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职新远伯府刘元奇见过侯爷……”
“卑职左护军游击张朝丽见过侯爷……”
“卑职孝陵副将周昌见过侯爷,预祝侯爷新婚大吉……”
“卑职定国公府徐启海……”
弘光元年九月二十九日一大早,徐长青这‘海城候府’的门槛都快要被人踏破了。
南京城各家勋贵子弟、名门望族的骄子,一个个满身艳丽戎装,英武非常,排着队过来跟徐长青问好。
饶是徐长青的目力和脑子,一时也有些头大。
这他么的,五百多号人,能记得谁?又记得谁的是?
但是!
这种事情就是这样。
你来了,徐长青可能真记不得,但至少能混个脸熟,可~~,你若不来,那,就算徐长青记不得,保管也会有人提醒徐长青要记得……
好不容易,天色将亮,徐长青才算见完了这帮人,好在有徐启海和周昌帮忙,省了徐长青不少力气。
这边,王廷臣和刘肇基急急迎过来:“长青,吉时马上到了,咱们该出发了。”
徐长青抬眼看着场中一序列招展的红披风,漫山遍野的旌旗还都没怎么舒展开来,便已经要遮天蔽日,只能本能的点头道:“那就出发。”
得亏徐长青机灵。
三更天的时候便让厨子加了个班,搞了顿夜宵垫垫肚子,要不然,估计到晚上都不一定能吃上口饭。
没办法。
华国作为礼仪之邦,结婚这种事情,女方可能还稍微好些,但男方,就算是有人帮布置的再妥帖,也得脱层皮,哪怕天子也是一般,甚至会更累。
因为要照顾的方方面面实则是太多了。
王廷臣他们昨晚上几乎也一夜没睡,早就准备周全,随着徐长青被几个侍女小心披好了红披风,这厮当即便扯着嗓子怪叫道:“小的们,都收拾立整了,咱们要出发迎亲了!”
“哦——”
偌大的庭院内顿时一阵欢呼。
毕竟都是年轻人,而此时,或许也是他们这辈子能跟徐长青最亲近、最没有尊卑的时候,乃至这极有可能成为他们一辈子里最高光的时刻。
随着王廷臣的怪叫,这帮年轻人迅速兴奋起来,一个个就像是猴子屁股里抹了蒜一样,怪叫着开始列队。
看着激荡的荷尔蒙几乎要飘飞出来,徐长青的嘴角边不由也忍不住弯弯翘起来。
或许在很多方面,大家都各有心思,在诸多核心利益上,必须要刺刀见红,乃至必须要从肉体上彻底消灭对方,但至少在这一刻,大家明显都很舒畅,也保持着很大程度的真诚。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徐长青不自禁便想起了唐代那位大才的盖世名句。
诸多东西,感慨归感慨,肉搏归肉搏,但正如雄才伟略的太祖爷所言,“还是要团结大多数人,建立统一战线的。”
一群人欢呼雀跃,恍如众星捧月般簇拥着徐长青来到了侯府门外,早已经有上千匹宝马在这边待命。
随着徐长青翻身一跃,潇洒的上了他的红鬃子,众人也纷纷上马,迅速扩散开来,将徐长青牢牢拱卫正中。
此时,迎亲路线早已经被排布周全,几乎要围绕南京城的核心路段绕一个大圈。
在这段二十里出头的路线中,哪怕模范军只出了五千人,剩下的一万人都在城内外稳固全局,可在这段路线中,各家各户都是出了大力,远远看过去,十步一岗,五步一哨,绝不夸张!
而迎亲队伍中的‘伴郎团’只是一小小部分,周围,还有数以千人构架的庞大聘礼团队。
这些东西徐长青只看过清单,也没怎么细数,总之,仅是现银,就超过了二十万两。
当然,徐长青这买卖肯定不亏。
朱媺娖作为嫡系公主,又有诸多政治因素汇总,她的嫁妆,只会更庞大!
徐长青之前得到消息,为了朱媺娖嫁妆之事,整个大明的宗室集团基本上都出银子了,衡王朱由棷那边更是十万两起步。
不出意外,今天单单是收礼金,徐长青就能发一笔横财。
“准备出发!”
“准备出发!”
周围人手都是军队出身,黄德功、刘良佐、左梦庚等人也皆是卖了大力,很快,门外便收拾周全。
随着前方伴郎团的小年轻们一个个把旌旗竖起来,大红披风随风招展,队伍正式开始出发。
人群的最中心,徐长青骑在他的红鬃子上,一身金甲,头戴金盔,腰挂宝刀,大红披风同样高高飘起,宛如天神下凡。
远远望过去,简直犹如天兵天将一般。
便是徐长青也有些止不住的感慨,“大明,真的是将服饰和颜色搭配到了极致。”
“海城侯爷吉祥,祝侯爷新婚大吉,早生贵子。”
“祝侯爷公侯万代,早生贵子……”
刚刚出了海城候府门外的主街,无数老百姓早就在这等着了,甚至许多人昨天晚上直接在这边打地铺排队。
没办法。
这绝对是自靖难之后,南京城这二百多年来迎来的顶级盛世,谁又能错过?
