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槿三两步走到沈常松面前,脸上的喜色显而易见,“是呀, 哥,你快换上我看看。”
她可是想了好半天,才终于想起百花宴上二公主的衣着, 花色也是根据回忆仔细挑选相似的, 对于即将发生的姻缘,她有着深深的期盼, 只想用最完美的方式, 让它以最浪漫样子发生。
沈常松接过包袱打开看了一眼,神情畏难, “怎么是这样的浅色?”
“春日里就该穿得清清爽爽的, 明日的百花宴, 各世家适婚的女子和宫中已经及笄的公主都会参加, 你若还穿着那般深色的袍子,恐怕没有人会多看你一眼。”
沈常松笑了起来,“原来你存着的是这样的心思。不过小妹,我还不想成亲。”
“你都多大了还不想成亲,你不想成亲,我还想要嫂嫂呢,你和爹爹整日在军营里,一旦有了战事,要离家好几个月,我一个人太孤单了,要是有个嫂嫂我定然不会再孤单。”
沈亦槿撅着嘴说得可怜巴巴。
“我又没说不成亲,只是并没有想要成亲的人,这两年邻国安稳,理应不会有战事,会抽时间多陪陪你的。”沈常松抚摸着沈亦槿的头,“乖,别为为兄的婚事操心了。”
沈亦槿心头一转,挽住沈常松的胳膊,“哥,我给你说吧,其实我前两日遇见了个摆摊算卦的,很是好奇,就为你卜了一卦,卦相说你这个月有桃花,还是良缘!”
“这些骗人的东西你也相信?”沈常松把手里的衣服交给夏木,“快到晌午了,我们先用膳吧。”
沈常松转身进了花厅,坐到了饭桌前。
桌上已经布好了饭菜。
沈亦槿紧跟着坐在了对面,还未及坐稳就夹起一片卤肉放进了沈常松碗中,“哥,你别不信,我还给自己卜了一卦,卦相说“落花流水,有情无意”,让我别执着。”
沈常松神色有了动容,“哦?通常这些人都会先说些不好的话,人们一着急就会求解决的方法,如此银子也就赚了,没想到这算卦的倒让你直接放弃,少见。”
沈亦槿马上道:“他还没要银子,直接说你是良缘呢。”
沈常松吃了一口卤肉,点点头,“说得也是。”他放下筷子,看着沈亦槿,认真问道:“你在何处见的此人,若我这个月真的能遇到良缘,此人必定是神人,应当引荐给太子。”
“他,他在,就在朱雀街西边,西边。不过我之前也常去西边,都没见过,那日是偶然见的,也不知能不能再见。”
沈亦槿胡乱编了个瞎话,她总不能说,那个算卦的其实就是她自己,若说卜算三年之内兴国的大事,她可是绝不会算错的。
她见沈常松有些动摇,放下碗筷凑到沈常松身边,“哥,你就穿嘛,我还没见你穿过浅色的衣袍呢,我想看,而且明日你就要遇见良缘的,穿那么肃穆的颜色不吉利的。”
“胡说。”沈常松刮了一下她的鼻头,“臧色如何是不吉利的,你想看,我穿就是了,别说什么吉利不吉利的话。”
沈亦槿一听,立刻高兴的跳了一跳,“太好了,哥,你明日可一定要穿哦,不许反悔!”
“好,不反悔。”
二月十五花朝节,按照大兴朝的惯例,都会在中宫举办百花宴。
说是百花宴,其实赏的并不是花,而是打扮得玉树临风的公子和花枝招展的姑娘们。
在这一日,凡是收到中宫请帖的世家公子小姐都能来参宴,每年也是在这之后的一段时日里,世家贵族的亲事最为频繁,说不定还会发生些有趣的事情。
有的成为了佳话,有的则会被众人嘲笑,还有的得黯然伤神好一阵子。
这诸多的不确定,让到了成婚年纪还未成婚的公子和姑娘们,总是最期盼的,那些往年参加但还没成婚的,则格外重视,年纪日长,总不能年年参加年年都成不了婚。
或许只有极个别的人抱着另外的心思。
比如只想看热闹的陈言时。
比如只想偷玉寒兰草的李彦逐。
比如只想要玉寒兰草的沈亦槿。
百花宴在晌午阳光最好的时候,中宫花园中的花在那时也开得最旺。
沈亦槿一大早起来,先叮嘱沈常松换好春衣,然后随便挑了一件青碧色的留仙裙,略施粉黛,急匆匆赶往了宣平侯府。
昨日芷宁送衣服时问过了,陈言时昨夜应该就会回府。
来到府门口,二话不说就开始叩门。
那日开门的小厮打开门,看见是她,恭敬说道:“公子昨夜回来得晚,还未起。”
沈亦槿松了一口气,回来了就好。
“请去通禀,就说他义结金兰的好妹妹遇了不得了的大事,他救是不救!”
小厮一听先是愣了一愣,对于“义结金兰”这几个字,他怎么有点听不懂。
“请姑娘稍候,小的马上去通禀。”
不一会,小厮就出来了,神情为难道:“姑娘,我家公子说,说……”
沈亦槿一看,就知道陈言时肯定没说啥好话,“说吧,我绝对不生气。”
小厮学者陈言时,尽量显示出这话不是自己说的样子,捏住空气中不存在的扇子,瞧着前方空气中的不存在的鹦鹉,斜眼看着沈亦槿,“哼,只要不是我这个拜把子的好妹妹要死了,就让她别来烦我!”
沈亦槿:……
不生气就怪了!
