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此刻,身姿如松竹的少年站在教室门口的长廊上,长腿柔韧,殊色冷淡,叫人见之忘俗。
今天是周六,如此天气,邹言本该在邹家庄园里看书,然而尹若离的一通电话将他唤了过来。
少女情怀总是浪漫,邹言心冷是无意,于尹若离而言就是自己的男朋友不够体贴,爱情的长久是需要经营的,浪漫是一回事,约会,又是另一回事。
尹若离和一众社员出了社团,就看见长廊上邹言美好若仙的背影,其姿态如流水孤冷,霎时令一众少女羞红了脸颊。
美丽的事物总是令人欣赏,尹若离即便是知道邹言姿色上乘,往往在不经意间俘获人心,然心底总是不快。
阿言。
她走上前,顶着众少女羡慕的眼神,与少年并肩,金童玉女,羡煞旁人。
邹言侧眸,见她穿着单薄,不免蹙了眉头,话中是少见的责怪,怎么穿的这样少?
话落,他将少女带着些许寒意的手掌纳入手中,视线相触,我该拿你怎么办?
尹若离目光温柔,撒娇道,好了阿言,我们好不容易才能约会一次,你可不能把时间浪费在这里。
邹言柔和了目光,揉揉少女乌黑的长发,牵着她的手下楼,司机正在楼下候着。
游乐场一向是情侣喜欢去的地方,特别是摩天轮,摩天轮的传说想必很多人都知道。
尹若离带着邹言来,无非是想与邹言一起登上那摩天轮,看看那传说是否真如传言一般,在达到最高点时与恋人亲吻,是不是真的可以一直走下去?
邹言坐在游乐场的长椅上,四周热闹的人群令他十分不适,不管是邹言本身还是为了剧情而延伸出来的邹言,都十分的厌恶人多的地方。
这并不是说邹言有人群恐惧症还是什么其他,只是单纯的讨厌热闹,人多的地方会扰乱他清晰的头脑,影响他的思路。
尹若离挤开人群,拿着两罐饮料走到邹言身旁坐下,抱怨道,哎,人太多了,挤得我好累。
邹言心疼的摸摸她的脸,抱歉,若离。
尹若离笑笑,这有什么好道歉的,阿言你可是我的男朋友,谁去买不都一样?
邹言抿了抿嘴,并不答话,眼里隐约可见暗下去的光芒。
邹言身为邹家的少爷,不懂民间疾苦是为正常,他从小身边就有管家女佣司机保镖家庭医生,来到游乐场后手足无措,什么都不懂,着实令尹若离惊奇了一阵子。
两人在长椅上聊天,多半是尹若离在说笑,邹言在听,眼看时候差不多,尹若离正准备开口,想和邹言去验证那摩天轮的传说的时候,邹言一向清冷的脸色变了。
她不知所措的看着少年霍然起身,朝着人群一个密集的方向走去,自己连忙随后。
邹言的神情一直是冷淡的,游离在外,仿若无人能走进他的世界,尹若离心底酸涩,这样的一个人,到底看见了什么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姐姐,给我一个气球。
孩子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舒尔雅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看着眼前这对带着孩子来游乐场玩的夫妻,脸上挂上真挚的笑容。
来,这个最漂亮最好看的,喜不喜欢?她笑着将气球递给孩子。
年轻夫妻牵着孩子的手离开,舒尔雅才恍然发觉,她的手在颤抖,一股愤怒夹杂着不知名的酸涩在心头久久不去,她咬了咬唇,将涌上喉咙的那个名字彻底咽下。
不过是不经意间的一瞥,却看见了那个人。
邹言。
邹言怎么会来这里?
他不是一向讨厌这种地方么?
他身边的那个女孩子是谁?
无数的问好全部涌入脑海,直让她神经作痛,恍惚的想到,真漂亮啊那个女孩子,跟邹言真是相配。
然后她一抬头,看见那个本该陪着另一个女生的人,脸上带着骇人的寒意,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邹,邹言?
