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人都有贪心啊,稳赚不赔还不够,少赚了就是亏。
陈自强咬咬牙一跺脚,终于下定了决心:“我卖了。”
周秋萍立刻喊停:“你是你,我是我,大家各自选择,我没有任何提示啊。”
万一股价再飙个五六倍,别到时候说是不该跟着她一块儿抛。
陈自强咬牙切齿:“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的专业判断,深圳股市的狂涨热情本身就不正常……”
屋里人都没兴趣再听一下,老生常谈的话,耳朵都长茧子了。滚蛋吧,要买要卖自己出去搞。
周秋萍笑着邀请唐老师坐下,然后道歉:“不好意思啊,本来应该是我们去看你和陈嫂子的。实在是,你看看外面的架势,我现在都不敢出去了。”
看过《觉醒年代》不?当初巴黎和会中国代表团下榻的饭店是什么架势,现在饭店就是什么架势。
外面人山人海,人人都在托关系,想跟周秋萍打个照面,好直接从她手上买到股票。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价钱绝对比证券公司高,而且后面的过户之类的事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完全不用她费心。
这些人看周秋萍绝对不出饭店大门,为了制造更多碰面的机会,他们还特地在酒店开了房间,动不动就去ktv、餐厅以及健身房之类的地方晃,好守株待兔。
搞得周秋萍住豪华酒店也住了个寂寞,活动范围永远是房间这一亩三分地。连吃饭都是客房服务,服务员直接给他们送进来。
唐老师咯咯直笑:“现在你终于明白真正的邓丽君是什么待遇了吧?”
因为长得有几分像邓丽君,现在外面都管她叫股市邓丽君。
周秋萍哭笑不得:“那我可不要,人家是真本事,我这都是身外之物,替别人担着虚名。”
唐老师了然了,她也觉得这么大笔资产并不真正属于周秋萍,她实际上是个幌子,是个代言人而已。
不过这也无所谓,反正周秋萍不缺钱花,这是她知道的。
唐老师特地跑过来,除了看老朋友之外,最重要的还是跟周秋萍商量件事:“是这样的,这一年托余总您的福,我们没少挣钱。”
打口带真的是暴利生意,钱就跟水一样哗哗地淌进来。
她心里有数,知道余成其实是看在陈嫂子的面子上才把这条挣钱的门路介绍给自己,所以她也没亏待陈嫂子,直接跟对方分成。
“其实她现在手上有的钱买套别墅都没问题,但她不能动用合法的身份啊。”
按照深圳现行的规则,买房是可以落户的,前提是你要把户口从老家迁出来。
陈嫂子敢动吗?不敢,一点也不敢。
她跟那个喝酒家暴的前夫还没离婚呢,她也不敢指望官老爷能判他们离婚。只要老朱不肯离,她就一辈子别想以陈春花的名义获得自由。
社会规则永远需要人牺牲,制定规则的人当然不会自己牺牲,那就只能欺负更弱小的人。
“我们想来想去觉得这个事情不能这么拖下去,不然以后会越来越麻烦。就说在银行存钱吧,她到现在用的还是我的身份证。说实在的财帛动人心,我现在不缺钱还能扛得住,万一我以后缺钱了呢。我可不敢保证我以后也能高风亮节。”
周秋萍和余成都被她的话给逗笑了。
唐老师却满脸严肃:“我认真的,钱这东西真的跟魔鬼一样。你还记不记得,我有个舅舅也调过来在政府工作,还是个局级干部。”
周秋萍点头:“我有印象。”
当初就是因为有这位领导亲戚在,她才放心唐老师一个人跑到人生地不熟的深圳来。
唐老师摇头:“本来大家彼此有照应,关系挺好的。就是被股票给闹的。”
因为股市太热,8月份深圳市政府内部就传达一份文件,处级以上干部不许再炒股。
唐老师的舅舅还想再往上努努力,自然不好顶风作案,就委托自己的外甥女帮忙处理股票。
刚好那会儿碰上了8月19号股票大抛售的风潮。市场上也有人心慌,怕卖股票的人多了,股价会跌下来,跟着往外抛。
她家舅舅也是这样想的,又叫她把股票卖了。
结果风潮只是一瞬,市场上很快又没股票出售了,股价不仅没跌,还节节上升。
然后舅舅一家人就感觉股票卖早了,卖亏了,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怪唐老师,说她应该稳一稳。
她那个表弟还嘀咕,为什么当时她自己不卖,就卖他们家的?
唐老师简直要气疯了。当初催着我去卖的是你们,现在又怪我卖了的还是你们。你们家也没穷的揭不开锅呀,怎么就为了这点钱,眼皮子这么浅呢?
她倒是忘了,舅舅家虽然不缺钱,但拿的是死工资,跟她这种日进斗金的打口带贩子不可同日而语。
难怪老话讲兄弟不说财。这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是生物的本能。
周秋萍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叹气:“随他去吧,现在大家都狂热,可能过一阵再回想,又觉得自己好笑了。”
唐老师摆摆手:“我不考验自己,还是早点给小陈弄个合法的身份。我看在国内是没指望了,肯定要去户籍原籍。tmd,户口制度就是恶心。我想来想去,应该给她弄个外籍身份,这样就简单多了。”
她看着周秋萍,认真询问,“你有门路吗?给她弄个香港身份。”
本来她不会开这个口,但她实在没招了。她还不敢随便乱找人,万一暴露了陈春花的身份,多的是自以为是的正义之士把她送回丈夫身边。
因为家和万事兴啊,夫妻没有解不开的仇,打死了不是更安定吗?
