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阳回来之后,有关他今天在战场上的表现,瓷娃娃一句都没问过,也许是对他太有信心所以不用去问;也可能是太过担心所以不敢去问。直到刚才班大人说起战况,瓷娃娃才知道,宋阳曾经脱离大队,自己在战场上四处游荡。
很快,瓷娃娃帮宋阳梳理好头发,又重新坐回到他身旁,问道:“打了一天,看你好像一点也不累的样子。”
内力蛰伏、记忆不再,这是重活回来的宋阳面临的最大两重麻烦……而今天从早上到黄昏,几个时辰的来回冲杀,早已突破平时耐力的极限,可现在的宋阳非但不觉得疲惫,反而神采奕奕。
这其中的道理宋阳还模糊得很,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不累,甚至他都分不清,支持他做一天冲杀的,究竟是内力复苏,还是身体中又添新力。
他需要时间好好想一想。
瓷娃娃能看出他的心意:“我不打扰你,你仔细琢磨。”她站起身,拉着班大人一起离开,给了宋阳一个安静空间。不过她才刚走不久又回来了:“有件事情差点忘记,或许对你有些帮助。我们来时你向一位宗师前辈请教功法事情,当时他曾指点:你的武功要以杀悟道,若想有所突破,非得大开杀戒不可。还有,你的杀法唤作龙雀,名字和气势一样威风。”
说完,她静静退去。
空气窒闷,天上阴霾不散,白天那场大雨似乎只是老天爷的下马威,真正天水大雨,还在缓缓酝酿之中。
宋阳一个人独坐,静静望着篝火。最迟明天,还会有一场苦战,他想要尽快弄清自己的力量与功法,本来也是为了武功才会有这场静思,可是他自己都没法控制的,想着想着他就走神了。不知不觉里,他的心思从‘武功’挪到了‘感觉’。
战刀在手,睥睨四方的感觉;孤注一掷,死到临头的感觉;木哨刺耳,陷于绝境的感觉…所有这些感觉都因杀戮而起,可它们牵扯的绝不止武功这一件事。
龙雀之势是尤太医给他铸成的;上次嘶吼死到临头时,陈返助他打通三关;还有那古怪哨声里,罗冠横身护住所有人…每一重感觉,都牵扯着宋阳的过往,都是他生命中曾经历过的重大转折,都是他最最重要的‘回忆’。
就是回忆、藏于脑海深处的回忆,正因那些熟悉的感觉而蠢蠢欲动,只差一线,却又仿佛相隔天地,似乎很快就要想起来却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找出一点头绪,完全没法形容的嘈杂、混乱让宋阳觉得烦躁不已,他甚至有些怀疑,如果这次还不能尽起记忆,或许自己会就此疯掉。
他必须全神投入思考,集中所有心思去突破最后一层障碍,宋阳需要绝对的安静…可惜,事与愿违,瓷娃娃是亲人、白音是朋友,都不会来打扰他,敌人却不管那套,宋阳沉思不久,远方沙主阵中忽然传来了阵阵响亮号角,旋即乱哄哄的欢呼声也随风飘至。
白天沙主不谈判直接开打,就已经背叛了沙民的传统,他说今晚不会进攻,白音自然也不会傻乎乎地就信了,对面一有动静,白音立刻加强戒备,宋阳也不敢怠慢,拿了战刀一跃而起,赶赴沙王大帐。
对于敌军传来的聒噪,沙王倒还显得比较从容,早在收兵时他就安排好了哨岗和探马,紧密监视敌军一举一动,见宋阳来了,对他说道:“不用紧张,不是敌人打过来……说错了,别人都紧张,对你应该说别太高兴才对。”
白天在战场上,宋阳杀人的样子沙王可全都瞧在了眼里,荒原中求生存的民族从不会对生死看得太重,但以前可也没见过这种杀人魔王。
沙王暗中很有些庆幸,幸亏这个怪物是自己一拨的。真要算起死在宋阳手里的敌人数量,于这场大战来说不值一提,可白音阵中有这样一个游走于战场、痴迷于杀人的魔鬼,对沙主大军的士气,何尝不是一份沉重打击。
白音沙王几乎可以猜到,今晚在沙主大军的营内,不知有多人会面带恐惧,与战友们议论着一个穿梭在沙场中的杀人王,就如此刻白音战士们,正在津津乐道着宋阳的勇猛一样。
宋阳也没啥可解释的,笑着摇摇头,追问道:“那沙主的军队在闹什么?”
沙王一耸肩膀:“现在还不知道,不过前面有人监视,等一等就该有回报了。”
果然,两个人闲聊几句,没过一会功夫,前方的探报便传递回来。能让敌人欢呼吵闹的事情对白音自然不会是什么好消息,沙王心中已经有所准备,可是在听过探马带回的消息后,他还是沉下了脸,对宋阳道:“沙主还有援军。”
如果是白天,即便在白音阵中也能够看到,远处地平线上,又扬起了大片风少……新的沙团中,藏着新的兵团。
沙主大军的数量本就远胜白音,白天打了个势均力敌对白音已属勉强,此刻人家又添生力军,明天再开战,怕是真的凶多吉少了。
沙主的援兵并没有和前军直接汇合,而是在行军鼓缓缓的催动下,一路向前再向前,直接走进了白天的战场,走进了白音沙民的视线之中,而后猛地散去黄沙,目光之内,无数利刃划破夜色,割得人眼睛都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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