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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不是木匠皇帝 我真不是木匠皇帝 第465节

怎么说呢?

王洽这个本子,正和朱由校的意思,不过这样一来,降山陕屯税的事就闹大了。

本子里,王洽细数了正统前兵部及五军都督府各管各政的好处,而英宗后,卫所屯政渐归兵部,这样导致兵部权利过大,而五军都督府形同虚设。

所以他的请求,是要让朱由校还兵部政于都督府,卫所事务,今后一概归各地都督府处置。

朱由校坐在那里,蹙眉沉思。

相比于差点造成广宁之祸的张鹤鸣,王洽把兵部管理得井井有条,的确是个能臣。

而他的想法,朱由校也明白。

对王洽来说,处置得好,后续还尚未可知,可要是处置得不好,就没什么后续了,现在的兵部尚书绝对是历史的罪人。

卫所屯政,事关大明的国本,谁也不知道后来的结局会是什么,他会选择退缩也是理所应当。

只不过王洽也给了一个态度,他就算不去管卫所屯政,却也是会站在自己这边。

这也让朱由校放心,至于还政于五军都督府,则会牵扯出一个极大的利益集团。

即是以张维贤为首,遍布全天下的勋贵集团。

如果说单凭户、兵二部还不足以撼动卫所屯政的基石,让那些人重视,那么勋贵集团的加入,将会彻底使天平倾斜到某一方。

这一方,便是此次改革幕后的推动者——天启皇帝。

那么问题来了,勋贵集团重掌卫所军政,对朱由校有没有影响呢?

有!

各地勋贵,在这件事上虽然与自己利益相同,但能力和性格却参差不齐。

既有张世泽、沐天波这种忠肝义胆,敢于上阵厮杀,报国为忠的勋贵子弟,也有原本如赵之龙等人那样,为了自己利益不惜一切的宵小之徒。

这种人一旦掌管卫所,就是一颗炸弹。

朱由校不由得想,如果有赵之龙那样的人隐藏着,自己在位时,尚可压制,可自己不会一直在位。

自己的儿子,能不能压制得住这些多年以后,重掌军权的各地勋贵?

现在,朱由校也才算是明白朱元璋晚年的危机感了,的确,一想到这里,就令人汗毛直立。

不过现在,对付糜烂的卫所制度,除非搬出五军都督府以外,也是没有什么更好的选择。

毕竟自己继位时间不长,到现在也才五年多,可以先利用勋贵集团,后面找时间来一手卸磨杀驴。

无论如何,朱由校都不会留下任何对皇权有威胁的势力存在。

现在这个时代,只有皇权稳固,加强集权,才能有力气去政改、军改,天下才有真正的长治久安。

想了半晌,朱由校神情变得凝重,西暖阁的气氛也有些耐人寻味,只听他沉声道:

“准了!”

“传旨张维贤,自今日起,兵部屯政归于五军都督府,至于各地卫所的其余事务,也都由二部逐渐交接!”

王朝辅听见这话,才总算是明白为什么皇爷方才表情为何如此沉重了。

的确,这道圣旨一出,对整个大明的军政两界都有极大的影响,说的更大点,甚至会影响到大明在全国的统治力度。

五军都督府重掌军权,意味着文官管理卫所政务的时代彻底结束,也代表着皇帝手中权力的空前加强。

至于张维贤,在接到这份圣旨的时候,脑瓜子都是嗡嗡的,整个人差点一头跌倒。

他一直都尽量不招惹什么视线,就是为了在大事来临的时候,尽量保全张家。

却没想到,这一天还是来了。

皇帝是直接下的圣旨,这也就是说,在这件事上,他们所有人都没什么置喙的余地。

开战了。

只不过这次不是疆场厮杀、血斗,而是政治上的多方博弈。

第六百二十八章:天启勋贵集团

张维贤吓得跌倒,那是装的,装出来给人看的。

宣旨的司礼太监前脚刚走,他后脚便爬起来继续坐在椅子上,目光中满是精明。

想了半晌,张维贤沉声道:

“派人去定国公府、镇远候府、阳武候府,在京的诸位勋贵,凡是能叫来的,一起都叫来。”

“就说,这大明,要变天了…”

张维贤看着离开的下人,面色上抑制不住地颤抖,实际上,现在是已经变天了。

兵部还政于五军都督府,这种事他以往也只是奢望过,却没想到,在天启五年成为了现实。

因为历任的兵部尚书,个个职权都是极大,谁会放着到手的权利不要,去交给别人?

