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就这个礼拜,定好的歌手走人了。人家不干了,人家去广东当歌手了。
周秋萍傻眼:“那怎么办?你们得赶紧给我找人啊。”
胡经理也头痛:“这说走就走,前面我跟她说的时候,她还说要请客来着,多好的挣外快的机会。结果眼睛一眨,跑的比兔子还快。我等着,她要不当个大歌星我都看不起她。”
周秋萍能说啥呢,只能呵呵:“说不定人家就真当大歌星了。唉,反正赶紧把人给我找来,我这歌买到手了,回头没人录,我不白砸在手里吗?”
胡经理惊讶不已:“你还真找人买歌呀,你真是怕钱烧手。”
他在心中暗道,领导就是领导,穷讲究的不行。录个磁带,还要专门买歌。看上哪首歌,直接用录音歌放磁带扒歌,听不懂粤语就把曲子和配乐用的乐器记下来,然后依葫芦画瓢不就完了。
况且就算是买歌,像在他们这儿,写一首歌也就是150块钱的稿费,哪有动辄上千的道理?
看来外面传的真没错,领导明面上让这位周经理不再管三产公司的事,实际上啊,是看人家能干,直接把人变成自己的管家了。
胡经理面上可不显,能当上干部的哪个没点城府啊。他只笑眯眯地答应:“行行行,没问题,我看看谁没出去演出,马上给你找人录歌。”
在他办公室里翻磁带的年轻人忍无可忍:“哥,你们也太奇怪了。这是录磁带发歌呀,多少人抢都抢不来的好机会,怎么到你们这就找不到人一样。人家香港歌手要出唱片先参加比赛,然后才有公司签,然后才可能录歌。”
胡经理比弟弟大10多岁,对这个大学毕业后到省广播电台当节目主持人的弟弟十分宽容。即便对方说的话在他听来就是疯言乱语,他也只是皱眉头:“好好的挑你的磁带吧,记得还回来。”
录首歌还搞比赛呢,真不够瞎折腾的。
胡其平却一点儿也不领情,反而振振有词:“本来就该举办比赛,选拔歌坛新秀,不然老是跟在人家屁股后面,能能有什么出息?”
胡经理头痛:“那是香港,咱们跟人家不一样。”
“你这观念就过时了,大哥,《北京晚报》办过新星音乐会,《中国青年报》办了新声新秀音乐会,中央台还有青年歌手大赛呢,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办比赛?”
胡经理可不被弟弟牵着鼻子走,直接冷笑:“你也知道是北京啊?那是咱们的首都,省城能跟首都比吗?”
“那广东还有红棉杯歌唱大赛呢,早几年前就选出了羊城十大歌星。”
胡经理不以为意:“那是羊城,离着香港多近。”
胡其平急了:“哥,你怎么老泼我冷水?”
“那是因为我想让你清醒点儿,干好你的新闻主播,看能不能想办法把你调到电视台去。别一天天的不当回事儿,我告诉你,现在看电视的人越来越多,广播没多长时间好日子能过了。”
周秋萍在边上听得津津有味,不得不赞叹胡经理果然眼光毒辣。
到了90年代,各个单位都改革,讲究经济效益,广播台的日子是真难过。她还跟著名的广播节目主持人坐在一张桌上吃过饭,看对方为了拿赞助一杯接着一杯喝酒,被人嘲笑还要陪着笑脸,简直斯文扫地。
胡经理苦口婆心地劝弟弟:“你说的这些没什么意义。搞一个比赛很麻烦的,你以为你把笔下的招牌立起来,人家就跑过来参赛了?这吃的喝的住的开销,你给人家报销吗?人家文工团没自己的演出任务,稀里糊涂就跑过来参加一个什么比赛?谁承认啊?你已经工作了,不要老拿学校里的那一套来看待社会上的问题。”
胡其平不服气:“学校的比赛怎么啦?你看过广院之春校园歌手大赛吗?我觉得不比你们的比赛差。”
何谓在边上听得不顺耳了:“啥广院之春?听的跟真的一样。”
胡其平气呼呼的:“什么叫听着跟真的一样?都是真的。北广搞的,每年都搞,特别热闹。”
他哥打击他:“那我们也都没听说过。小打小闹而已,学生自己玩玩还当真了。”
胡其平简直被他们气死了:“那也是因为没有后续支持,获奖歌手出不了磁带,自然渐渐就没声音了。”
他热切地看着周秋萍,“你不是找人录歌吗?你有歌没人唱,他们能唱歌没机会,这就是双赢啊。”
周秋萍一愣,下意识道:“你的意思是让我搞个歌唱比赛?”
