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星不知道鬼子用卡车拉俘虏去汉中门干什么,但是联想到日军占领南京之后的所作所为,他基本上就能断定,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也许,又是一场灭绝人性的大屠杀!
王星强忍住心里的憎恶和烦躁,一边和驾驶位上鼻青脸肿的鬼子司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一边透过车窗观察外面的情况。
日军进了南京城就像挣脱了牢笼的猛兽、又像从地狱里逃出来的厉鬼。昔日六朝金粉之地,竟成了群兽恣意为乱的人间炼狱!鬼子和魔鬼所差的大约也仅仅就是没长獠牙,没有犄角和尾巴,他们在南京的所作所为有些甚至比厉鬼还要更恶劣几分。
光天化日之下,就在大街上,身穿日本军服的士兵摁倒妇女就地奸淫。上至耄耋老人、下至未满周岁的婴儿,只要被日本兵看见,不是被杀、就是被抢。
这帮家伙简直就不是人类,因为他们没有一丁点儿作为一个人应该有的同情心和羞耻心。就是一群狗、一群猪,恐怕也比他们更理智、更体面一些。
车越往前开,两人说的话越少。王星是气的连开口说话的兴趣也没有了,他现在只想跳下车拼却一腔热血和鬼子拼命!鬼子司机却是被王星不断散发出的杀气给吓住了。他觉得身边这位曹长越来越像一头猛兽,好像随时就能扭过头一口把他给连毛吃了一样。
虽然速度很慢,车队走走停停,卡车还是开到了目的地。好大一片放下武器的降兵在地下坐着,一个个面色惨然,看人数最少得有两三千人。旁边已经停了有十几辆卡车了,王星这个车队的六辆卡车再一到场,看守俘虏的鬼子立刻组织人员登车。
“快快的!排好队上车。卡车会拉你们到俘虏营,那里有食物和水。你们会受到优待的。快上车!注意秩序,排队登车!”
王星心里一翻个,果然是要把这些人拉去集体屠杀的!什么俘虏营?什么食物和水?鬼子在南京准备这些东西了吗?
俘虏们按照鬼子的命令,规规矩矩排队上车。果然没有拥挤争抢的现象。王星心里着急却没有什么好办法去制止惨剧的发生,毕竟他也只是一个人,不是神仙!
突然一个熟悉的人面孔进入了视线,樊大彪!
那时候的人普遍身量不高,樊大彪身高将近一米八,就是在这几千人当中也属于比较显眼的一个。王星头一眼认出了樊大彪。樊大彪在这儿,赵大山呢?王星往樊大彪周围一看,果然,离着他几步以外那个圆脸浓眉的,不是赵大山还有谁?两个人却没发现他。
眼看樊大彪、赵大山要去别的卡车后面排队,王星拉车门一只脚踩在踏板上,大半个身子探出了驾驶室。
“快快的上车!磨蹭的不要!快快的——”王星扯着嗓子学鬼子叫,一边喊,一边还冲着赵大山二人连连挥手。
赵大山看见王星了,他揉了揉眼睛,这才确认真的是王星。悄悄拉了一把樊大彪,嘀咕两句,俩人挤出队伍就往王星的卡车这边来。
负责维持秩序的鬼子不干了,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就威胁俩人,让他们赶紧回到原来的队伍当中去!王星大声向那鬼子喊话,让他们放这些俘虏过来。他要尽快装车,运完这趟他还有别的任务。
警戒的鬼子不敢得罪汽车兵,就把赵大山、樊大彪,以及跟俩人一起的俘虏放过来,让他们上王星这辆载重卡车。
俘虏们开始登车。卡车后厢就这么大,后车厢里挤进了五十几个人之后就连坐下的空间都没有了。所有人都站着。就这样还有人想上,被鬼子给拦住了。
王星看了一眼剩下的人群,打了个手势,司机发动汽车,离开俘虏的集结地,向着汉中门的方向开去。
在王星的指示下,卡车逐渐落到了车队的最后。驶过一段没人小街道的时候,趁着拐弯,王星命令鬼子停车。鬼子司机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一脚刹车卡车停了下来。
前面的车队拐过弯道已经看不见了,王星对鬼子呲牙笑了笑。忽然一伸手捂出鬼子的嘴,另只手上去帮忙,用力扭断了对方的脖子。搜出口袋里的证件之后,拉车门王星跳下了车。
车厢里的俘虏见王星下车立刻议论起来,有人还问他:“怎么回事?是不是车出毛病了?”
“车坏了你还不赶紧修?这么远的路你想让我们走着去吗?”
俘虏们七嘴八舌吵吵嚷嚷,王星急了,“吵什么?全都给我闭嘴!”
“你是中国人?”俘虏们惊讶了。王星的中文绝对比任何日本人都更纯正,一听就是本国人的口音。
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俘虏们的问题立刻就来了。有问他是不是上司派来营救他们的?有问他是哪个部队的?更有人套近乎问他叫什么名字、是哪儿的人?
乱七八糟的问题吵得王星头都大了,最后他不得不再次粗暴地打断这些人的兴头,“都给我住嘴!都别说了,听我说!”
赵大山在卡车上也帮忙:“都别说话了!弟兄们,听这位兄弟的,看他怎么说!”
“什么兄弟?这是长官!兄弟们,这位长官是来救咱们的,咱们都听他的!”樊大彪也帮着劝说,但他就算是同样帮忙,说出的话也是和赵大山拧着来。这俩人好像是天生对头一样。
好在赵大山知道现在是非常时刻,并没有和樊大彪计较。就这样,一车国军俘虏在王星三人共同努力之下终于安静了下来。
“弟兄们,咱们不能听鬼子的去汉中门。鬼子在那儿埋伏了几百挺机枪,咱去了一个也活不了!咱得离开南京找队伍去。你们听我说,现在白天出城太危险,咱得先找个僻静的地方藏起来。等到天黑,再想办法出城!”
“弟兄们振作起来!咱们一定要想办法冲出去!不能再想投降日军的事!鬼子已经下了命令,不留俘虏!投降了就是死!不想死的,就跟我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