对于普通老百姓徐长青要柔和的多了,笑着连连拱手。
而伴郎团们也早有准备,一个个欢呼着、怪叫着,大把的朝着人群撒着大钱,也引得老百姓们一阵欢呼哄抢。
“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
南京此时已经汇聚了超过百万级的人口,比之鼎盛时的京师都不逊色,关键是老百姓们太过热情了,让的迎亲队伍的速度根本就快不起来。
直到快临近中午,都快要耽误既定的吉时了,这才是将将来到长安街的转角。
但这时,气氛也达到了最高潮。
在这边,正是无数士子花魁们的汇聚地。
“侯爷,请满饮此杯!”
“侯爷,请满饮此杯!”
“侯爷,我们代表天下无数圣人门生,感谢您啊……”
就在即将转到长安街的街口时,足有数千的青衣青帽士子,‘哗啦啦’跪倒一大片。
当中有一个至少六十出头的老士子,哆哆嗦嗦的端着一个海碗,里面盛满了美酒,在陈贞慧等老牌士子的陪同下,恭敬跪倒在路中间。
这主要是钱谦益这厮会做人。
不经意的便是把是徐长青力排众议,重开科举的事情透露出去。
而任何时代,‘春江水暖鸭先知’,学生群体永远是最进步的群体,他们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便只能用这种最原始的方式。
“诸位兄台太客气了啊!”
徐长青忙翻身下马,快迎上来。
周围伴郎团也纷纷翻身下马,快速簇拥在徐长青身边,却都充满了警惕。
哪怕事情早已经被计划周全,可这种时候,谁都怕出事。
唯有徐长青浑不在意,笑着朝着老士子迎上来,一边接过海碗一边道:“老哥,您这是第几次科考了?”
以徐长青的强大体质,就算这酒里有毒,也只是添了点小调料而已。
老士子耳朵都有点聋了,好在旁边陈贞慧反应迅速,忙急急又复述了一遍。
老士子眼泪当即都翻涌出来,深深对徐长青一礼:“侯爷,学生已经考了十七回了,这次再考,已经是第十八回……”
徐长青也不禁动容。
‘范进中举’可不是个笑话,而是统治阶级对老百姓们最大的仁慈。
“老哥,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您这是十八次轮回啊,这次,也该着您了!”
徐长青重重握了握他的手,一口饮尽了海碗中的美酒。
老士子这话倒是听的清楚,老眼陡然便是亮了,瞬时却又忍不住老泪横流:“谢侯爷吉言,谢侯爷吉言那……”
“好!”
“侯爷威武……”
周围人群顿时响起了叫好欢呼声,徐长青众人也迅速翻身上马,继续往前前行。
只不过,在士子的人群中,常问忽然有点懵,疑惑的对不远处的朱彦榔道:“朱兄,我,我也不知道怎的,怎么就感觉,海城侯爷,这么,这么面熟呢?”
朱彦榔正被老士子激动的热泪盈眶,一时根本跟不上常问的思路,无语道:“常兄,你,你不会是傻了吧?海城候爷是何人?咱们怎么可能会认识?”
但说完,朱彦榔忽然一个机灵。
仔细看看,好像是真的啊,这个背影,真的有点面熟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来到长安街上,众人都是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这一上午功夫,许多人嗓子都喊的哑了,总算是能休息下了。
不过,纵使周身疲惫,可那种无法言喻的畅快和爽利,也是真的爽。
哪怕伴郎团众人各个都出身不凡,可,他们之前活的二十几、三十几年,比之今天一上午看到的世界,绝对是不一样的。
这让他们几如是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
权利的滋味,原来是这样美妙……
看着伴郎团众人的模样,徐长青也露出一丝玩味笑意。
小的们,你们想要这种效果,不拼命不努力可是不行滴哟。
长安街尽头,承天门西门外,郑公公早就带着一众宫女太监等候多时,一看到徐长青他们的迎亲队伍到了,急急便是派人赶紧通传宫里,顿时便是一阵鸡飞狗跳。
若是寻常嫁公主,是根本不需要这么麻烦和复杂的。
古往今来,‘驸马爷’看着光鲜,却绝不是个‘好活’。
但凡是能有选择的才俊,都不会选择这条路。
因为这根本就不是娶公主,这是娶了个‘祖宗’啊。
平日里,你别说跟公主同房了,就算是想跟公主说句话,也得先去讨好女官们。
所以,在华国漫长的历史中,真正的豪门贵族,嫡子,尤其是嫡长子,娶公主的人寥寥无几。
就算不得不娶,一般也是嫡子中的幼子,没什么才华,只图一辈子安安稳稳过活的。
不过此时徐长青俨然不在此列!
朱媺娖此时名义上的确还是‘下嫁’,但是,就算是她,以后到了徐长青的后宅内,也只能排‘老三’。
此时,如果换成别人,哪怕是国公的嫡子呢,宫女太监们少不得要刁难,不给开门,讨要大红包。
但此时,来人却是徐长青!
仅仅是‘徐长青’这个名字,在此时的大明,便已经代表了足够多的东西!
谁,谁又敢不开眼,公然来找徐长青的麻烦?
但对这些宫女太监徐长青肯定不会太过苛责,直接令伴郎团们大肆洒红包雨。
而且这些红包雨里,已经不是大钱了,而是切切实实的银子。
少之不到一两,多的则能有三四两。
在一片震惊又无法形容兴奋的欢呼声中,不多时,巍峨的承天门,便是‘吱嘎’一声,被正式打开。
也恍如这个世界,对徐长青敞开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