胡经理抢先一步按捺住弟弟:“你别理这小子,存心给人找事。他就不是个安分的。你说他好好的做着新闻主播,非要放流行歌,还嫌他们台的磁带少,跑到我这儿找。办比赛麻烦的很呢,一堆鸡毛蒜皮的破事儿。”
胡其平却不愿意放弃,还在挣扎:“不麻烦的,江州这么多大学呢,各个学校都有学生会,他们能自己组织比赛。最后把优胜者再汇集到一块儿,随便找个礼堂,你们这就有现成的音响,到时候比赛完了选出了优秀的歌手,你就可以录磁带了呀。”
胡经理试图拦着弟弟:“术业有专攻,大学生在天之骄子也不是专业歌手,完全不是一回事。录磁带也是白糟蹋机会。”
胡其平可不赞同他哥:“那刘蕾呢?《橱窗里的小狗》、《没人要的孩子》哪个不知道?她为什么能红?因为她爸是著名的歌唱家呀,她有门路可以出磁带,所以她才有机会在全国都红起来。她不是大学生歌手吗?”
他转过头,热切地看着周秋萍,“真的,你相信我,这绝对是个好机会,互惠互利,一本万利。”
他虽然是新闻主播,但他上大学的时候是绝对的文艺青年,他还组建了自己的乐队。只可惜随着毕业分配,乐队成员各奔东西,自然也就解散了。
到今天为止,他心中都有遗憾,觉得自己应该在音乐道路上更上一层楼的。
周秋萍怦然心动。
打造自己的流行歌手,听上去实在太有诱惑力了。
虽然她欣赏何谓,但她也清楚何谓是文工团的人。借对方录磁带发行可以,但如果想有进一步的动作,那就不现实了。人家好歹是现役军人。
大学生歌手好啊。她印象中上辈子自己出去打工时,校园歌曲,哦,好像叫校园民谣,就已经特别红了。什么《同桌的你》之类的,传唱一时。
这说明什么?说明这种校园风的歌曲有市场。
作为一个五音不全的商人,她根本不可能真正掌握音乐的品质,她只能从市场角度出发,判断哪种风格受歌迷欢迎。
胡其平还在滔滔不绝,积极游说潜在的赞助商:“这事儿真的很简单,学生会自己就可以组织,我们广播电台也可以协办。场地我们直接租大礼堂,音响设备问文工团借。开销不大的,包括请专家评委,加在一块儿,也能控制在5万块以内。”
周秋萍还没说什么,胡经理先一巴掌将弟弟拍到边上去了:“你有完没完?5万块,你当是500块呀?你能掏出500块来我就谢天谢地了。”
现在还没月光族的概念,但胡其平是标准的月光族。每个月都攒不下一分钱。
好在他们单位给分职工宿舍,虽然小,好歹能摆下张床。食堂也能吃饭,味道再不好,不至于饿死人。所以他才能这么造。
周秋萍抿了抿嘴唇,抬眼看还双目灼灼盯着自己的胡其平:“这样吧,你先拿个方案出来给我看。如果可行的话,这个校园歌手大赛也不是不能办。”
天籁呀,这绝对是天籁之音。
胡其平一个快1米8的大小伙子闻声就一蹦三尺高,双眼放光地盯着周秋萍,连声保证:“没问题,我马上就写!”
其实这个校园歌手大赛,他在心中已经酝酿许久了。甚至大学没毕业的时候,他就有这个想法,还想让他哥牵头来办。
只可惜胡经理一点也不感兴趣。他部队的人,干嘛掺和学校的事?
现在可谓瞌睡送枕头,现成的机会,胡其平愿意放过才怪。
他滔滔不绝地开始输出:“周经理,你这个事情做的简直太好了。现在出版社都想引进外面的唱片,那个的确一本万利。只要引进的好,一年半载都不愁没饭吃。但这个很可怕的,一直吃别人的饭,追在人家屁股后面跑,时间长了,你只能配合别人,你说了不算的。你永远都不是老大。”
周秋萍听了一回,心中暗道,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流行文化日韩抄欧美,港台抄日韩,内地再抄港台呀。
她点点头:“所以?”
“所以我们要搞校园原创歌手大赛。你这才30首翻唱的歌,肯定不够用,你得多点选择。”?
