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快要到子时中,夜空中又飘起了茫茫细雨,空气也开始冷下来,但海城候府前院的酒宴依旧没有结束,到处都是热闹的喧嚣。
武人与文人究竟不同。
文人们这个时候早就知趣的退却,可一帮粗狂的汉子们,肯定是要喝个痛快的。
对于此,徐长青非但不介意,甚至还主动融入他们,鼓励他们一醉方休。
因为,今日一别,他日再见,极有可能已经是沧海桑田……
不过徐长青终于忙活完了,酒气熏天的来到了洞房,终于可以享用他的洞房花烛夜了。
朱媺娖此时已经快九个月,安安稳稳在床上肯定是坐不住的,早就揭了盖头,正在跟几个通房的小丫头说笑着聊天。
等外面有小丫头禀报,徐长青过来了,一众人这才回神,慌忙又恢复到了正常节奏。
“吱嘎。”
很快,房门打开,徐长青不疾不徐的走了进来,身上虽多酒气,可这点酒俨然还没到徐长青的线。
“见过老爷……”
几个小丫头忙恭敬跪倒在地上。
徐长青对她们摆了摆手,笑着看向床边,披着红盖头,温润如水的朱媺娖。
烛火飘摇间,到处都映衬着红色,说不出的喜庆,也让徐长青的心逐渐放松下来,不理会几个小丫头,笑着一屁股坐在了朱媺娖身边,握住她的玉手道:“这下,终于是我媳妇了吧?”
虽与徐长青早已经是老夫老妻,可红盖头下,朱媺娖的俏脸还是忍不住红了,娇声啐道:“是不是到手了就不想珍惜了?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徐长青一愣,旋即不由苦笑,却不多话,只是紧紧的将她揽入怀中。
感受着徐长青身上最熟悉的气息,朱媺娖很快也放松下来,低声道:“徐郎,怎么样,都忙完了没?”
徐长青对几个小丫头伸了伸手,让她们去拿金秤杆,一边笑道:“差不多了。今天累坏了吧?”
“还好……”
朱媺娖笑了一声,但很快又有些幽叹,“可是,马上就要离开南京了啊……”
这边,小丫头已经拿来了金秤杆,徐长青温柔的挑起了朱媺娖的红盖头,朱媺娖的俏脸顿时更红了,娇艳欲滴。
徐长青一时也有些失神,忍不住啧啧赞叹。
朱媺娖的颜值或许没有顾横波、唐钰她们更为顶尖,但是她周身的那种气质,尤其是出身天家的那种高贵,几乎无人能及。
看徐长青的模样,便是朱媺娖也有些忍不住的害羞了,悄然垂下了眼眸。
徐长青忽然再次用力将朱媺娖拥入怀中,嗅着她发丝间的幽香喃喃道:“娖儿,你放心,不管是到哪里,有我在的地方,就会有咱们的家!”
朱媺娖瞬时便要被融化了,紧紧抱着徐长青:“徐郎,我相信你。”
几个小丫头顿时也有些脸红的不敢看,但是却又不敢离开,恍如一只只受惊的小鹿。
时间在这一刻也恍如要停下来,不再前进。
好一会儿,徐长青这才笑道:“我的公主娘子,时候不早了,咱们该安歇了。”
朱媺娖俏脸不由更红,忙贴着徐长青耳边低低耳语几句。
几个小丫头很快便明白了其中深意,完全找不到北了,不过,一个个害怕中却又带着欣喜,都在偷偷看向徐长青。
徐长青却一笑:“这事情,过几天再说。今晚,可是咱们的洞房花烛夜。”
说着,徐长青直接把她们打发走,笑着道:“娘子,咱们还没喝交杯酒呢,今晚,就让老爷我来伺候你如何?现在,已经出危险期了呢。”
“……”
朱媺娖一阵无言,俏脸红的要滴出水来。
凭借她对徐长青的了解,早已经明白了徐长青的意思,却是无法拒绝,只能娇嗔道:“不能乱来啊,要不然,本公主跟你没完……”
……
随着徐长青与朱媺娖的婚事正式落定,繁华的南京城也开始‘由盛转衰’,开始更切实的进入到了正常的节奏。
徐长青此时对于南京城的布局基本上已经差不多了。
不是不能再往里插手,却是没必要了。
正如那句经典名言:“治大国,犹如烹小鲜。”
如果徐长青面面俱到,人人都隐藏在面具下,那这事情还怎么搞?
这是一种极为微妙的平衡。
既要维持着一定量的大框架,却又要给众人更多的缓冲空间,包括一定的‘舒适区’。
几天之后,随着模范军船队先锋抵达,徐长青离开的日子也正式定下来,就定在了十月初八。
坤宁宫。
已经正式被册封为太后的周皇后面色复杂的看着徐长青,“真不留几天了吗?这次一别,下次再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看着周皇后真情流露的模样,徐长青不由一笑,握着她的手道:“也不用这么悲观,或许过了年,我就能过来述职呢。争取,年前给新皇送点礼物来。”
周皇后瞬时便明白了徐长青的心思,低低道:“不是还跟满清有契约吗?真的,真的要动手吗?”
