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一接过东西,伸长脖子,好奇地看他,似乎在问明知道我不能吃为什么还要买?
盛景玚:“你不是说有一天想把世界上好吃的东西都吃一遍吗?呐,先闻闻也行,有机会咱们去吃刚出锅的。”
“……嗯。”
盛景玚太好了,十八岁的她眼光真棒。
真一咬着唇,感动地看着盛景玚,用力点头。
她觉得自己忒过分,盛景玚对她这么好,她还老惦记着自己的面子,换个人早被她气跑了。
真一心里挺不是滋味的,又有点前路不知在哪的茫然。
“闻闻看,那边还有一种烤鸡特别好吃,他们在鸡的肚子里塞上各种各样的菌菇香料,皮烤到焦黄,烤得油汪汪的,隔老远就闻到那股浓郁焦香的味道,尝一口,那滋味……啧。”
随着盛景玚的描述,真一猛吞了几下口水。
“可惜这天气太热,没法放太久带回来给你尝尝。”
他语气格外遗憾,勾得真一恨不得化身偷鸡鬼,连夜飘到他说的地方偷尝别人家的烤鸡。
算了,没有烤鸡,有云片糕也成。
真一小心翼翼地拆开袋子,取出一小块闻了闻,将剩下的递回到盛景玚手里:“你也吃,别浪费了。”
被鬼闻过的东西什么味道都不会留下,口感如同爵蜡。
真一生前过的都是苦日子,穷日子,骨子里残存着最朴素的情感,那就是千万不能浪费粮食。
反正东西吃不到她肚子里,她便很小心地只闻了拇指大小那么一块。
盛景玚将一切看在眼里,在她催促的眼神里尝了一块,笑道:“果然好吃。”
“嗯,下次我请你吃,我有钱的。”
真一眼睫弯弯,甜甜笑道。
“好。”
*****
盛景玚想叫真一跟自己回家,但这话酝酿了将近一个小时,最终没说出口。
他的感情表面看着内敛、云淡风轻,实则脆弱的外壳下是激烈涌动的火山岩浆,一不小心既可能灼伤自己,也可能灼伤祈真一。
他很清楚自己和祈真一是不一样的。
如果说一开始只是觉得祈真一有趣而逗弄,这种感情那时还不够深,至少当时的他并未觉得自己对这个姑娘会这样放不下。
但在戛然而止的遗憾下,这份感情好似刚冒出头的嫩芽迎风生长,迅速变质,从漫不经心变成非要不可,强烈的占有欲,固执,野蛮滋生。
他很喜欢朝气蓬勃的祈真一。
这样的祈真一不该因任何事感到纠结为难。
盛景玚将真一送回家,两人站在院子里说了几句话,他才离开。
而真一呢,当然没闲着,等盛景玚一走,她立马回屋将身体藏好,趁着夜色飘向县委大院。
方才她特地记下了祁珍的地址,就是打着亲自探一探的主意。
祈家住着一栋红墙小洋楼,墙面有些斑驳面积也不大,但通过精心设计过的花园还是看得出来这里曾经的主人非富即贵。
真一哼了一声。
小偷!
一个不道德的杀人犯竟过得比绝大多数人好,像她这种善良可爱的普通人却是倒了大霉,这世界真是没天理。
心里不可避免地还有些酸溜溜。
她抬眼看了下,城里的房子没有贴门神。
这时候真一又不得不感谢各地破四旧的活动,如果还有门神,那她要进去还有些麻烦。
事实上,门神不是神仙。
跟灶神,山神类似,都是因人们信仰而产生的一种震慑妖魔鬼怪的力量。
当人们不再信仰后,这种力量便渐渐消散在天地。
真一大摇大摆直接从一楼正大门进去。
楼下没开灯,但能听见咿咿呀呀的戏曲唱腔,真一好奇地循着声音找去,竟是厨房里放了一个收音机,她看了一会儿,小心翼翼伸出手,试探地拨动右侧的旋转按钮,就听戏腔一下变成扰人的滋滋声……
真一惊了一下,犯错般的四下张望了一圈。
而后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嗐,笨死了,她怕个什么劲啊!
