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商量好了,在前面路口分开,却没有发现,旁边桑树林里正巧有个小媳妇在采桑葚。
那小媳妇见两人走远了,忙去前面找了田甜,叽里咕噜学了一通。
田甜吓得不轻:“真的?怎么这么贱呢?不行,我得去告诉秋实!”
“你先别声张,看看她怎么打算再说。”傅茉也被惊呆了,没想到祝鸿来这么孙子呢。
人在身边的时候不珍惜,当丫鬟一样使唤,现在人家改嫁了,他来劲了。
禽兽不如的东西!
田甜没时间评价祝鸿来到底是个什么畜生,丢下手里的炒菜铲子就往后面来。
没想到,院门紧闭,只能听见二十多米远的二楼上隐约传来的哼哼声,断断续续的,叫人一听就臊红了脸。
田甜只能先去前面婶子家里转转,等她过了一个小时再来的时候,声音还没消停。
她惊呆了,思来想去只好跟这家婶子说了一声,让她看到房秋实的话,叫她去前面找找她。
后来房秋实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陆茂行怕她走夜路不安全,也来了。
三个人商量了一下,准备将计就计。
“怎么个将计就计法?”田甜实在是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她想不到。
房秋实笑笑:“明天县城那边快完事的时候,你提前回来,去镇上找小王,报警。等我和茂行回来后,你就让小王带人进来,抓他个人赃并获。我也不会让你白辛苦的,我给茂行做按摩,玫瑰精油买多了,还剩了几瓶没动,回头送你一瓶,美容养颜,可好使了。”
“哎呀,人家担心你呢,你怎么老惦记着送我东西啊。咱们都这么熟了,不讲究这些。”田甜一听急了,她是出于好心,不是图人家东西。
可房秋实却道:“毕竟让你担着风险呢,没事的,我给你你就拿着,不然我心里不踏实。”
田甜见她坚持,只好应了。
第二天一早,唢呐声在碧水村热热闹闹地响了起来。
紧接着鞭炮,炮仗,全都加入了狂欢,红色的喜纸纷纷扬扬地落下,在小洋房门口铺了一地。
房秋实穿着二姐送她的大红色连衣裙,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陆茂行抱上了婚车。
车队是他从上海周梧那里借来的,一共九辆,清一色的大红色桑塔纳,寓意长长久久,红红火火。
碧水村的人还是头一次见这么大阵仗,全村老少都出动了。
小孩子们嚷嚷着新娘子新娘子,成年人则哄抢着喜糖和喜烟喜酒。
“哇,大白兔!”
“还有花生牛轧!上次吃过的,可好吃了!”
“还有太妃糖,我最喜欢太妃糖了!”小孩子们两眼放光。
“我滴个乖乖,中华!”大人们也尖叫出声。
“双沟大曲?还有分金亭!哎呀,我还是喜欢喝分金亭,绵软香甜,我拿分金亭好了。”酒鬼们眼睛都直了。
房秋实耳边全是惊喜的声音祝福的声音,她勾着陆茂行的脖子,不敢松手,这一松手,就掉下去了。
等陆茂行把她放进婚车后排,她的眼角余光里,赫然看到了坐在轮椅上满眼妒火的祝鸿来。
她没回头看,坐上车后,理了理裙子,在起哄声里,随着婚车往县城去了。
陆家的人都来了,在县城订了酒店,前一晚就到了。
等婚车绕城一圈抵达酒店的时候,陆晋源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身边清一色的大高个,绿军装,格外的有气势。
小孩子们穿的也是军绿色的制服,胸口还有闪闪红星。
见着新娘子下车,全都凑了上来,叽叽喳喳,兴奋又好奇。
“哇,这就是大嫂哎,比照片上还漂亮!”
“嫂嫂嫂嫂,抬起头来嘛,别不好意思啊,我们都等你半天啦!”
“嫂嫂好小只哦,大哥不可以欺负嫂嫂哦。”
“哇,嫂嫂害羞了,嫂嫂不怕,来牵我的手,我是家里的老二,你管我叫正则就行!我和大哥一样,名字都是离骚里面的。”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生上来牵着了房秋实的手。
另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急了,扑上来抢人:“不行不行,我也要牵嫂嫂的手,嫂嫂我是老三,我叫云旗,我也是离骚里面的。”
“哼,又来了,只有我是九歌里的,欺负人。”最小的一个男孩叫齐光,不满地撇了撇嘴,像个老干部似的,手背在身后,扭过了头去。
房秋实觉得这几个小家伙都挺可爱的,干脆全都牵了牵手,陆茂行过来后,招呼了一声,三个小家伙就簇拥着房秋实,往酒店里面去了。
大姐和二姐一家跟着车队来的,下车后姐妹俩就担心起来了。
“夏苗,你说,陆家这么大排场,看着都是有来头的吧,会不会看不上咱家秋实啊?”房春花总担心自家妹子一个农村姑娘会被看不起。
房夏苗却不怎么担心:“我的好姐姐,你以为这年头谁都能考上大学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呢,你看咱们扬江镇,去年拢共就出了她一个。你别瞎操心了,把心放宽点,该吃吃,该喝喝,等着看咱妹子过好日子就是了。”
有了夏苗的这番话,房春花心里踏实多了:“也是,咱秋实考的还是首都的大学,那得多高的分才够啊。行,我不说了,我该有点信心,咱家妹子就是了不起的!”