此时这种状态,一切还没有完全稳固,她俨然不愿意多生事端。
毕竟,这种事情,她想把控也把控不到。
徐长青郑重道:“现在也说不好,一切看时机吧。不过,大面积战争应该不会有,我会尽力保持克制,维持当下的形势的。你这边,也要多多留意。记得,别他么什么事儿都以为你尽在掌控,比你聪明的人多了去了。”
周皇后被骂了反而更为舒服,忙用力点头道:“我知道了。”
说着,却又有些幽怨的看向了徐长青:“袁才人那边我给你安排好了,今晚就给你送过去,可,张宝珠那边,你,你真要带她走吗?”
徐长青想了片刻,看向她的眼睛道:“你要想走,我也可以带你走!”
“……”
周皇后忽然控制不住的扑到了徐长青怀里:“记得你的话,如果有一天你敢不要我,我就死给你看……”
……
离开皇城,徐长青最后看了一眼这高大的碧瓦红墙,便扭头而走。
这一别,是天涯还是路人,徐长青也说不好。
不过,徐长青能确定的是,只有他本身越来越强大,才能保持更大的主动权。
接下来几天的迎来送往中,徐长青又见了许多人,各项事务,基本上都被处理周正。
福王朱由崧的‘请出’奏章也弄好了,不过,要到徐长青离开南京后再发给天子。
时间会很快就来到了十月初八。
徐长青本来还想去见见朱彦榔和常问,好好道个别的,不过想了一下,却并没有贸然。
依照朱彦榔和常问的实力,徐长青若是贸然提拔他们,反而是害了他们,倒不如他们扎扎实实往前走,纵然一辈子不能大富大贵的出头,可只要他们能在他们适合的岗位上,发光发热,便是已经足够。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唯独让徐长青有点纠结的是李香君那边。
那天藩楼的聚会后,听说她现在过的很不好。
不过这件事不能太急。
徐长青思虑良久,还是决定徐徐图之。
终于,十月初九如约到来。
江东营驻地外的临时码头上,数以百艘的大船,就像是一片连绵的移动城堡,横亘在大江之上。
新皇朱慈烺和周皇后等人虽是没有过来送别,史可法、马士英、钱谦益、徐弘基等人却是都到齐了。
“侯爷,一路顺风!”
史可法对徐长青重重一抱拳,颇有点五味杂陈。
马士英众人也纷纷抱拳。
徐长青一笑:“诸位,保重。”
“侯爷,保重!”
随着庞大的船队正式开始起航,阴云逐渐散去,码头上众人,也才是感觉轻快了不少。
史可法笑着看向马士英众人道:“诸位同僚,大家日后,当齐心协力,处理好朝廷要务,中兴我大明那!”
众人纷纷拱手称是,可一个个的眼神却是分外精彩。
……
船队比走陆路肯定要舒服多了。
朱媺娖此时虽是待产在即,可她早在海城时便适应了船上的节奏,又一直被精心伺候,问题并不大。
袁才人和张宝珠这边也没问题,都是有‘跳出鸟笼’般的欣喜。
也让徐长青有更多时间和精力,都聚集到正事上。
此时,潼关外的局势已经达到了一个临界点。
暂时看似不会爆发,可,一旦天气冷下来,或者有什么突发因素,必定爆发无疑!
正如赵老二的名言:“卧榻之侧,岂能容他人酣睡?”
多尔衮比谁都明白,如果他不能趁着和徐长青和平修养的这一年尽快解决李自成这边的麻烦,大清国就要陷入腹背受敌的泥沼了。
但李自成也不是吃素的。
接连打击之后,他们大顺国现在极为扎实,步步为营,纵然生活拮据,可各方面维持的都不错。
这就意味着,少不了又是一场拉锯战。
海城号,内书房内。
徐长青翻着最新汇总过来的情报,点上了一袋烟,一时也有些感慨。
清军此时虽是霸占了京师,京师周边三百多里地,都成了铁庄稼的势力范围,但在再外围区域,汉军旗的奴才们已经开始分地了。
短时间这看似是看不出什么,但,至多一年半载,这种效用力便会滚雪球般的放大。
华国人最喜欢、刻入基因的东西是什么?
土地啊!
反之。
永昌皇帝李自成这边,虽也在关中搞了些分地活动,却都是极小的规模。
主要是关中地太少了,而且连年战乱,都有点不成模样。
最关键的,还是李自成本身,有点太过‘仁义’。
这位李皇爷,在骨子里,太过同情劳苦大众,而不能狠下心来,先照顾好他麾下那帮老弟兄们的利益。
正如怀孕。
时间久了才能看出来。
短时间范围内,大顺国还是有一战之力的。
但若再有这么个一年半载的发酵,如果他们不能做出有效而强力的改变,扑街已经是必然。
当然,如果他们运气好些,能在军事层面中占据主动,事情又当别论。
总之,不管他们怎么斗,徐长青和整个大明,都将迎来宝贵的喘息之机!
正思虑间,门外忽然传来王喜的敲门声,恭敬道:“大帅,济宁的事儿有消息了,已经查出来刺客的身份!”
“嗯?拿进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