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槐树巷的宅子外,还没进门,黄秀才的冷汗已经犹如涌泉。
他在巷子周边设置的几个乞丐哨探,都已经不见了踪影,这次,是真碰到狠茬子了啊。
“吱嘎。”
院子大门被推开,吴三辅冷笑道:“走吧,黄秀才!”
黄秀才吃力的咽了口唾沫,强迫自己保持着镇定,颤颤巍巍的来到了院子内。
可等片刻后,他看清了院子内的状态,整个人已经如坠冰窟!
院子内,至少是有着五六十号人手,虽没有穿军装,可那种剽悍之气,根本遮掩不住。
这显然是军队的人啊!
他老婆和帮厨的婆子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几只大猎狗,正在气势汹汹的盯着他,恍如片刻便会冲上来,把他撕扯成碎片。
“这,这,这位爷,咱们,咱们是,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黄秀才究竟有些道行,他很快便回过神来,故作颤颤巍巍的看向了吴三辅。
吴三辅顿时笑了:“黄秀才,你好大的狗胆那!居然指使你的女儿去刺杀伯爷!跪下!”
“啊——”
吴三辅话音未落,黄秀才身后的两个儿郎,已经一人一脚,直接狠厉的踹在了他的腿腕子上,将的逼的直接跪在了地上,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呼。
但还没喊片刻,便是一把被人捂住了嘴巴。
吴三辅玩味的看着他,“你的事情你老婆都已经交代了,怎么着,是你自己说,还是咱们兄弟来教你说?”
“嗤啦!”
黄秀才刚愣神的工夫,周身的衣衫便直接被撕扯裂,片刻便是被扒的光溜溜。
雨后潮湿阴冷的冷风,顿时让他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寒颤,这时真的是想哭都哭不出来了。
忙急急抱着膀子道:“爷,冤枉,学生冤枉啊。这,这都是教主让学生做的啊。学生不做,教主会杀了学生全家啊。学生也是没办法啊。要是但凡能有选择的余地,学生怎会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去做这种事儿啊……”
他很快一把鼻涕一把泪,伤心欲绝。
“教主现在在什么地方?老实交代,本将现在还能饶你一条狗命,若是敢有半句虚言,直接阉了你喂狗!”
吴三辅凶神恶煞。
然而吴三辅的模样虽是凶悍,可这黄秀才心里的一块大石头却是落了地,搞半天原来是个愣头青啊。
忙哭着道:“这位爷,学生,学生也不知道太多详细啊。只是知道,教主的老巢在济宁那边,他在微山湖畔有个行宫,哦,不对,是庄园。
里面收养了很多小孩。他们有被培训成刺客的,有被培训成妓.女的,五花八门,什么样的都有,专门替他打探消息。
学生原来曾在这庄园呆过一段时间,为教主教那些孩子们读书识字,可学生真的没见过教主啊。他太神秘了,都是有人传达给我命令,叫我做什么,我就去做什么啊。
爷,您行行好,就放了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天天被人欺负的文弱书生吧,呜呜呜……”
看着黄秀才可怜的模样,吴三辅的眉头不由紧紧皱起来,“这庄园在哪?有多少人防守?里面有多少孩子?”
黄秀才忙擦了把眼泪道:“爷,这庄园在微山湖西岸的鱼台境内,距离谷亭镇不远。庄子叫唐家庄,您派人去一打听便知。具体有多少人,学生一时也说不好。但孩子应该有二三百个,其中女孩子居多……”
吴三辅的眉头不由皱的更紧,这跟之前鬼爷的筹谋何其相似?
这些地方上的豪强,真的,花花肠子比老树根都多。
吴三辅又接连问了他数个问题,黄秀才都能很好的应答出来。
然而,吴三辅不知道的是,不经意间,这谈话的节奏,已经被黄秀才给牵引了。
他就像是挤牙膏一样,极为有序的挤出一些真真假假的重要消息,反而让吴三辅忽略了他本人。
半个多时辰后,黄秀才哭丧着脸哀求道:“爷,学生知道的都告诉您了,求求您,行行好,饶了学生这个可怜人吧……”
吴三辅烦躁道:“把这厮带去博兴,让伯爷亲自审他!”
“是!”
“爷,我@#……”
黄秀才还想说些什么,却是直接被蒙住了嘴巴,丢进了一辆马车里。
……
傍晚。
吴三辅一行人走小路回到了徐长青的营地这边,挑了个机会,详细把事情对徐长青汇报了一遍。
徐长青闻言缓缓点了点头:“人都带来了吗?”
“大帅,都带来了。那个黄秀才,真的……有点可怜……”
吴三辅叹息道,“男人能活到他那个窝囊份上,这也真是没谁了。对了,大帅,微山湖那边,要不要马上去做?”
徐长青思虑片刻,道:“让张虎去吧。明天一早出发!三哥,你这几天辛苦了,先休息一下。咱们不着急。”
“是。”
吴三辅离去,不多时,徐长青通过辅帐,来到了隔壁的一间大帐里。
帐内,那黄秀才正被捆的跟粽子一样,靠在火堆边睡的正熟。
此时,有资格看望徐长青的,都已经看过了,徐长青受伤需要休息,哪怕是朱由棷也不敢打扰徐长青,都在等着更大的大人物过来主持全局,这就让徐长青有了很充裕的自由时间。
“哗啦。”
一盆凉水从头浇到底。
“啊,谁,谁?”
