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原江东军“三老将”里,武艺最高的是程普,韩当次之,黄盖再次之,但黄盖有一手颇为精湛的箭术,只不过,此时刮风下雨、光线昏暗,使得黄盖很难精确地瞄准关羽的头部,于是改为瞄准关羽的身体。眼看程普将被关羽的一记回马刀砍中,黄盖当机立断地一箭射去,强风让羽箭偏了一下,射中关羽的左腰眼。关羽猝不及防,吃了一惊,捂住左腰眼坠落下马。
“贼将休放冷箭!”“快救上将军!”周仓、廖化眼见这幕,急忙拍马上前抢救关羽回阵。
“杀!”黄盖大喝一声,率军展开冲杀。
双方在风雨烂泥里混战大杀了一场,互有伤亡,但汉东军在装备和兵力上都优于汉西军,加上程普连杀侯音、卫开以及关羽中箭坠马,导致汉西军士气受挫,伤亡大于汉东军。周仓、廖化拼死力战,勉强稳住了阵脚。
汉西军的营寨里,结束战斗的周仓、廖化心乱如麻地奔入中军大营内,探望关羽的伤势,却见关羽气定神闲地正襟端坐,毫无受伤样子。
“上将军,您没有受伤?”周仓、廖化一起大喜过望。
关羽抚须长笑:“那支冷箭刚巧只是射中了我的束甲带的铜扣,没有破甲入肉。”
周仓、廖化一起如释重负,继而咬牙切齿地骂道:“贼军竟然暗放冷箭!真是卑鄙无耻!”
关羽呵呵一笑:“这是好事呀!贼军以为我中箭受伤,我们正好将计就计!”
廖化当即醒悟:“上将军,您打算佯装受伤?从而引诱他们前来劫营?”
周仓拍掌叫好:“妙计!上将军,我看,您不如直接诈死!全军发丧、人人挂孝,这样,他们必然更会大胆出击、中计上当!”
关羽笑着摇头:“这么做太过于露骨,很有可能弄巧成拙,反而让程普产生疑心,我有一个更好的办法!元俭,你立刻前去……”他交代了几句。
廖化感叹不已:“上将军真是用兵如神啊!属下明白了!属下这就去办!”他急匆匆而去。
当晚后半夜,汉东军的营寨里,程普和黄盖接到报告,有几个汉西军的士卒跑过来投诚。
程普和黄盖立刻接见了这几个降兵。
降兵们道:“我等俱是江夏郡人氏,曾为孙文台将军、孙伯符将军治下之民,刘备得了江夏郡,使得我等身不由己地成了汉西之民、贼军之兵,刘备实行暴虐苛政,我等早就想要投入汉东亲王的治下,因此脱离贼军前来归顺。”江夏郡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是原江东的领地。
程普点头:“刘备倒行逆施、横征暴敛,弄得其治下民怨沸腾、人心背离,这是自然的。你们是怎么逃离关羽军营的?”
降兵们道:“关羽中箭坠马、身受重伤,贼军眼下一片混乱,正在悄悄撤离,我们得以趁乱逃脱。”
黄盖心头一动,他急切地问道:“关羽身受重伤?”
降兵们道:“是的!他在白天的交战中挨了一箭,被那箭射破了脾脏,血流不止、奄奄一息,十有八九就要不行了。周仓、廖化等人心惊胆寒,打算把关羽送去武昌医治,又害怕被你们知道,遭到你们的追击,于是连夜悄悄撤离。”
黄盖大喜,他先示意卫兵们把降兵们带下去,然后喜出望外地看向程普:“程公,关羽身受重伤!就要不行了!敌军上下胆寒混乱,这可是我们一鼓作气、一战而胜的大好机会啊!”
程普虽然同样心头激动,但他保持着理智和冷静,陷入思索。
程咨质疑道:“父亲、黄叔,小心有诈呀!小兵之言,怎可轻信?万一他们是关羽派来哄骗我们上当中计的呢?”
黄柄提议道:“那几个降兵说关羽身受重伤,周仓、廖化等人正在连夜悄悄撤离,我们不妨试探性地前去攻击一下,如果敌军反击猛力甚至早有准备、以逸待劳,说明那几个降兵说的是假话,如果敌军反击微弱、毫无斗志,说明那几个降兵说的是真话。虚实一探可知矣!”