鬼不想让人看见时就谁也瞧不见她,除了跟她有因果羁绊的祁珍。
这样一想,真一再次抬头挺胸,慢悠悠朝楼上走。
她刚上楼,一楼厕所门打开,凌敦义哼哼着走了出来。
听到收音机里声音换了,重重哼了一声,肯定是三女儿可可干的,这么大个姑娘了还喜欢恶作剧,明天得好好说说她。
真一绕着走廊走了一圈,很快就闻到了祁珍的气息。
准确说,是闻到了她自个儿身体的气味。
刹那,她的情绪翻涌失控,澄澈的双眸溢满淡淡的金光,在快要穿门而入时理智终于回炉。真一闭了闭眼,默念了数十遍忍住。
忍住。
别急躁,一定要忍……
真一吸气,呼气,一只手还在胸口抚着。
然而,效果非常不显著,她依然很气。
忍忍忍,忍个鬼!
忍字头上一把刀,再忍这刀就要插到自己心窝子了。
真一猛地朝门上撞过去,径自进了屋。
双眼第一时落在屋子正中的床上。
约莫过了几秒,她才移开视线,打量起这屋子。
屋里没有多余的杂物,但装潢摆设非常用心。
一个四开门的雕花衣柜,一张一米长的书桌,桌上摆着一盏台灯,书桌旁便是三个尺寸不同的斗柜。而靠窗户那面墙放着一个小圆桌,两个造型别致的椅子。
中是一张红木双人床,还配了两个床头柜。
这年头讲究高低柜、床头柜,家具越多越富贵,祁珍这个卧室里的东西一瞧就不是普通老百姓能受用的。
真一心生狐疑,人民大部队的干部真的过得这么好吗?
跟以前的资本主义有什么区别?
她走到床尾,伸长脖子往床头看了看,男人女人都睡得很沉。
男的五官端正,相貌英俊,脸型轮廓柔和,长得不错,但真一觉得还是比不得盛景玚好看。而女人呢,就是她的脸,猛地一看还有点别扭,总觉得在看另一个“自己”。
而这个“自己”居然跟一个陌生男人躺在同一张床上,这让真一有种红杏出墙了的感觉。
让人特别想划花这张脸,再将她直接塞到十八层地狱做苦役。
真一召出太玄镜。
虽然阎君说了,太玄镜只有祁珍魂魄离体时才能起作用,但她还是存着侥幸心理,心想,万一她魂魄不稳,直接被吸出来呢?
结果是令她失望的。
太玄镜在祁珍脑袋上方盘旋了一会儿,自动飞回真一胸前。
真一气恼地咬紧牙关,想打祁珍一顿又担心打草惊蛇,还有另一重担心,便是那系统若是感应到危险不知会不会强行醒来。
她原地走了大概十个来回,突然茅塞顿开!
祁珍最想要什么?
名利,钱财,一心一意的爱人……
名利暂且动不了,但她可以割祁珍的肉啊。
一想到这儿,真一来精神了,像只偷油成功的小老鼠咯吱咯吱笑。
一会儿翻柜子,一会儿搜罗抽屉,连床下都没放过。
别说,祁珍还挺会藏东西,这儿藏几张大团结,那儿藏几张,衣柜顶上的棉被缝里还藏着一个巴掌大的木匣子。
都被真一搜刮一空。
她将所有东西聚拢成一团,随着她慢慢飘到院子里,落在一丛月季中。
而后真一开始检查所有房的每一个角落。
不检查不知道,一检查可太让人震惊了。
一个县城的二把手家里竟藏着二十多条小黄鱼,还有不少珠宝首饰,连大团结都好大一摞,用油纸裹得严严实实,全藏在凌父、凌母屋中床下的皮箱里。
这一刻,真一的仇富心态爆发了。
一想起她们吃不饱穿不暖,一到冬天只能几个人蜷在一张床上互相取暖的日子,真一就气愤难抑。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凌家搬了个精光。
不过,她也没想直接把人逼死。
掰着手指算了算凌家的人口,从皮箱里抽出了十一张大团结,整整齐齐放在楼下餐桌上。
弄完后,她才带着自己搜罗的战利品回家。
她蹦蹦跳跳在前面走着,一长串战利品像是有了意识般飘在半空中紧随其后。
二麻子半夜起来尿尿,迷迷糊糊突然朝街道上看了一眼。
这一眼差点让他三魂不见七魄,直接尿在□□里。
妈呀,为什么箱子会在空中飘,前后四周却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