“小陈也说了,愿意花这个钱。您千万别客气,到时候该掏多少掏多少。就是弄个合法的身份,然后她能抬头挺胸地过日子。不至于都来深圳一年多了,到今天都不敢出门。”
余成听的特别不是滋味,明明是一个人的正常权利,却变成了可望而不可及的事。规则不是保护受害者,而成了凶手的保护伞。
他突然间想到一件事,秋萍为什么坚决不肯再结婚?
也许她抗拒的不是他,而是这个社会的规则。
在这个规则下,他作为男人,对她来说,本身就是原罪。
周秋萍点点头,没有拒绝唐老师:“好吧,我找人问问看,看有没有办法。”
唐老师认真道:“你尽快啊,我正在抛股票,她的股票卖掉有好几百万呢。”
去年她们开始挣大钱的时候,股市还冷冰冰的。
唐老师长期看外国杂志和香港那边的报纸,对股票并不陌生,也知道这玩意儿搞得好能挣钱。
刚好她俩手上都有不少余钱,索性买了股票,然后就放在一边不管了。
谁知道今年股市居然火了呢,都涨了20多倍了。
算了算了,赶紧卖掉得了。
唐老师还一本正经:“到时候在香港买个半山豪宅,咱们也尝尝当有钱人的滋味。”
周秋萍扑哧笑出了声,连连点头:“好吧,我尽快。”
唐老师又想再叨叨两句,自己的大哥大先响了。
从樟木头打过来,给她打工的一个女工因为边防证过期了,被抓走了,需要她过去赎人。
唐老师骂了一句:“就不能老实呆着,一天天的就往外面跑。”
周秋萍说了句公道话:“天天呆着屋里也烦的慌。我这才几天啊,我都吃不消了。”
陈春花能那么安静地呆着,又多不容易。
还是赶紧想办法给她搞个身份。
真有意思,身份比活人更能证明自己。
作者有话说:
破案了,打了客服电话,终于明白15年前的校园文《桑之未落》为什么被全文锁了。就是说我在文里的某个章节提到了国家领导人的名字。
询问客服小姐姐,究竟是哪一章?小姐姐回答,没办法提供,自己找。
15年前的旧文,已经被锁了,140多章,无法使用全文搜索功能,我上哪找去?
突然间觉得特别没意思。
现在的网络小说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坚决一点点跟政治都不能有关系,但这符合正常生活吗?众所周知,中国人是最爱讨论政治的。
所以想要存在就只能适应,然后自觉接受阉割。
第377章 碰上了熟人(捉虫)
中午周秋萍和余成要了番茄鸡蛋面和海鲜饼, 吃完之后一人一间房,各自干活。
余成得考虑电脑卖场该怎样布置,又该从什么地方进货来压缩成本。
周秋萍琢磨的则是该如何做好一个完美的甲方。乙方从来不怕甲方提具体要求, 哪怕要求再多也没问题, 只怕甲方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比方说五彩斑斓的黑,姹紫嫣红的白, 这不成心折磨人吗?
一开始就定位清楚你到底是想要123还是456, 那才不至于做白工,人家活都要做完了,你却说不是你的菜,非逼的人推倒重来。
周秋萍没盖过房子,也没开过商场,但她见多识广啊。重生的阅历摆在这儿, 网红大卖场不知道逛过多少家, 属于典型的猪肉没吃上, 绝对看过猪跑的那种。
她加加减减。
高层建筑最重要的是要做好安全措施,逃生通道要舍得放地方。一旦发生险情, 里面的人可以及时撤退。
她想到一条就加一条要求。至于如何满足她的要求, 那就是专业人士的工作了。
周秋萍写了一半感觉有点渴了, 正要打电话让客房给她送果汁,她的大哥大先响了起来。
唐老师的声音听上去有点疑惑:“秋萍,我问你件事, 你有伯伯吗?”
周秋萍满头雾水:“什么伯伯?”
唐老师如释重负,有些不好意思:“嗐, 估计是瞎说的。我不是到樟木头来接人吗, 有个老头跟个年轻人, 大概是父子吧, 非得说你是那老头的侄女,说你能把他们保出来。”
其实当时她就觉得这事儿挺可笑的。因为这个月周秋萍在深圳的知名度堪比港台一线红星。从电视上看到她的人太多了,认识她的人也太多了。
倘若不是那老头说话口音像他们那边人,唐老师也不多这个嘴了。
她嘀咕了两句,跟周秋萍道歉,就准备挂电话。
没想到周秋萍听到说口音相像,又忍不住多问了句:“他俩叫什么名字呀?”
虽然出来以后,她和阿妈跟老家联系都少了,但也有以前关系比较好的,承过人家的情,别真是自己的熟人。
唐老师又跑过去多问了一句,然后才回答:“那个老的叫周忠德,那个年纪轻点的叫周伟。”
周秋萍大惊失色:“他俩怎么跑到樟木头去了?被抓了?”
樟木头是什么地方?对于没有边防证的人来说,那就是噩梦般的存在。
唐老师惊讶:“真是你家亲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