛设卫，但是不是倭寇必经之路。你晓得李成梁一年造了多少船？”
戚继光摇头，我哪知道。
张居正严肃道：“三千条。”
“辽东军有钱。而且又不需要打倭寇。”戚继光叫道，“我哪能跟李大将军比啊。再说，水师不能只看船的数量吧？”心道，我可是从被自己的手下追杀开始经营的啊！水师连船都不能开出海港，否则就会被倭寇抢走，这能一样吗？
张居正道：“数量也是重要的，否则难以承受军队给养和漕运所需。”一指窗户外面，“长岛至皇城岛，全都归登州所辖，而且是倭舰前往关外与俺答互通的必经海路。若倭舰袭击天津直沽港口，洗劫京津，你要如何阻止？”
戚继光道：“我大声地骂他们！”直瞪着张居正，心道，我也没法子变出水师来啊！你知道养水师、买大炮要多少钱？
张居正道：“你既有骂退倭寇的本事，如何造出两千条海船，想来也不难。等你造好了，往两岛一部署，自然会发现养水师没有那么难。”
戚继光直瞪着张居正。
张居正脸红起来。你这样看着我，是不是不太好……
戚继光愤然摔门而出：“……你脸红个屁啊！”
想了想，不对，又扭头回来。
张居正毫不意外：“想通了吗？”
戚继光道：“张大人，末将也有一事相求。”
“请讲。”张居正一脸开心。
戚继光挠头道：“眼下登州卫什么都是从头开始，师爷也没有了。我这里缺少干练的佐官, 更缺干练水师。”
张居正已然得知徐渭回闽浙衙门了，沉声道：“你想要谁？”
戚继光厚着脸皮道：“我想把即将去苏州任推官的袁可立留下，最好把舟山水师的人也留下。这样做什么都会快一些。”
张居正听得脸都紫了：“本官还不是吏部尚书，更未兼职兵部。”
戚继光正色道：“但是末将已经感受到了大学士的威严。”
张居正思忖了一番，面无表情道：“有些英勇的军士在靖海一役失踪了，舟山水师毕竟是以漕运船对抗依予水师的大炮，全死了也不稀奇。失踪人口就按战死来报吧，死了多少人，还是重新清点一下，厚加抚恤。本官以为，舟山水师提调定然很乐意让登州方面来支付抚恤。至于个把推官，因为伤重无法到任，苏州府也不会在意，吏部自然会补缺。伤愈后，改个前程也是理所当然的。你适时递个折子吧。”
戚继光眼前一亮：“张大人果然好手段啊。”
这样一来舟山水师凭空多了大量可造空晌的名额，对方巴不得有这样的机会，彼此心照不宣，又可以讨好张居正，何乐而不为。
张居正道：“为了大明的昌盛，本官什么都干的出来。”
两人齐声狞笑，笑完了，两人都觉得本色过于暴露，尴尬告辞。
一个时辰之后，袁可立和舟山水师的一个千户、两个百户被兴奋地传唤到戚继光的面前。
在登州备倭衙门这些日子，每一天都格外兴奋。这一辈子，最值得说的事情就发生在此地。听说可以加入戚家军，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当下一起抱拳：“全凭将军做主！”
戚继光吩咐道：“回去跟弟兄们说一声，愿意留在登州的，我戚继光绝不会亏待大伙。但是怕苦怕累的，板子也不少挨，想清楚了，没有回头路。”
舟山千户大声道：“一句话也不消多说，运粮的兵已经当够了！”
“很好。”戚继光转向袁可立，“你呢？”
只见这少年的脸上闪动着敏锐如钩的目光：“学生不知道做不做得来。不知道将军为什么会看重我等？”
戚继光心道，这小朋友比那几个大汉加起来都难糊弄，当下正色道：“因为局面严酷。”
将登州卫即将面临的局面一一道来，那些舟山水师的汉子听得目瞪口呆，这么说现在登州水师的条件如此严苛？
袁可立皱眉道：“我听将军之言，概要数点。其一，资金短缺，纵有战舰，无钱武装。其二，兵员毫无海战经验，纵能训练，很可能一战死光。其三，时间急迫，朝廷亦难以援手，大战不知何时逼近。”
戚继光大喜，你说得真清楚！本将军就很难说得这么清楚，那么，呃，你还干不干？
袁可立轻嗤：“为什么不干？”
戚继光拍案道：“好！”
袁可立补充了一句：“天塌下来是将军顶着，学生有何可惧。”
戚继光：“……你说得很对。”
袁可立道：“学生觉得，还是先解决考评之事，张大人既然要三千条船，又和辽东军作比，其中定然有玄机。将军可曾问过张大人，为什么要这么多战船？又不可能全数装备火炮。”
戚继光道：“没有。他是考评官，本将军直接问了，岂不是自取其辱？”
袁可立道：“那学生建议，将军去找熟悉海事经营的人去问一问。”
戚继光道：“为什么？”
袁可立双目炯炯：“因为张大人的用意，是打算正面击败倭寇，而非一两次险胜。张大人之意不在考评，而是在问，将军敢不敢？”
戚继光一头雾水：“你说下去。”
袁可立解释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敢问将军，海龙王汪直是个什么人？”
戚继光恍然大悟：“是商人！”
正是因为汪直是最擅长经营的人，所以他才是最厉害的倭寇头子，他的舰队才能武装那样可怕的火力。
袁可立道：“眼下登州卫连修机甲的钱都没有，张大人却催着要船来组建登州水师。我想这是张大人很早就已经想清楚了的。只是将军您还没想清楚其中的关键。”
戚继光瞪大了眼，推开桌子就走了。文官真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