第179章 送上门的人才
事实证明, 只要你有钱,愿意花钱,多的是人给你干活。
周秋萍还没招聘呢, 就有人毛遂自荐帮他准备校园歌手大赛。
她倒是表现的淡定。
胡经理却紧张的要命, 生怕自己弟弟搞砸了。
其实他作为音乐界人士,也认为校园歌曲有发展空间。台湾的校园民谣不说了, 像那个大名鼎鼎的刘文正, 最早也是校园歌手。还有现在很红的罗大佑,他写的《童年》,成方圆在大陆唱.红的,就是典型的校园歌曲。
但正因为觉得这事有点靠谱,所以他替弟弟压力大,真怕他白白浪费了机会, 还白糟蹋了人的钱。
领导都已经花钱买香港歌曲的版权了, 投入这么大成本, 显然是想把这事儿搞好。要是办砸了,岂不是自找麻烦。
胡经理紧张的要命, 拿着弟弟手写的方案, 不停地加加减减。
他好歹也是干这行的, 其实这几年歌唱比赛不少,但基本在行业内部举行。作为业内人士,他也出席过类似的活动, 自然见多识广。
作为标准的外行,周秋萍不插嘴, 随便他俩自己怎么讨论。谁规定老板一定要精通业务?术业有专攻, 老板知道该怎么用人该怎么花钱, 就已经足够了。
她也不耽误人家兄弟俩讨论事情, 点头道:“行,你俩定下来以后打电话给我。这事儿快点啊,别从开学拖到学期结束,学生都放假了,我上哪找人去?”
在高校举办原创歌手大赛,还真挺划算的。
初赛选手的食宿问题完全可以自理,而且就在学校内部进行,她这边不用承担管理风险。
等到了决赛阶段,她管饭就行。
吃饭的话,如果那时候快餐店装修好了,可以营业了,刚好可以安排学生过去吃,给他们发优惠券,顺便打一波广告。
至于决赛选手的训练,可以选在卡拉ok房。同样也是免费的广告。卡拉ok房的名字简单粗暴,名为大歌星。大歌星杯校园原创歌手大赛,寓意就很好啊。
有业内人士接手处理具体工作,那再好不过了。
周秋萍走得轻轻松松,何谓却忐忑不安了。他还怀揣着一颗走红的心呢。
这下周经理都开始找新人了,他还没红就先过气,多悲催呀。
周秋萍哭笑不得:“你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有点出息好吗?要对自己充满信心。我还指望你挑大梁呢。”
何谓来了精神,毛遂自荐:“要不我也帮忙弄比赛的事吧。”
周秋萍想了想,认真道:“我还有个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你先处理这事儿。”
“什么事儿?”
“你对歌坛的情况比较了解,你收集整理下资料,主要是这三年内有哪些当红的歌手出国了,他们有哪些代表作品,演唱什么风格的歌曲最受欢迎,最好能把他们的代表作也拿出来。”
80年代出国热特别流行。大概是因为这个时代的演员歌手收入比起一般人虽然算多,但远远达不到天价酬劳的地步,加上其他种种因素,反正歌坛影坛大批红人出国。除了在1985年已经拿到美国国籍,在春晚称呼你们中国人的陈冲,还有很多歌手也出国了。好像那位迪斯科女王也已经远走他乡。
周秋萍并不关心他们将来的命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她关心的是这些人走后留下的市场。一个歌手能不能红,除了取决他的业务能力之外,其实最大的关键点在于他是否符合市场需要。
观众想要听某种声音,刚好有这种声音出现,那他就恰逢其时,自然也就红了。
开创歌坛新局面的歌手毕竟是少数,甚至达到了稀罕的地步,大部分情况下,大家只是刚好满足了市场需求而已。
比方说迪斯科开始流行的时候,迪斯科女王就应运而生。再比方说一代又一代的玉女歌手以及唱跳歌手。
反正,你走了以后,只要市场需求还在,肯定就会有代餐出现。甚至后来代餐比你的巅峰时期还红。
何谓有点儿懵:“收集了这个后面有啥用?”
周秋萍无奈:“当然是根据他们的声线特点,有选择性地寻找新歌手了。没有王屠户也不能吃带毛猪,得找别的屠户。你好好挑选,你放心,我也不可能一直等他们的歌手大赛。你这边的歌先录。”
何谓大喜过望,夸张地捂着胸口强调:“周姐,我刚才都被你吓死了,我就怕到嘴的鸭子飞了。”
周秋萍哭笑不得:“你给我有点出息。对了,杂志的事情不能放松。让你写的卡拉ok房的稿子有没有准备好?这个必须得上,我还指望它打广告呢。”
何谓立刻缩脑袋,小心翼翼地保证:“我马上弄。”
周秋萍皮笑肉不笑,叹口气道:“看来我想错了,我还跟卢部长说,得赶紧给你配一部大哥大呢。大概是我想多了,实际上你不需要。”
何谓简直要跳起来,一张脸可怜巴巴:“需要,我特别需要。”
周秋萍这会儿才发现这孩子有双狗狗眼,用她重生前的话来形容就是很萌,很容易获得长辈的好感。
她都忍不住想摸摸他的头,说一声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