黄秀才一下子从懵逼中惊醒过来,片刻才是看到了徐长青,眼神中顿时一片惊悚。
徐长青看着他这模样,微微有点皱眉,但片刻便是沉稳如初,笑道:“黄爷是吧?久仰了。”
“你,你是……”
黄秀才还有点懵,但片刻,看清徐长青胸口上带着血的绷带后,他忽然猛的回过神来:“你,你,你是忠义伯徐长青……”
一瞬间,恐怖的心悸,直接透彻了他的骨髓!
谁能想到,这一切,根本就是徐长青的局,徐长青此时根本没有太多大碍……
不过他很快便调整过来,故作惊悚又可怜巴巴的看着徐长青,欲言又止。
那个那么阴险的将官他都是轻松过关,就算是徐长青又如何,不过多花费一点心思罢了!
“听说,这些年,你活的很窝囊?”
徐长青很柔和的道。
“这……”
“哎。”
他看了徐长青一眼,眼泪瞬时留下来,开始絮絮叨叨的对徐长青说起他这些年的不如意。
足足说了十几分钟。
徐长青只是静静听着,一直没有表态。
直到黄秀才这边说的口干舌燥了,这才发现,徐长青竟然一直没说话,他这节奏牵引的并不够成功,赶忙闭上了嘴巴。
徐长青这时一笑,抽出腰间宝刀,挑开了他的衣衫。
黄秀才下意识要防御,但片刻,忙故作惊恐道:“伯爷,伯爷,学生知道的可都告诉您了啊。您,您千万别伤害学生啊。学生这么做,全是为了养家糊口啊……”
说着,他虚弱的几乎要背过气去。
徐长青仔细查看着他的身体,笑道:“你说教主拿到了你的把柄,他拿到了你的什么把柄,让你这些年都在给他卖命?”
“额?”
黄秀才愣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片刻后才道:“伯爷,这说来话长啊。是,是因为学生年轻时不懂事,无意间去一个半掩门的家里,搞出人命来,幸好当时有个熟识的捕快,帮了学生一把……”
……
半个时辰后,徐长青又来到了另一间小帐篷内。
这个帐篷里关着的,赫然是黄秀才的老婆,唐钰和小圣女絮儿的亲生母亲。
她已经是徐长青实打实的丈母娘,待遇俨然比黄秀才好了无数倍。
徐长青进来的时候,她正在火盆边温着酒喝酒,有点颓废,却是极具成熟女性的魅惑力。
也无怪乎唐钰和小圣女絮儿都长的那么漂亮了。
她虽已经徐娘半老,风韵却是依然犹存,而且她的气质很好,普通小门小户可养不出这种女人来。
这是一种透彻骨子里的高贵。
显然,在跟这黄秀才之前,她的条件肯定不错。
“你,你是……”
女人一看到徐长青,顿时紧张起来,充满警惕。
“呵呵。”
徐长青一笑:“你不必紧张,我来这是想问你一些事情。敢问你大名?”
女人愣了片刻,出声道:“奴,奴家叫叶翠莲,你,你难道是忠义伯徐长青?”
叶翠莲也不傻,虽是有了几分酒意,可很快便是从徐长青胸前的绷带和穿着,确认了徐长青的身份。
徐长青笑了笑:“叶伯母好眼色。你不用紧张,我就是想问你几个简单的问题。你和你大女儿,当初是什么出身?为何会跟那黄秀才凑到一块?”
徐长青的温和让叶翠莲轻松了不少,长叹息一声道:“伯爷,这事情,说来话长啊。”
说着,她开始把事情详细的对徐长青叙述起来。
她们一家本来是徐州的富户,夫家唐家经营着很多生意,在徐州城都能排的上号。
刚有了唐钰的时候,她们一家人的生活很舒适,让无数人羡慕。
可惜,好景不长。
唐钰四五岁的时候,她们家的生意遭遇到了麻烦,让人坑了,先是她的夫君被抓,接着家产便是被官府封了,连她的娘家都受到了牵连。
原本她还指望着夫君背后的势力能帮她们周旋,却是不料,那帮人想把她们连骨头都吃下。
无奈之下,她只能带着女儿连夜逃跑,受了不少罪,终于逃到了微山湖畔,遇到了那黄秀才,最终,被黄秀才的诚意打动,便跟着他过日子了。
听完,徐长青缓缓点头,“叶伯母,那黄秀才得罪了教主,是怎么回事?”
叶翠莲苦笑,“还不是因为他年轻时不懂事,出了人命……”
叶翠莲随即把事情叙说一遍,跟黄秀才说的倒并无二致。
徐长青点头。
两人说的虽是差不多,但仔细对比,还是能从其中寻到蛛丝马迹。
叶翠莲她们的家业,当初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逃难时,为何又会往北方跑,而不是更富饶的南方?
这是巧合,还是有人刻意安排?
尤其是黄秀才那边,明显是想把祸水往那捕快身上引,这显然不正常!
片刻,徐长青笑了笑道:“伯母,问您个比较私密的问题,还请您如实回答我。”
“嗳?好。伯爷,您尽管问,只要您没事,能饶过我两个女儿的性命,我一定知无不言。”
“呵呵,行,伯母,您跟黄秀才之间,房事情况如何?多不多?他在那方面的表现如何?”
“嗳……”
叶翠莲顿时目瞪口呆,老脸不自禁的红起来。
怎能想到,徐长青居然问起了……这么私密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