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俊义低声说道:“这个亏蔡家子是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但是!这里面有最大的关节,就是蔡家子究竟能够吃下多大的亏,他能吃下时,为了江南得到的一切,他可以吃下这个亏,可若蔡家子吃不下呢?就算远走海外也不吃呢?”
卢俊义又叹气道:“蔡家子的所作所为让人无法琢磨、揣测,你说他贪财夺了咱们的钱财,夺了食菜魔的钱财,趁机巧取豪夺抢了五十万顷田,可他转手又都送了出去,为此还搭上数千万贯的黄金债券,换做天下任何一人也绝无可能做出这般事来,偏偏他就做了!”
“这般难以琢磨之人,做出任何让人难以理解事情来都不稀奇,在咱们看来他或许会在江南称王称霸,或许他根本不在意江南的一切,若真的逼急了他,真的让无数军中将勇、百姓蜂蛹冲入苏和钱庄,让蔡家子背负万万贯……若……若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卢俊义突然想到一个可能,面色狂变,一脸骇然看向皇宫方向,嘴巴哆哆嗦嗦难以言语……
“这……这怎么可能……”
“官家……官家……”
卢俊义骇然,再也不敢说出后面话语……
所有人都一一离去,孙德明默默从脖子上取下“苏和钱庄”印章,默默一遍遍擦拭,用着衣襟细细擦拭,擦拭掉红色印记……
“唉……”
无奈长叹让角落里伙计心慌畏惧。
“老伙计……兄弟……不能陪你继续走下去了。”
孙德明看向角落里的伙计,从柜台里拿出仅有的一百零五贯银钱,伸手招呼只有十四岁的半大少年伙计。
“三郎。”
半大少年犹豫,孙德明再次微笑招手。
“畏畏缩缩的一点都没老子当年半分胆量,还不赶紧过来?”
半大少年默默低头上前,低头掩饰眼眶里雾水。
“管……管事……”
孙德明微笑将低头少年拉到身边,将仅有的银钱全部塞到他衣兜里,笑道:“钱庄里的银钱被官家没收了,就这点钱财还是向太师府借来的,省点花。”
孙德明又拍了拍低头不语的少年,笑道:“很是可惜,若是……若是再晚些时候就好了,还能将你送到少主门下,少主的学堂可好了,像你这么大的娃娃都是将军,很是可惜……”
“去吧。”
孙德明又一次拍了拍少年,从柜台里拿出今日的一百九十五万存银,也不再去看跪在地上少年,挺直腰身走向后堂……
一名军卒赶着瘸了腿的驴子出现在漫天飞雪街道,破旧木车后面默默跟随着几名腰悬利刃皂衣兵卒,赶车军卒没有回头,驴车没有丝毫停顿,依然缓慢行走在漫天飞舞、人声鼎沸街道……
七宝擂茶、馓子、葱茶、盐豉汤、煎包、炊饼……叫卖声此起彼伏,轻衣薄纱歌姬掩嘴轻笑招手……
大雪漫漫,开封却是繁华十里热闹非凡,但这一切好像都与赶着驴车军卒毫无任何关系,只是不时挥动鞭子,默默穿过繁华十里街道……
军卒,即使在监牢里数月,即使消瘦的让曾经的兄弟们难以辨认,可他就是军卒,一长一短两柄直刀挂在腰间。
军卒拉住了瘸腿老驴,默默站在开封府衙前,仰头默默看着府衙上面匾额,默默从车子里搬出五口硕大木箱,默默将五本厚厚账册放在木箱上……
死了人……
开封府衙门前死了人……
刚刚从应天连夜入城的唐恪、张叔夜、赵子直百十人,他们亲眼目睹了一切的发生,亲眼看着腰悬一长一短利刃兵卒在搬下木箱时,七名皂衣军卒大怒上前阻止,亲眼看着消瘦成了一把骨头军卒是如何左冲右突,亲眼看着他仅三息间斩杀七名悍勇皂衣,看着没了半截手臂的军卒一脸笑意站在府衙门前,看着府衙前数十捕快、衙役,没人敢上前……
军卒死了,在开封府尹腾岳出现在衙门口时,掉了半截手臂的军卒一脸笑意指向府尹大人,又指了指地上五大木箱,军卒脸上笑意愈发浓重……
“一万万一千一百二十七万贯盐钞都在这里……”
军卒死的不能再死了,没人杀他,数十捕快、衙役不敢,开封府尹腾岳不敢,但他还是死了,当着无数人的面,军卒脸上痞笑像是嘲讽着一切,用着一把有着锯齿直刀刺穿了心脏。
军卒死的不能再死,看着躺在地上的军卒,唐恪、张叔夜、赵子奭、赵子直……一干应天官吏、宗室全傻眼了,看着无数伸着脖子观看的百姓,百十人傻眼了……
五口木箱,一万万一千一百二十七万贯摆在延福宫,五本账册摆放在阴沉着脸的赵佶面前,堂下跪了一地宗室子、官吏、将领……
“混蛋……”
“混蛋——”
暴怒的赵佶拿着五本账册恨恨砸在何诉脸上,若非是他未能看守严实了,那该死的海贼又怎能死了?又怎能在大庭广众下死在开封府衙门前?
何诉不敢抬头,一股淡黄色液体流出,看到金砖被该死的宦官玷污,赵佶愈发恼怒。
“来人!”
“拉下去直接打死——”
“官家饶命……官家……饶命……”
何诉哭诉哀求,头面满是鲜血,四名低头健壮宦官毫不理会何诉哀求挣扎,生生将之拖出殿堂,整座宫殿只剩下高高座位上沉重喘息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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