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卢安娜被送走的那一天,两个孩子先她一步登上了去英国的客机,母子终究是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担心她再出什么幺蛾子,宋老爷叫人给她灌了哑药,卢安娜就那么被捆着双手双脚送到了乡下。
那时已经快十一月了,街上的人都穿起了薄棉袄,树上原本繁茂的枝叶变得光秃秃的,仅存的叶子也都变得枯黄破败,冷风一吹,扑簌簌一大片叶子在空中打着旋儿,再慢慢落到街道上,深秋初冬的凛冽慢慢显露了出来。
卢安娜的后事是七八个月之后才传到上海的,宋家对外声称是患了肺痨,最终不治而亡,其实沐颜派人去打探了一下,卢安娜根本不是患了肺痨。
她在乡下那段日子不知遭遇过什么,死的时候肚子里还怀着三个月大的胎儿,鲜血流了一地,死得极为凄惨。
因为从宋家离开时被灌了哑药,宋家又是一副巴不得她早死的样子,所以乡下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根本毫无顾忌,卢安娜虽然年纪偏大,可毕竟样貌不差,从前又养尊处优的,保养得很好,乡下娶不上媳妇的光棍流氓多了去了,一来二去的,她就成了这些人戏谑糟践的目标,最终惨死在第二年春天。
这也算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吧,以前她还是高高在上的卢家大小姐,宋家大少奶奶时,因为宋临安的缘故,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儿被她让人糟蹋了,包括沐颜原身,可现在失势败落,她自己也遭了同样的命运,可见人是要惜福积德的,若不然往后的事情,还真没人说得准。
宋家这前前后后一番事闹下来,最终的赢家就只有晚晚一个了,她肚子里怀着宋家目前唯一的孙辈,宋临安以后再也没有孩子了,他跟前面那两个孩子又离了心,所以往后只能靠着她肚子里的这个。
宋家二老显然也很清楚这个事实,所以对晚晚的态度格外亲切,尤其在晚晚顺利诞下一个男孩之后,那时正好卢安娜的死讯传来,宋家便顺势将晚晚扶成了正室,宋临安已经成了一个废人,等闲好人家的闺女都不会嫁给他的,还不如把晚晚扶正,好歹两人之间还有个孩子。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眼下刚进入十一月,天气一日比一日冷,嘟嘟连着几个月跟许安山习武,已经渐渐适应了这样的作息,这半年多来,他体型紧实了些,但还是胖,不过个子却长高了有□□公分,猛地一看还真有几分大孩子的样子。
不过说起话撒起娇还是以前那副小屁孩的样子,眼下就是这样,厮磨着抱着郁自安大腿非要跟他去北平。
郁自安穿着一身驼色的长风衣,里面是件单薄的黑色衬衫,脚上铮亮的皮鞋上坠着一个肥嘟嘟的屁股,屁股的主人一叠声地喊着爸爸,脸蛋看起来圆润又俊俏。
“跟我去北平,你不去上学了?”
郁自安抬脚想踢踢儿子的肥屁股,结果一下子没抬起来,这是又沉了不少,低下头就看见儿子冲着他得意的笑。
怎么还有脸笑呢?这审美是不是有问题了,现在怎么一点儿都不在意自己的体型了,小时候多爱美啊,稍微一说他丑就掉眼泪,眼下这眼泪是很少掉了,可这副没脸没皮的样子不知道怎么练成的。
嘟嘟双手抱着郁自安大腿,屁股坐在他皮鞋上,双腿在后面交织在一起,整个人挂在他身上,仰着脸试图说服他带着自己一起去北平。
“爸爸,你怎么这么没追求呢?”
郁自安失笑,问他:“我怎么没追求了你说说。”
嘟嘟数落他:“别人家的爸爸都是望子成龙的,你也该对我要求严格一点,好好培养我一下的,不能怕我辛苦就成天把我放在家里,我也是很乐意去外面长见识的。”
“所以你这是觉得学的东西太少了,暗示我应该给你再多加一些,是吗?”
