唾面自干,打左脸伸右脸,孙德明认怂,无论李逵、宋江一干梁山众提出什么条件,他都毫不犹豫答应,原本缺少了五万贯的两百万贯盐钞也被他自作主张变成了五百万贯。
十分利,一个月的十分利,一个月就要连本带利拿出五百五十万贯银钱,比李逵扔在桌案上一百九十五万贯多出一倍还要多上许多,如此之下,他们还如何没事找事?
各州县都有“交子务、会子务”放贷,民间商贾百姓也有“交子铺、交引铺、钱引铺”放贷,都是有钱人向百姓放贷高利贷,高利贷合法,十分利也好,一倍利也罢,只要双方认同就合法。
高利贷合法,是“钱庄”向民间放贷,独独没有钱庄要付给储户利息的异类存在,即便有存钱的钱庄,也只会收取储户的工本费、折色费用,绝无支付给储户的钱庄存在,也正因如此,几乎没有人认同苏和钱庄,皆担心蔡鞗弄了个圈钱跑路的圈套。
年年亏损,蔡鞗也还依然坚持,别家的放贷钱引铺子生意兴隆,独独苏和钱庄门前门可罗雀,孙德明早就习惯了这种惨淡经营,只是他从未想到过短短半个月有万万贯盐钞存入,头两日还好些,与正常存储百姓一般无二,虽然动辄存入十数万、数十万贯,却也没有太多要求,都是“十之两厘”也就是两毫利息的活期。
第一日,即便存入三五百万贯银钱,孙德明也毫不畏惧吞下,可接下来每日都有十数人拿着动辄几十万贯银钱时,当一个个不是权贵官吏就是军中将领出现时,孙德明怕了,当他看到柜中全是崭新的盐钞时,看到纸钞超过千万贯后,曾经是悍勇海贼的孙德明怕了,是真的怕了,每一次看着他人提着同样黑色包裹时,无形的恐惧就加重一分。
关门暂停营业?
没办法不营业,当他数次让人前往杭州时,送信之人都被送入了监牢,孙德明彻底绝望了,直至见到一个拿着“明”字腰牌乞儿,才送出了封信件,才得知少主正在赶来……
十之两厘变成了之五,变成了一分、两分、三分……
一波波权势之人,一波波凶狠兵卒……孙德明心下越来越惊恐不安,越来越有种大难临头感觉,直至当着李逵、宋江等人面斩下了根手指……
宋江、李逵等人无奈离开钱庄,没人会在意微笑瞳目中夹杂着阴狠孙德明喜怒与否,一干人刚走出钱庄,正见鲁智深、武松在对面酒肆中饮酒,李逵登时有些恼怒不喜。
“直娘贼……本想着砸了那奸贼娃娃的店铺,店没砸成,他们倒是逍遥自在饮酒起来……”
李逵还待不满恼怒,花荣拍了他两下肩膀,笑道:“都是自家兄弟……”
“自家兄弟?俺黑爷只知道他们……”
“行了!”
李逵还要再恼怒,宋江不悦打断,又看着卢俊义叹气道:“蔡家子已经到了应天府,若咱们再拿不下这里,你我恐怕都难以向官家交待。”
卢俊义皱眉一阵,叹气道:“军师虽有妙计,可店里汉子就是不上当,你我又能如何?”
又是吓唬又是威胁的,可人家就是不接招,说十分利就十分利,说一个月就一个月,到了最后,人家连不足两百万贯都填上了五百万之数。
砸店?
趁机抢了店里万万贯盐钞?
光天化日之下,人家都把脑袋低到了裤裆,如何砸店抢钱?
宋江看向对面酒肆里饮酒的鲁智深、武松,他就知道没法子光天化日下抢钱。
一干人站在风雪中沉默不语,李逵心下憋屈、窝火,原本是要与鲁智深三拳打死镇关西一般戏码,只要对方恼怒与自己争吵,自己就可以顺势打死了那该死海贼,顺势抢了店里所有存钞就算完事了,至于后面的事情……那是官府的事,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军师的计策很好,至少李逵认为是妙计,可……可那海贼怎么不接招呢?怎么答应的这么快?为何把一百九十五万贯变成了五百万贯后,心下为何如此的愤怒、憋闷?
李逵心下火焰升腾却无处发泄,见他人皆不语,愤恨跺脚道:“该死的海贼不是一个月十分利吗?不是两百万贯给了咱们五百万贯吗?黑爷就不信了,他一个海贼还能让俺们数万兄弟满意,还能让开封所有人满意?”
宋江、卢俊义、吴用等人皆是一愣,相视却无一人开口……
“员外以为如何?”
最后宋江还是开口询问卢俊义意见,卢俊义顿时犹豫起来,不提他人继续往苏和钱庄里投钱之事,只要将他们今日“收获”通知童贯、官家,明日就会有之前存入的“储户”前来不满。
可……看着店里管事好像使了狠劲,卢俊义相信,即使今日他们开口一万万贯,那管事也会毫不犹豫点头答应。
万一……
万一……
卢俊义与宋江等人不同,他曾是大名府数一数二富户,能够想象到一旦店里管事成了那疯狂小五衙内……
卢俊义想到某种可能,想到一旦造成何等后果,整张脸成了死人般灰败……
“还……还是先……先告知童大人、官家……稳妥……稳妥些为……为好……”
宋江沉默了下,点头道:“今日之事总之是要告知童大人、官家的,就听员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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