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汉郡,盐亭。
“混账!朴特小贼!我誓杀汝等!”
庞羲一把将帅桌掀翻,厉声骂道。
他刚刚听说前线消息,賨人首领朴特反叛,马忠、李平尽皆阵亡,一万大军,只逃回来了三千人,可谓一败涂地。
如此大败,让庞羲再也坐不住了。
随后,庞羲稍敛心神,看着帅桌下半跪着的张嶷,忍住怒气说道:“张嶷将军护军有功,暂代马忠之职,升为前军先锋。”
“谢将军!”张嶷惶恐应谢。
“嗯,张将军辛苦了,暂且带兵下去歇息吧。”
“喏!”
待到张嶷退下后,庞羲看着已经躺在地上的帅桌,忍不住又来了一脚,泄了泄火。
“庞太守,张嶷虽勇武过人,但太守对其向来无有恩信,如今张嶷作为败兵逃来,异心难测,太守不但不疑,反而将其提拔为前锋,将如此重要的位置交予其手,难道不怕军中生变?”待到张嶷出去没多久,军中一幕僚就起身道。
庞羲闻言,直接一摆手,笃定说道:“如今军中可堪用之将太少,正是用人之时,张嶷颇有勇武,又能用兵,用之为先锋,也可替代马忠。”
“至于我对其并无恩信,我不是刚刚才提拔其为前锋吗?张嶷如此猛将,却素不得志,我如今赐其功名,其安能不以死报之?”
庞羲边说,边撇了撇嘴,显得对这个幕僚的建议非常看不起。
这些幕僚啊,平常吃自己的喝自己的,平时没啥事,一到用人的时候,却又上不了战场,能做的就只是在自己的帐里东一嘴西一嘴地给自己出些馊主意。
幕僚嘛,不就是提意见吗?如果主公听从了,那就是自己的功劳,如果主公不听从,那对自己来说,也不少皮肉,也不少金银,完全没有害处。反正都是主公自己决断。
而且要是自己的意见提出来,主公没听,最后还实现了,那自己还可以趁机大刷一波名望,真乃一本万利之举。
这种事,做的最好的就是陈群,而做的最差劲的,那就是蒋干了。
所以对于这些幕僚,庞羲向来是看不起的,对于他们所提出来的意见,多半也是不会听从。
只是生逢乱世,带兵打仗,怕有疏忽,故而特养着他们帮自己完善兵略。
果然,幕僚受了庞羲一顿呵斥,当即安静下来,不再复言。
平息了一下怒火,良久,庞羲终于开口问道:“现在敌军情报如何?”
军中一都尉答道:“禀告太守,敌将王平,应该是在半月之前就领一万军马埋伏在了盐亭城周围,如今收降賨人,击败马忠将军,共收降我巴西士卒,驻扎在盐亭城外,建营扎寨以守。”
一边听着都尉详报军情,庞羲的脸色也一边黑了下去,看向面前帐中众人的眼神也越加不善。
王平半个月之前就率兵埋伏在了此处,这就说明萧言对于自己要造反的事情,其实早有所知,并早早就做出了安排。
也就是说,自己要造反的事情,萧言很可能在出益州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这也怪不得庞羲脸色发黑。
自己要造反的消息,乃是非常机密的密谋,除了自己和一些世家大族的首脑外,也就是底下的类似邓芝、马忠这种亲信知道,再有就是这些幕僚了。
如果消息败露的话,世家大族们的可能性无疑是最小的,因为这次造反,虽然是自己发动,但实际的主导者却是背后的那些世家大族们,自己和他们的利益是捆绑在一块儿的,若是自己败了,他们的下场也绝对不会好。
邓芝、马忠又是自己的亲信,跟随自己多年,一般也不会轻易怀疑。
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眼前的这些幕僚了。
众人察觉到庞羲的目光,自然是明白庞羲想法的,只是他们也没法辩解,只能端正地坐在座上,不敢置一言。
就在气氛僵住之时,突然有哨骑飞马入营,直接进了中军大帐,一进帐便道:“禀告太守,江阳李家来人,有急言相告。”
“哦?”闻言,庞羲先是一愣,随后大喜,急忙令人将其请入帐来。
李家使者入帐,乃是一个中年人,自称李和。
“程太守原本欲要奔成都与将军共击成都,途中忽闻将军于盐亭屡屡失势,甚为不安,故而思虑再三,特命属下来向庞太守转达,程太守打算放弃合击成都,而是转而向北,渡过汉水,与将军南北合击,围攻盐亭,随后再合兵一处,兵发成都。”
使者一口气将程畿的意思传达完毕,众人听闻,又陷入一阵沉默。
庞羲也是面色稍有不喜,程畿现在打算前来盐亭,与自己合军,虽然是好事,但是这在某种程度上,却让庞羲感到颜面尽失。
若是自己兵锋无往不利,直接取下盐城,然后一路南进,现在估摸着都快杀到剑阁了。
就是因为自己连遭大败,才导致程畿改变战略,要与自己合兵攻城。
虽然在现在看来,这是非常正确的战略,但是却让庞羲感到十分耻辱。
更何况,庞羲与程畿素来不善,如今和好,也只是因为利益的权宜之计。原本这是双方合作共谋益州,现在庞羲却让程畿看了笑话,心情如何能好得起来?
不过虽然心情不好,利弊庞羲还是能分得清的。
盐亭城易守难攻,王平手中有守军一万,自己有兵马两万,虽然数量上是比王平多,但要打下这个盐亭,怕是没有一个月下不来。
原本自己就是要打庞德一个出其不意,要是按照现在这局势,没等自己打下盐亭,自己麾下的士卒们估计就先要叛变了。
所以于今之计,还是尽快地拿下盐亭,这才是正道。
想到这里,庞羲嘴唇轻启,便要答应下来,但就在这个时候,麾下的一个幕僚却先出声打断了自己。
“太守,此事不可轻下决断!既然萧言早就知道我等密谋,必然也对江阳所有提防,只怕......”
这个幕僚的意思很隐晦,但是庞羲也听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