嘟嘟连忙摇头,怎么回事儿,连他话里有话都听不出来,还有没有点父子之间的默契了。
“爸爸,幼稚园老师说了的,读书万卷不如行路万里,光是让我在一个地方死读书,是读不出什么名堂来的,您不如考虑一下,把我带在身边让我也跟着您长长见识。”
“呦,那你这学没白上,竟然还会用俗语了,不错,儿子,继续保持。”
嘟嘟抓狂,“爸爸,我跟您说正事呢,你说你跟妈妈都去北平,留我一个人在家里算什么事儿啊,不怕谁给你大儿子拐走了啊?”
郁自安就微微抬抬腿,夸他说:“我大儿子这么厉害,哪是旁人轻易拐得走的,您可别太小看了自己,我对你有信心,乖乖在家呆着吧。”
嘟嘟死缠烂打就是不松手,常平都进来催了,一眼就看见小主子跟个树懒一样挂在主子身上。
“呦,这是怎么了,少爷您一大早的这是干什么?”
嘟嘟抓着人就叫他帮忙给自己求情,嘴上却是换了一副招数,打起了感情牌。
“常总管,你快帮我跟爸爸说说,您说咱们都是从大楚过来的,我以前多风光啊,皇子呢,可这一眨眼我爹就不是皇帝了,连累得我也没有皇位能继承了,他以前答应得好好的要让我做皇帝的,现在食言就不说了,我想去北平看看这里的皇宫,他也不想带我,您说哪有这么做事的呢?”
常平听了就笑:“所以小主子是想去看看故宫啊。”
嘟嘟点头:“可不是这样,帮我请两天假不就行了,我回来一定会把课业补上的。”
这小子巴拉拉说个不停,最终竟然让郁自安觉得挺有道理的,可他这回去北平是有正事,而且是跟李叔林李老先生同行,就这么带一个孩子去太不庄重了。
于是只能后退一步跟他商量:“嘟嘟,这次爸爸去北平真的是有正事,等下次好不好,最多一个月,我一定带你去北平看看故宫,还有长城,我们大楚北方边境也有长城的,下次都带你去看看。”
嘟嘟眼见着这次没戏了,于是退后一步跟郁自安拉钩,转身的时候脸上笑得贼兮兮的,哈哈,被骗了吧,他本来就没指望这次跟着去北平的,因为前几天他跟妈妈说这事的时候被拒了,一般妈妈比较好说话,她不答应的事爸爸多半也不会答应的,所以他就演了这么一出,成功换来了下次跟着一起出去的承诺。
沐颜今天一早就去公司了,最近有一批货要发往美国,她要过去盯一盯,此外,公司新研发的卸妆油和珍珠养颜粉就要上市了,她和江媛最近都在为这事做准备。
江媛如今可是名副其实的富家太太了,因为和沐颜合办公司的缘故,她的腰包变得越来越鼓,连带着安家和她娘家江家也沾了不少光,两家人和郁家也走得越来越近。
就说郁自安办军校的事情,后面找人装修,置办教具,寻找优秀合适的教师,这两家都帮上了不少忙。
别看这些世家有些看着是没落了,可就像一句老话说的,破船还有三千钉呢,这些名门的姻亲故旧和亲朋好友,那真是遍布各界,什么样的人才都能给你扒拉出来,有了他们的帮忙,好些事不用郁自安亲自出面就能办得妥妥当当的。
随着北郊的校舍落成,郁自安在筹建军校的消息也逐渐传了出去,一些人对他嗤之以鼻,觉得一个混帮派的,弄好自己帮派的内部事务就好了,干嘛在别的领域横插一脚,真当军校是好办的。
不过这样的人不多,稍微了解郁自安发家史的人根本不会这样说,光看他从一个街头混混到独霸□□派势力的一方大佬,仅仅只花费了半年时间,就知道这个人不可小觑。
这还是因为他出身低,没有助力,一步步自己从底层爬起来的,要是稍微给他一个高一些的出身,他能做到的,远远比现在多得多。
而且他的楚兴帮跟以往的□□派不一样,以前人们提起帮派二字,浮现的都是杀人放火,社会毒瘤这样的字眼,可楚兴帮却在底层民众之间口碑良好。