程普点头:“不错!此策甚妥!好,立刻展开夜袭攻击!但是,必须做好敌军已有预谋、设下埋伏的准备!”
黄盖、程咨、黄柄一起领命:“喏!”
程普随即调兵遣将,命令程咨提领一军防备左翼,命令黄柄提领一军防备右翼,他本人和黄盖带着精锐部队直捣黄龙。
夜色风雨中,汉东军杀声震天,犹如泥石流一般地扑向汉西军的营寨,汉西军堪称一触即溃,被汉东军轻而易举地攻入了营寨,原来,汉西军的大部队已经走了,只留下少数部队待在原地虚张声势,自然被汉东军杀得星落云散。
“程公!你快来看呀!”冲进关羽的中军大营里的黄盖发出惊喜无比的呼唤声。
程普快步而来,看到中军大营里一片狼藉,各种器物散落得到处都是,显然,关羽走得非常仓促,床榻和被褥都是血迹斑斑,旁边还有几件同样血迹斑斑的关羽的衣服和凌乱绷带,另有几个煎药的火炉、几个装药的瓦罐东倒西歪在地上,血腥味混合着药味充满现场的空气。
“哈哈哈……”程普爽朗而笑,“关羽确实身受重伤了!走!追击他去!趁其病,要其命!”
汉东军一路追杀撤离逃走的汉西军,双方不断地发生遭遇战,最后到了湘江东岸的边上,汉西军急匆匆地通过浮桥渡过湘江,到了湘江西岸的边上重新修筑营寨,同时在浮桥上浇泼猛火油,把浮桥付之一炬。赶来的汉东军一时无法渡江,只得安营扎寨,与汉西军隔江对峙。
程普和黄盖命令官兵们砍伐树木,构建浮桥,展开渡江攻击,当汉东军的浮桥即将延伸抵达江对岸时,江对岸的汉西军立刻乱箭齐射并且使用抛石机抛射飞石,使得处于浮桥上的、没有遮挡物的汉东军承受了不小的伤亡,难以完成浮桥、强行渡江,好几次,汉东军奋力地完成了浮桥,汉西军便在浮桥另一端堵截过桥渡江而来的汉东军,使得汉东军始终无法登上江对岸的陆地。这是十分不利于汉东军的战斗,双方的形势就像一个“工”,上下两横就是湘江两岸,中间一竖就是汉东军的浮桥,过桥渡江的汉东军处于狭窄的桥面上,就好像通过一条小巷子,根本施展不开,江对岸的汉西军只需堵住浮桥另一端,堵住“小巷子”的出口,就可以完全截住过桥渡江的汉东军,继而使用猛火油烧掉汉东军的浮桥。
汉东军难以同时多设几条浮桥,因为那是犯了分兵之忌,不但难以突破,反而增大伤亡。
汉西军不敢撤离湘江西岸,因为他们只要一撤离,汉东军就会渡过湘江,继续展开追击。
于是,双方不得不隔江对峙,程普、黄盖多次擂鼓搦战,指名道姓地辱骂关羽,但始终不见关羽出现,二人愈发地相信关羽确实已经身受重伤。
鄱阳湖畔,汉东军的中军大营。
“好、好、好!”在看完程咨、黄柄派人快马送来的军情报告后,陈宫又惊又喜,因为程普、黄盖进展迅猛,不但深入长沙郡境内二百余里,连战连捷,一路杀至湘江边,还一箭射伤关羽,确实十分可喜。
只是,陈宫在欣喜之余又隐隐地感到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他反复思索,没有结果。此时,周瑜和陆逊已去江上视察船阵,不在陈宫身边。
午夜时,陈宫心思幽微地上榻休息,满耳尽是外面的风雨声,迷迷糊糊、半梦半醒之间,他脑中灵光一闪、心神一震,当即腾地坐起,睡意全无、浑身冷汗,他忍不住失色失声:“不好!程普和黄盖中了关羽的诡计!”因为他在睡梦中猛地想通了那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究竟是怎么回事。
“来人!立刻去把徐参将召来!”陈宫火急火燎地吩咐营帐外的卫兵。
很快,扬州参将徐盛急匆匆地赶来:“陈军师,发生什么事了?”
陈宫披着衣服、光着脚在草席上来回踱着步子,显然,他十分急躁、忧心忡忡:“文向,大事不好,程黄二将军处境十分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