她一把推开小厮就要往里冲,前世,她不知来宣平侯府多少次了,陈言时的厢房她可是轻车熟路的。
沈亦槿脚下生风,对于不会武艺的小厮来说,想要赶上她可真有些难。
小厮在身后边追边喊:“姑娘刚才说不生气的。”
眼看着沈亦槿推门进了主子的房间,他是丝毫办法都没有。
他不敢进去,等在房门口,生怕出了什么事。
陈言时见沈亦槿气势汹汹进来,瞪了她一眼,继续逗鹦鹉,“傻子,说,傻子。”
栖杆子上的鹦鹉卖力地叫着:“傻子,傻子。”
沈亦槿走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鹦鹉,三两步走到屋外的长廊中,站在高处,将鹦鹉拎得高高的。
陈言时忙跟上来,“沈亦槿,你要干什么!”
沈亦槿回头看他,“方才还说我是好妹妹,现在就直呼其名了?陈碎嘴,我要你的玉寒兰草,你给不给?你不给我就把这鹦鹉扔出去。”
她看了看鹦鹉的腿,陈言时有给自己的鹦鹉绑红绳的习惯,这只鹦鹉腿上的红绳颜色鲜艳,分明是新挽上去的,放飞可就真找不回来了。
“你扔呀,我害怕了你不成?”陈言时一副毫不在乎的神情。
沈亦槿:???
鹦鹉和斗鸡不是他最宝贝的东西吗?怎么现在说扔就扔了?
她拎着鹦鹉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反正是新买的,和我没什么感情,你扔了我再买一只便是。”陈言时悠闲的靠在柱子上,“下来吧,我的好妹妹,听说你给我送来了百花宴上要穿的春衣,你不想看看我穿上的样子吗?”
“臭美!”她可不想看,她只想要他的玉寒兰草。
忽地,她有了主意,既然这个鹦鹉是新的,他不心疼,那么从小养大的鹦鹉他总该心疼了吧。
沈亦槿跳下来,将鹦鹉塞到陈言时怀里,往宣平侯府后院的一处专门养鹦鹉的房间跑去。
陈言时一头雾水,又把鹦鹉扔给一旁的小厮,自己慌忙追上去,“沈亦槿,你要干什么?”
“梆——”地一声,就在沈亦槿回头看时,撞上了一个人。
惯性让她坐了个屁股蹲儿。
揉着撞疼的额头,抬头看去,只见宣平侯神情严肃,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她。
前世,她总来宣平侯府,是认得宣平侯的。但沈家和陈家并不相熟,此时的宣平侯还不认识她。
话说,宣平侯不愧是战场上的常胜将军,都花甲之年了,让她这么撞一下,依然站得稳稳的。
她马上起身福礼,正要开口说话,就见陈言时从她身后奔过来,一脸关切,“祖父,您没事吧。”
宣平侯看了看陈言时,又看了看沈亦槿,“我这把老骨头差点就被这丫头撞散了!言时,你们在干什么?”
面前女子的打扮,瞧着就是世家小姐,孙子带了姑娘回府他自然高兴,可是如此莽撞的女子,怎么能做他的孙媳妇呢。
“我们在玩,沈姑娘听说我新得了一只鹦鹉,想来看看。”
宣平侯一听更加不高兴了,又是玩,都多大了整天不是玩就是玩,这究竟是怎么样不听管教的女子会喜欢鹦鹉这一类玩物丧志的东西,若真的让进了门,他这个侯府岂不是成天都鸡飞狗跳的!
他不理会陈言时,问沈亦槿,“敢问令尊?”
沈亦槿马上起身,如实答道:“家父沈誉。”
“沈誉。”宣平侯眼睛微眯,用一种原来如此的神情道:“怪不得。”
整个上京谁人不知沈誉疼爱他的独女,到了骄纵的程度。
他严厉的看向陈言时,若是此女就更不行了!
第三十五章
陈言时一脸懵, 他不知道祖父为何这般生气,祖父对待下人都是一副慈祥模样,他看了看静静站立的沈亦槿, 瞧着也是乖巧懂事的样子,理应是讨祖父欢心的呀。
他上前道:“祖父,沈姑娘是孙儿拜了把子的义妹, 今后是要时常出入宣平侯府的。”
“什么!”宣平侯一脸震惊,和沈誉的女儿做义兄妹真是越来越不懂分寸了,沈家是太子一党, 自己的孙儿和沈家女儿拜把子, 外人怕不是要误会他要支持太子了。
自己已是花甲之年, 早年打仗受了伤, 只想让全家安稳度日,不想参与朝堂之争。
“胡闹!”他看着沈亦槿道:“沈姑娘,言时做事向来没分寸, 义妹一事你就当没有这回事吧,也请沈将军别在意。”
沈亦槿马上明白宣平侯的想法,他是不想让宣平侯府卷进党争之中来。
“侯爷放心, 我和陈公子的交情只是我们两个人的交情。不是陈家的陈言时, 和沈家的沈亦槿的交情,而是志趣相投的两个普通人之间的情谊罢了。陈家和沈家也会和之前一样, 素不往来。”
宣平侯目光中少了一些不满, 多了一些赞赏,虽说这女子骄纵了些, 但却是个聪慧的。
“你明白就好。”
宣平侯正要离开, 就见一小厮从门外跑了进来, “侯爷, 飞骑营的宋将军派人来传话,说今日傍晚会前来拜访。”
“宋辰远?”宣平侯看了沈亦槿一眼,“今日还真是和沈誉有缘。”
沈誉的女儿和沈誉的副将今日都要到他这方地界来,还真是难得。
宣平侯撇了一眼沈亦槿,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径直往书房走去。
看着祖父走远,陈言时一把拽住沈亦槿,“这下你别想跑了,你说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你还不知道吗?玉寒兰草,给我。”沈亦槿没好气地伸出手。
陈言时真的被气笑了,他打一下沈亦槿手掌,“问别人要东西,怎么这样理直气壮?我给你说,我不会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