“这才对嘛,咱不能有低人一等的想法,不然气势上就输了,不是给妹子拖后腿嘛?走吧,进去了。我看那个老同志应该是妹夫的爸爸,人挺和气的,应该没事。”房夏苗虽然这样安慰大姐,可多少也有点吃不准。
最好不是拜高踩低的势利眼人家。
不过看那个老同志,不像是那种人,她乐观地想。
外面太阳太大,所以到了里面,陆茂行才正式给房秋实介绍起这一大家子。
“爸!”房秋实小脸透红,乖巧懂事地喊了一声。
陆晋源一听,眼泪就止不住地下来了,一边擦,一边递过来一只特别厚的红包:“好孩子,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茂行他右臂不利索,谢谢你不嫌弃他,往后你离他近,还得麻烦你帮我们多关心关心他。”
说着,也递了一个红包给陆茂行:“你小子,不准欺负人家小姑娘知不知道?话说秋实这孩子真的成年了吗,我怎么看着跟个小学生似的?”
陆晋源真是找打,这话一出口,就挨了他妹妹一拳头,锤在肩膀上,疼倒是不疼,就是提醒他说错话了。
他也不臊,只是憨笑着:“没事没事,一家人了,不计较的,对吧秋实。”
“爸,我身份证上21了。”房秋实还想挣扎一下。
不过下一秒,陆茂行无情地拆穿了她:“比我小三岁呢,当然像个小学生。放心吧爸,我没有犯法。”
一群人哄笑起来,随后陆茂行又介绍了大伯大姑,小叔小姑,房秋实则介绍了自己的两个姐姐。
两家人算是正式认识了,又说了会话,那边司仪开始喊了。
陆茂行给房秋实盖上红盖头,牵着她的手去后面准备。
其余几个人还坐在这里,陆晓晴在主导着两家人的聊天内容,确实有一股外交家的气质。
她先是表达了一下老爷子身体不好没能来的遗憾,随后送上四只红包,两只给房春花:“来得匆忙,没准备什么,得辛苦你们自己给胡斐和房媛买点糖果。”
两只给房夏苗:“这是给霓裳和想容姐妹俩的,想吃什么随便买点。”
房春花根本没想到人家给她的孩子准备了红包,而且连没来的胡斐都算上了,忽然鼻子一酸,眼睛一热,有些局促地接了过来:“怪不好意思的,我们也没给三个小孩准备什么。”
“不用不用,他们和茂行平辈,不需要的。我们兄弟姐妹几个,也是了解了秋实的家庭情况之后,才发现我们已经是做爷爷奶奶的人了。真是,时光不饶人啊。”陆晓晴忙转了话题。
房春花嘴笨,不知道该怎么接,房夏苗便把话茬揽了过去:“陆家小姑真是个体贴的人,我们这里确实买不到太好的东西给孩子,干脆让他们存着,等他们考了好成绩再带他们去上海买好吃的。”
“这种激励的教育方式确实不错,很值得我们大家学习。”陆晓晴没想到,对面这个小媳妇还挺有想法。
是啊,教育孩子,不能不爱,也不能溺爱。
这忽然多了一笔钱,难免会心猿意马,给他们设定一个门槛,又能避免乱花钱,又能在给他们一个盼头的时候激励学习,一举多得呢。
她不由得赞赏了两眼:“好在孩子们身边就有现成的榜样,叫她们努力进取,将来跟她们小姨一样,考个好大学!”
陆晓晴这话一说出来,房夏苗就吃了定心丸了。
下意识看了房春花一眼:看,人家是知道的,咱妹子就是厉害!这么容易就得到了一大家子的认可,看来还是要让孩子们好好学习啊。不为找婆家,只为自己走到哪里都能被人高看一眼!
两家人又聊了会,那边婚礼正式开始了,才起身过去了。
*
与此同时,万国酒店隔壁的飘香酒楼也接了一场婚宴。
不过,规格和规模都不能跟旁边的万国酒店比,人家是包场了,提前一个多月就定了,首都的亲人和村子里的七大姑八大姨都请来了。
身份各异,阶层各异,却能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也是个有格局的人家。
而飘香酒楼这边的就不一样了。
酒楼同一天接了五场婚宴,最多的一家不过二十桌。
而这一家,原本是县城毫无争议的豪门,谢家。
可一个多月前,谢家老爷子病重,最大的靠山一下子就没了。
不然也不可能尾七刚结束就被催着办婚礼。
看那新娘子,显然是刚刚哭过,眼睛红肿不说,鼻头也红了一片。
可是谁能倾听她的心声呢?
没有。
所有人都高高兴兴的,每一个都是这一场婚姻买卖的帮凶。
王岗原本还挺激动的,到了酒楼里一看,才发现昔日高高伫立在云端的女神,似乎已经被落下了神坛。
她的眼神无光,肩膀塌缩着,连形体都不讲究了。
在司仪的催促下,跟上刑场似的走了上去,和新郎喝了交杯酒。
那一刻,王岗深刻的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
他兴奋地享受着婚宴,为了激励自己,还试图跑去隔壁万国酒店开开眼界,没想到,直接被门口的保安给拦住了。
“有请帖吗?”
“没有。”他大爷的,早知道趁刚才人多混进去了。
保安不耐烦地摆摆手让他赶紧走,人家包场的,而且提前打过招呼了,没有请帖的一概不准放进来。
王岗愤恨地转身,咬牙切齿。
才走几步,发现路边停下来一辆拖拉机。
拖拉机上下来三个中年妇女,和两个小姑娘。
穿得倒是挺干净的,就是浑身透着一股穷酸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