他们是第一个帮着帮众扫盲学习的帮派,各个分堂都设有扫盲班,即便穷人家的孩子在课堂之外想跟着旁听,一般也不会有人把他们拒之门外,甚至楚兴帮还给这些人提供了热水,这怎么能叫人不感激呢。
国人的传统观念就是读了书才有大出息,可底层的人即便知道这一点,养家糊口就不容易了,哪里还有闲钱送孩子去上学呢。
所以上海滩楚兴帮各个分堂里随处可见的一幕就出现了,每逢学堂开讲,不仅楚兴帮自己人拿着本子纸笔别扭地记着笔记,一群大小伙子识字的场面实在有些滑稽又让人钦佩。
他们周边更是围满了大大小小的孩童,有的蹲在地上,有的从家里带了个小小的凳子,男孩女孩儿都有,他们大多拿着废纸钉起来的本子,一截别人不要的短铅笔,可能是从哪个垃圾堆里捡来的,但是他们用着很珍惜,上完课总要好好地把纸笔装起来,别看这小小的两样东西,对这些孩子来说,这是他们迈进读书人行列的珍贵凭证。
孩子不用教学费就能学到东西,这样的好事也就楚兴帮干得出来了,所以很奇异地,郁自安在上海名流和底层人民中的形象完全不一样。
对于那些名门望族来说,郁自安这人心狠手辣,接连把上海的所有大帮派灭了个干净,甚至制造出了一桩灭门案和爆炸案,所以他的形象是让人望而生畏的,一般人不愿意得罪他。
可对上海底层民众来说,他们以前深受各大帮派压迫,好些人的工作都是靠着劳务公司找的,而各大劳务公司背后都有帮派的影子,他们的工资大头要被帮派抽成的,拿到手的很可怜了,连原本工资的三分之一都没有。
可自从楚兴帮掌管了上海的帮会势力,这样的情况就消失了,所以上到店铺业主,下到码头苦力,黄包车夫,无不念着楚兴帮的好处。
更别说满大街的免费扫盲班和戒烟馆了,不错,戒烟馆也是底层民众对郁自安好感的一大来源,以前各大帮派垄断着鸦片提运,他们家里只要有一个抽大烟的,那真是吸着全家的血都供给贩大烟的了,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多了去了。
现在街上的戒烟馆慢慢多了起来,听说楚兴帮还配合着警署那边在查禁鸦片,所以这口碑不就立起来了嘛,满上海的人都希望楚兴帮能越办越好,越办越大,甚至不少人寻摸着把自家孩子送进去呢。
尤其楚兴帮原本的帮众大多出身底层,他们的父母兄弟帮着在人群中宣传,而且楚兴帮确实基本没有过欺男霸女,欺凌弱小的丑闻,即便有这样的败类,也很快会被处置,所以大家难免对其产生了强烈的认同感。
什么叫民意呢,这就叫民意,在上海滩大多数人还没意识到的时候,郁自安已经凭着格外不同的帮派发展道路赢得了底层群众的民心,而一个人上位的最重要因素,恰恰是这些平日里看着毫不起眼,但却为数众多的底层民众。
这世上蠢笨的人占了大多数,可真正的聪明人也为数不少,所以真正分析了解过郁自安的人已经认定他有极大的野心,而且看起来也有将这些野心付诸现实的能力,为此有人专门跟国府那边汇报了上海的事,可无奈有李叔林在前面挡着,所有的质询被他一应拦下。
再加上国府那边征讨江浙的事大获全胜,如今时隔两月,已经磨刀霍霍准备向滇桂军阀动手了,所以一时还无暇顾及上海这边的事,再说郁自安如今还未成气候,尤其跟那些雄霸一方的大军阀相比,而且他的军校不一定办得起来,所以他的事先被搁置在一旁。
既然那些大人物眼下没空管他,郁自安自然借着这难得的机会使劲儿发展,这次他跟着李叔林去北平,就是招揽两位从北平航校离职的精英教师,这两人都是工科出身,还曾在国外大学学过飞行器制造与修理,正是军校飞行班急需的人才。