那一刻,她的心乱了。
游乐园之行,尹若离知晓了舒尔雅的存在,已经作废的婚约,一个从前的未婚妻,一个论容貌品行乃至出身,都在她之上的女生,哪怕如今舒家已经倒台,还是在尹若离心中留下了一根刺,如鲠在喉。
初恋是白月光,正因为美好才成为了朱砂痣,不敢记,不能忘。
寒假,尹若离打电话跟邹言告别后,回了邻市父母的身边,邹父因为临近年关,格外忙碌,直接宿在了办公室。
偌大的庄园,清清冷冷。
邹言原本想着,就这样下去也好,等到时机成熟,跟尹若离分手,然后跟舒尔雅求婚,只要舒尔雅一答应,他就马上离开这个世界。
只是凡事总有意外。
第7章 .7 校园言情
邹言清楚,舒尔雅喜欢上了他。
只是越自卑的人对待爱情越是小心翼翼,谁先爱上谁先输,对舒尔雅而言,邹言就像高塔上的王子,尽管她用力抬头,却总也看不到他的模样。
他们之间的差距,不是贫穷与富贵,也不是观念的不同,而是四年前,他们明明门当户对,现在却连仰望邹言的资格都没有。
人是会不甘的。
邹言才十七岁,明年的十二月才是他成年的日子,他没有第一时间去攻略舒尔雅,一是因为和尹若离成为男女朋友这个任务,二是依舒尔雅谨慎卑微的性子,段时间难以攻略。
舒尔雅不是天真烂漫的女生,心中早已没有对王子的憧憬,她把自己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她配不上邹言。尽管邹言喜欢她,要娶她,可这有什么用?只要邹父不同意,一切都是枉然。
所以邹言选择了先攻略尹若离。
与舒尔雅可以日久生情,等他十八岁正式成年,进入集团工作,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跟舒尔雅求婚。
至于邹父的态度?
活了一万多年的邹言暂时性忽略了。
邹言还是第一次在度假位面过年,感觉有些微妙,更多的是平静。
面具戴的久了,要拿下来很难。
寒风凛冽,吹在人的脸上刺骨的疼。天空下起了雪,漫天飞舞,从高空往下看,整个市都颇有些银装素裹的模样。
邹言从餐厅里面出来的时候,险些被入目的白雪晃了眼,他踩着松软厚实的雪地,面色不虞,继而快步离去。
拦住她。
他的语气冰冷,身后的保镖的脚步停了下来。
身后不远处,在餐厅里被抛下的少女穿着修身而保暖的衣物,正焦急的寻他而来。
邹言!等等!
邹言保镖叹了口气,上前几步伸手拦下了想要靠近少年的女生,对不起白小姐,我们少爷还有要事,有怠慢之处还请白小姐见谅。
白凉紧了紧围巾,呼出的气体瞬间化为雾气,方才因奔跑而有些粗喘的气息逐渐平稳,她狠狠的瞪了保镖一眼,恼怒道,我在跟你们少爷说话!给我让开!
对不起白小姐。保镖忠心的执行主人的命令,丝毫不让步。
你!
白凉无奈,只能看着邹言离去的背影愈来愈远,狠狠的跺了几下脚。
邹言,我看你能躲到几时!
车里开着暖气,邹言手指抵着下颌,神色十分冷淡,想起邹父临走前的交代,面上更是结了一层冰霜。
汽车急速前进,拐进另一条大道。任务完成的保镖充当司机,正目光平静的注视道路前方,手里不停的打着方向盘。
少爷不喜欢白家小姐么?保镖问。
邹言表情不变,不讨厌。
不讨厌,也不喜欢么?
自从那次白家宴会后,在邹父的有意引导下,白凉肆无忌惮的就将邹言视为囊中之物,任何试图靠近他的人最后不是被给予警告就是全家搬离了云川市。
邹言对这样想霸占他的女生没有丝毫感觉,中二病而已,谁没有过?
保镖似乎没想到邹言会给出这样的答案,不免有些惊讶,正欲开口,邹言的手机却在此时响了起来。
邹言滑开屏幕,来电显示为陈弄。
他蹙了下眉,接听,陈医生?
那边陈弄不知道说了什么,邹言将视线放到车窗外的街道上,人头攒动,来往的人群里,似乎有什么吸引他的东西。
邹言定了定神,有些疲惫的叹口气,谢谢你特意打电话过来告诉我。
邹少爷客气了,那我就不打扰你接下来的约会了,挂了!
话落,电话已成忙音。
倒车,去百惠路。
保镖惊讶,少爷不回庄园了么?先生早上说过,要与少爷共进晚餐。
邹言没有回答,而是神色冷淡的闭上了双眼,似在闭目养神。
保镖自知失言,便不再开口。
很快百惠路便到了,保镖找了个地方停车,打开驾驶座车门就要绕到另一边去给邹言开车门,不想他刚下车,那边的邹言已经站到空地上了。
少爷?
邹言看了欲上前的保镖一眼,示意不用对方跟随,手指灵巧的点开手机屏幕,发了条短信出去才施施然抬脚。
保镖不能违抗小主人的命令,又不想回去对着先生无法交代,只好折中,叫人暗中保护。
咖啡厅,优雅的格调与舒适的暖气令人不觉放松,安静温暖的地方总让人喜欢,侍者穿梭在客人间,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
舒景并不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然而对他而言,这种过于悠闲雅致的所在只会让他浑身不舒服。
你说,你是我父亲派来的?