何况,天下间的文人向都穿一条裤子,要是谁敢提还政,他的后人,只怕会被后世的读书人们戳一辈子脊梁骨。

提出这事的王洽,实际上也是无可奈何。

自己主理清查卫所屯田,或是还政给五军都督府,这两件事都影响深远。

手心手背都是肉,丢了哪边,都肉疼。

原本历史上兵部逐渐代替五军都督府,行使戎政,这是土木堡之变后发展的轨迹。

而如今还政于五军都督府,这又是兵部职权过大,引起的连锁反应之一。

天启一朝,历经西南之役、辽东之役及科举大案、武力推行新盐法等事件以后,朱由校手中的皇权实际上已经很高。

也就是说,现在掌握天下卫所及军务的兵部存在,已经威胁到了皇权。

而作为皇帝的朱由校,自然看不惯身边一直有这样一个职权远超过其余五部的兵部。

自然而然,天启年兵部还政的发生,也就是必然的结果。

这是身为皇帝的朱由校的另一步加强中央集权的措施,也是针对糜烂至今卫所制的一项逼不得已的整改。

其实,景泰一朝,于谦实际掌握的兵部,其权利就已经包括了五军都督府的军队指挥、管理权。

而当时作为皇帝的景泰皇帝,不得不倚靠以于谦为首的文官集团来保住自己的地位。

文官集团势力的扩张,武勋集团的覆没,都使得五军都督府的权力转移到兵部的这种事在潜移默化的发生。

夺门之变以后,于谦虽然死了,但从他开始的兵部权力上升并没有停止,文官们依旧在逐渐攫取五军都督府的职权。

武勋集团日益衰微,最终完全丧失对于各地将领升迁,兵员调用、卫所军屯的管辖权。

到如今天启年间,各地的都司卫所任命官员,连呈送五军都督府的步骤都直接省去。

这也就说明,现在这个时候的五军都督府实际上只是一个空壳了,显然早已彻底丧失对武官的选拔、任命权。

至于军队操练和军情声息之事,现在的五军都督府也是无权干预。

操练军队、军情声息等军务,都由各地的巡抚总兵以及他们的下级将领负责。

巡抚的下级将领,正是各地的总兵、参将。

总兵与参将等武官,大都在五军都督府挂衔,但却与之没有上下级关系。

兵情调动、军务处置,现在往往只需要向上级巡抚汇报,再由巡抚报往兵部,五军都督府甚至连知道的意义都不复存在。

一地将领之升迁、调用,就连总兵说话也是不算的,他们只有推荐的权利。

真正一员将领能否得到升迁,或是会不会被突然调往它地,这些都要由武将的上级文官同意,再向京师申报,才能最终决定。

然而,勋贵就一定是可以信任的吗?

明初至今的勋贵,如英国公一系、黔国公一系,这样的忠贞之辈已然不多了。

更多的,是依靠祖上戎马功勋所得到的爵禄,庸碌一生的无能之辈。

这些人就算掌握了实权,也难有什么成效。

所以,朱由校从现在开始就在规划,打算在日后去做和朱元璋同样的事,把勋贵筛一遍。

留下有能耐且听话的,剔除掉那些尸位素餐而且具有不确定性的废物。

而朱由校担忧的点就在这里,除了利用勋贵集团短暂控制五军都督府以外,几乎没有第二种方法能与改革卫所将会到来的反抗抗衡。

对于朱由校的这个想法,就算是老成的张维贤,或许也是没有意识到的。

武勋集团重掌军权这一天的开始,也就代表着他们在走向一个与之前截然不同的道路。

最终获利的,只会是朱由校这个做皇帝的。

......

不多时,在京的一些有头有脸的勋贵们都到了。

眼下,勋贵们公认的领袖有两家,第一便是朱由校首推的英国公张家。

第二个,是开国名将徐达的后人,即跟随朱棣上北京的徐氏分支,定国公一系。

剩下一些在京较有名望的勋贵,有武定侯郭培民、泰宁侯陈延祚、镇远侯顾肇迹、西宁侯宋裕德及阳武侯薛濂等二十余家。

这二十余家,各自都掌握着五军都督府的职位,改制后,他们是天然的受益者。

这些勋贵,大部分都是跟随成祖靖难留下来的,其余也有仁宣始封和夺门之变的所谓功臣世袭子弟。

无论出于何种目的,什么身份,消息一出,他们都自动与皇帝站在了一起。

整顿卫所,对于他们来说,是实实在在可以用来获利的手段,更何况这次还是奉旨去办,更加得心应手。

一纸圣旨,将整个从前勾心斗角的勋贵集团,短暂的整合到了一起。

而这次张维贤召集他们来的目的,也只有一个,就是确定以哪家为首。

在京勋贵们公认的领袖,除自己张家以外,还有定国公徐氏,地方上支持他们的勋贵世家也不少。

既然说这次是要干大事,自然和和气气才是最好的。

要是整顿卫所的时候,勋贵们还是各自为战,分成几家互相勾心斗角,很显然,那是斗不过反对派的。

卫所可不是盐法,这涉及到天下间几乎所有的文臣、武将,即便是勋贵集团一起站在皇帝这边,也不是那么好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