李叔林跟这两人关系匪浅,双方在上一辈连着亲呢,所以由他居中介绍,当然,他这行的最主要目的是为了替郁自安招揽人才,明面上却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用来遮人耳目。
那就是参加聂总长公子聂新元和林家小姐林婉黎的结婚典礼,是的,时隔几个月,林聂两家终于要正式成为亲家了,这场声势浩大的南北政商联姻格外惹人瞩目。
上个月林一雄已经正式上任国府财政部副部长,虽说聂总长此举有提拔姻亲之故,但以林一雄的履历家世,他坐上这个位子却没人敢置喙半句,因为人家确实有那个能力本事。
再加上对滇桂军阀的征讨军资里,林家慷慨解囊捐助不少,这样一来,就更没有人自讨没趣了。
李叔林便是专门应邀到北平去参加婚礼的。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贪欲
本来这趟北平之行沐颜是要跟着一起去的, 可临行前突然接到了英国领事馆的一通电话,罗赫德领事的夫人艾薇儿说要跟她谈一笔生意,所以郁自安只能独自随李叔林北上。
知道这事的嘟嘟笑得那叫一个幸灾乐祸, 他本来就不高兴一个人呆在家里,现在好了,妈妈在家陪他,这可真是再好不过了,所以在家那个殷勤呦, 简直把沐颜当皇太后一样供起来了。
沐颜一边享受着儿子的孝顺, 一边思忖着罗赫德夫人的事。
说起来她跟这个英国领事夫人平日基本上没有往来,只是在几次公开的社交场合见过面而已, 不过嘟嘟跟罗赫德家的小公子倒是同窗过几日,但在李石群绑架幼稚园孩子的事件后, 那位领事家的小公子便转学去了别处。
要找她谈生意?难不成是防晒霜的生意,要知道她公司里的明星产品就是防晒霜了,美国那边的销售量甚至是国内的三倍,难不成那位领事夫人想把生意做到英国本土去,如果真是这样, 那这笔生意倒值得一谈。
不过罗赫德夫人邀请沐颜并不是在单独的私人场合,而是送了她一张午餐义卖会的帖子, 这些上流人士总是喜欢把慈善当作一项事业来做,其实没有多少成效, 大多只是搏个虚名而已。
翌日沐颜打扮一新前往英租界的乡村俱乐部, 义卖会就在这里举行,她来的不算晚, 不过俱乐部里男男女女已经来了不少人, 一进门就有人上来打招呼, 蒋桃也在其中向她招手,沐颜便拿着织锦手袋坐到她旁边。
“你不是说跟你家郁先生去北平了吗?怎么来这儿了?”
沐颜解释:“昨天临走前接到领事府的电话,说要跟我谈一笔生意,所以就只能留下来了。”
蒋桃羡慕地打量她,“还谈生意啊,你们防晒霜的生意已经红火得不得了,我听江媛说出口到美国的货比国内的销量还要多两三倍,听说那边卖的比国内还贵,你这生意赚的是盆满钵满了,唉,后悔啊,早知道当时你跟我说办公司的事,我死活都该插一脚的。”
沐颜笑着推她一把:“快别打趣我了,你们家的钱哪里就比谁少了,还不够你花了,怎么还养得这副见钱眼开的样子,别让人笑话了去。”
蒋桃大咧咧一笑:“看你这话说的,这年头谁还嫌钱少啊。”
沐颜又辩驳她:“你光看我赚得多,可我们家先生花得也多啊,就说他建的那个军校,前前后后扔进去不少钱呢,我的钱基本都用在他那了,手里留不下几个子儿,你跟我可不一样,你家先生赚来的钱还不是使劲可着你花。”
蒋桃心想也是,郁先生那摊子眼看是越铺越大了,军校初期就是纯烧钱的,沐颜说的也不无道理。
两人遂又说起别的话题,没一会儿,俱乐部的人越来越多,不过男士很少,大多都是女士,也是,一般来参加义卖捐助这样的慈善工作,还是女性居多。
罗赫德夫人还请来了上海滩如今风头正盛的舞国皇后王雅雅小姐,说起这位王小姐,还跟如今在北平举办婚礼的聂公子有些渊源,上次剧院抢击事件,据说就是这位王小姐为聂公子挡了三抢,聂公子才得以毫发无伤。