看着对面西装革履面容肃穆的年轻人,舒景没有保留他那尖锐的恶意,而是嘲讽的表达了出来。
年轻人二十五六岁,穿着得体而优雅,带着金丝框眼镜,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精英男人的成功气息,显得整个人成熟而冷冽。
这样的男人,有足够的资本让别人相信他从而放开心扉。
然,舒景除外。
面对少年毫不留情的讥讽,男人神情不变,冷静得如同机械一般,是的舒小少爷。
舒小少爷?
舒景内心的讽意渐渐扩大,他几乎要大笑起来,舒小少爷?谁准许你这么恶心的称呼我?
舒小少爷不相信我?
男人推了推眼镜,平静道,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傅淩,是你父亲在M国时聘用的私人律师,这次回国是因为你的父亲舒先生遭遇了车祸身亡,按照舒先生的遗嘱,他在M国留下的不动产包括现金,都由舒小先生来继承。
这其实是一个关于被抛弃的故事。
舒景听到多年前将他们母子三人扔下的父亲车祸身亡的消息,第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舒瑞成被革职后,舒家倒台,他们舒家一脉多多少少都收到了牵连,舒瑞成本应被判刑的,陆晚臻连哭了好几天,变卖了自己所有的珠宝和资产,到处求人,最后还是一位看不过去的娘家叔伯替舒瑞成疏通了关系,将所有对舒瑞成不利的证据都推到了别人身上。
一朝跌落云潭,舒瑞成岂能甘心,在骗走了陆晚臻剩下的钱后,买通关系,头也不回的去了M国,一走就是五年,任凭发妻儿女在国内受人欺辱。
舒景低下头,仿若这笔犹如天款的遗产与他毫无关系,他平静道,有什么要求?
傅淩古井无波的眼里闪过一丝赞赏,不知道是该感叹少年的无情还是那种冷静非常的态度。
舒瑞成那样对他们母子,舒景这态度,倒也说过得去。
只要舒小先生愿意去M国。傅淩的话低沉好听,仿若诱惑。
什么意思?!舒景眼神一凛。
傅淩轻轻一笑,犹如昙花一现,舒小先生心里很明白,在祖国,顶着舒家人的头衔,想要出人头地,无疑是痴人说梦。
话点到为止,聪明人听得懂就行。
舒家得罪的人太多,陆晚臻母子三人这些年的遭遇就是例子,正因如此,陆晚臻娘家陆家才没人敢接济收留他们。
两人最终没有谈拢,因为舒景并不愿意去M国,或者说,他并不愿意相信这个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他有些迷茫,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感到这么迷茫。
舒景走出咖啡厅门口,袭来的冷风让他不由自主的抬手遮住眼睛,然后是宛如一浅碧水般柔和温暖的光线透过指缝而来,冰雪骤然消散。
阳光的味道。
他清冷的眉眼舒展,看着远处来往的人群,心底的阴郁也散去不少。
然后,他看到了一个人。
靡颜腻理。
那人站在冰雪消融的街道上,正抬头看他,目光清冷。
仿若一捧浅碧色的泓水,又似黑白交融的姝色,既是色彩庄重而浓烈,又是水默勾勒的丹青妙笔,笔墨难绘。
后来舒景回想,究竟是初遇美好如朝阳,还是每个人的心中从来就有那么一个不得不藏在心底的人?
不敢记,不可忘。
天时,地利,人和。
舒景遇见邹言,样样都占了先机。
第8章 .8 校园言情
陈弄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跟来?
截了对方的消息,特意打电话告诉那人,明明已经做到了这种地步,却还是忍不住。
柔和的太阳光线,宛如一浅清澈见底的湖水,映在街道两旁的风景树上,细碎的光影圈圈点点,有种特别的意味。
陈弄坐在黑色轿车里,车子停在路边,他透过车窗,静静的看着不远处公园长椅上细可入画的少年,眸色深沉。
邹言许是察觉到了那道过份炙热的视线,他蹙了蹙秀眉,却没有任何表示,心如磐石,让人心底发凉。
你应该答应傅淩。他神色冷淡,仿若身旁之人如空气,没有看舒景一眼。
原文里,傅淩的这一段剧情本该是八年后的事情,只是由于邹言的干涉,硬是提早了八年。
舒景沉默不言,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他心底有很多疑问,这些参杂着迷茫的问题,在邹言出现的那一瞬间,通通化为锐利的防备和警惕。
这个人千方百计,对所有人冷酷无情,偏偏将他的姐姐当做唯一,仿若深情,百般愧疚补偿,令人艳羡。
然搁在舒景的眼里,这个人举手投足,目的不明,他的眼里藏了万年冰雪,他的脸上有着迷惑人的面具。
尽管这几个月,这个人一直在暗地里帮助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