那段时间引起的议论可不少呢,大家都揣测两人之间定然有某种私情,不然一个女人,还是一个风月场所的女人,怎么会舍己为人到这种地步,用自己的身体去为一个男人挡抢。
然而就在大家议论鼎沸之际,这位王小姐主动向记者坦诚,说自己曾经蒙聂公子救过一次,这回不过是想报恩而已,至于大家臆测的所谓私情根本是无中生有。
这一下立刻就为深陷桃色舆论的聂公子解了围,那段时间聂新元确实被接踵而来的事情弄得头昏脑涨,一个是王雅雅为救他重伤而丧失了生育能力,一个是女朋友林婉黎听了外面的传言误会他跟王雅雅有私情,两人差点分手。
这也不怪林婉黎会误会,实在是王雅雅做得太超乎人意料了,事后在邵丽琴的劝导下,林婉黎还带着煮好的鸡汤去医院看望过王雅雅,毕竟不管怎么说,人家是为救她男朋友受的伤,她去看望一下也理所应当。
可就在她推开房门的一瞬,刚好看到聂新元在给王雅雅擦嘴,她脸色一下就变了,但还是强忍着不适走进去,王雅雅在看到她后欲盖弥彰地往后躲了一下,聂新元也立马站起身来,似乎才察觉到刚才的行为有失妥当。
王雅雅也很有意思了,她做这出就是故意的,聂新元不太看得出来,可林婉黎心思细腻,不可能看到这幕毫无芥蒂。
她心里乐开了花,可面上还维持着自己在聂新元面前的好形象,抢先一步向林婉黎解释:“林小姐,你不要误会,我刚刚挂完吊针,手上淤血发麻,所以才麻烦了聂先生一下。”
林婉黎能说什么呢,她只能皮笑肉不笑地说没关系。
可等从病房出来,她几乎立刻就向聂新元告状,说王雅雅对他绝对有所企图,但聂新元心里对王雅雅愧疚正浓,怎么会相信她说的这些,何况刚刚在病房里,王雅雅害怕林婉黎误会,还抢先作了解释,这样还不够吗?
林婉黎有些崩溃,在医院走廊一角冲他大声道:“你信她还是信我?聂新元,你是真的看不出来还是装作若无其事,一个女人,为你挡了子弹,你敢说她对你没有一点念想?”
聂新元也很无奈啊,他握着林婉黎的双肩,问她:“那你叫我怎么办呢?她豁出一条命救我,我又没法给她任何承诺,她也没有问我索要过任何承诺,这不就只能装傻了吗?”
他没说的是王雅雅还为他丧失了生育能力,这件事如果告诉林婉黎,也只会加重她的心理负担而已,何必呢。
可林婉黎显然对这样的回答不甚满意,她一把推开聂新元,问他:“所以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了?怪我没给她腾位置是吗?她那么高尚,救了你却不求回报,你是不是感动得要哭了?”
他们两人在医院郎情妾意的,可外面的小报已经把她描绘成什么了,插足别人感情的第三者,她林婉黎从小到大这么要面子的一个人,还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她喜欢站在大家的视线焦点,可并不是以这样的丑闻方式,让别人对她报以同情的目光,她更喜欢那种受人艳羡的感觉。
聂新元本打算好好跟她说的,可林婉黎这样一番话却完全扭曲了他的好意,两人最终不欢而散。
王雅雅在病房里等了一会儿,就看见聂新元脸色不善的走进来,意识到他心情不好,她便心是心非试着劝解:“聂公子,你跟林小姐闹矛盾了?因为我?”
聂新元虽然心中苦闷,但也不会向一个病人发泄情绪,便强拉出一抹笑意,回她道:“没什么,你好好养伤,别想太多,不关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