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景复杂的看向邹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做出这些事,如果是所谓的喜欢着他的姐姐,又为什么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邹家人无情,早在四年前,他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舒景会讨厌邹言,是情理之中。
邹舒两家的恩怨,外人并不能道尽其中的一切,除去内里的内幕,最让他如鲠在喉的,是当年邹家不留情面的毁去与舒尔雅的婚约。
少年气盛,嫉恶如仇。
家道中落,一夜之间从云端跌落,大人尚且难以忍受,何况当年的舒景?
这番巨变,随着时间的推移,并没有成功的消散,它随着邹言的出现,犹如□□,时时刻刻提醒舒景当年的屈辱。
这是我的事情。
舒景眼神冷漠得不近人情,邹言,你是不是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身为邹家的人,却来管败家之犬的闲事,讽刺得几乎让舒景冷笑。
邹言一时间没有说话,舒景说的很对,他确实没有立场,我是你姐姐的朋友。
舒景不欲多言,起身就走,跟邹言在一起,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身后的人淡淡的看着他离去,没有出声,仿若这一次会面只是偶尔。舒景走了好几米,慢慢停下脚步。
他回过头,看见那个容颜极盛的清冷少年站在一辆黑色轿车前,车窗下降,露出来人节骨分明的一双手,正轻敲着玻璃。
舒景眯起双眼,想要看看来接邹言的人是什么模样,然而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想法,车里头的人并没有出来,因为邹言看见了他。
这是他与邹言的第三次见面。
寒假过去,春意盎然。
新学期的到来,并没有给邹言带来什么感觉,这一个多月,他呆在庄园里,偶尔与电话另一头的尹若离说说话,时间便像流水一般过去。
高三教室,长廊里挤满了学生,身着蓝色校服的男生身姿修长,谈吐不凡,更显优雅从容。
邹言坐在座位上,面前摊开的是一本英文书,密密麻麻的标注令人望而却步,而邹言却看得津津有味。
邹言同学,班主任让你下节课去他办公室一趟。
邹言顿了顿,抬起头对着特意来通知他的女同学点了点头,无视对方脸上的红云,淡淡道,谢谢。
邹言知道班主任为什么找他,无非是因为他和尹若离交往的事,最近一段时间,尹若离的成绩下降的厉害,她的班主任很是着急。
一节课后,办公楼。
邹言敲了敲门,不出意料的听见里面传来的尹若离班主任的声音。
进来!
他推开门进去,在场共有三个人,他的班主任徐老师正坐在办公桌后面,双手放在桌面上交叠,面容肃穆。
尹若离的班主任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对面坐着忐忑不安的尹若离。
邹言,来,坐。
徐老师见邹言,温和的笑了笑,指了指沙发让他坐下,自己摊开桌面上的一本记录本,下意识的推了推眼镜。
邹言蹙了蹙眉,迎着尹若离闪躲的视线坐到了她的身边,说了句,别怕。
对面的江老师微微一笑,这就是邹言同学吧?果然长的一表人才,还是十项全能一等奖,学校能有你这样的学生真是荣幸。
邹言一向冷淡的表情柔和下来,在这种场合,即使不能全身而退,也要利用一切契机,将损失降到最低。
他点点头,显得十分尊师重道,江老师您好。
江老师的话一出,尹若离的脸色霎时就白了,目光不受控制的去看邹言,眼里隐隐有泪光。
徐老师看了尹若离一眼,内心叹了口气,笑道,不要紧张,只是针对这段时间的一些事情,找你们来问个明白而已。
于是,等到邹言和尹若离走出办公室,已经是中午放学后的事情了。
春江绿水,柳枝摇曳,阳光的光线温柔而炽热,穿透长廊的玻璃窗,洒在地板上,斑驳陆离。
尹若离茫然的站在校园古老的大树下,手掌放到树皮表面,感受这难得的平静,轻声道,阿言,你会离开我么?
邹言静静的站在她身后,目光不明。
他不会主动离开尹若离,但若是她主动放手,那么离开,就变得理所当然。
三月春风,暮色。
舒景挂掉傅淩的电话,披了件外套就要出门,看见舒尔雅在厨房里做晚饭,便走了过去。
姐,我要出去一趟,晚饭不回来吃了。
舒尔雅还在失神的切菜,听到背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大跳,险些切到自己的手指。
舒景邹眉,姐,你小心点。
什么事这么急?吃完饭再去不行么?舒尔雅慌乱的掩饰自己刚才的不对劲。
舒景心中烦躁,没有注意到舒尔雅的神情,闻言只是抿了抿嘴,不了,有点急事,我先走了。
说罢,开门离去。
霓虹灯五光十色,人头攒动,车流不息,夜晚的都市灯火通明。
舒景下了公交车,往前走五十米,就看见傅淩约见面的地点,一所高档会所。十几辆昂贵的私家车停在私人会所面前,透过玻璃流苏窗帘可见里面的灯光辉煌,装修得十分贵气奢华,几个侍者站在门外。
想到电话里傅淩的笑声,舒景咬咬牙,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抬脚就向着会所走去,一只纤白有力的手突然从背后握住了他的手腕。
舒景?
身后人的声音清冷如玉石,带着一丝疑惑,或许是因为灯火太过阑珊,舒景只觉得来人的声音宛如天籁般柔和。
他缓缓转过头,如水墨画般的清冷公子正微讶的看着他,上翘的眼尾似细细描绘了一般,尾处一抹姝色,黑白西装,衬出如松竹般的身姿,丹青入笔。
舒景怔愣的看着面前的邹言,只觉得手腕上那只有力的手太过温柔,连带着心底的情绪也复杂起来。
邹言虽有些惊讶舒景会出现在这里,但对方于他而言并不重要,只是恍然想起傅淩还在国内,便释然了。
他对身后的助手以及保镖摆手,示意这是认识的人。
你要进去?邹言看着舒景问。
舒景有些不自在,嗯,你呢?
不知是难得的一见还是灯光过于柔和,舒景只觉得在自己话落的那一刹那,邹言整个人都温柔起来。
跟我来。
然后舒景就跟在邹言身旁,在助手保镖的簇拥下走进了会所。
邹言显然是这家私人会所的熟客,他们刚踏进门,会所的负责人就满脸笑容的迎了上来。
邹少爷的到来,真是令会所蓬荜生辉啊。
邹言一向不喜欢这种交谈,助手在他蹙眉之前连忙上前,官方式的互相捧了几句。
约你出来的是傅淩。
阑珊的灯光下,少年靠近他的耳际,轻声说了一句,温热的气息仿若幻觉。
舒景看着他,一时间拿不准邹言说这句话的意思,对方过于在意这件事的态度令他迷惑。
然而邹言只是看着他,然后低头,手腕翻转间纤白的手指已然滑开了手机屏幕,点了几下,将手机递给舒景。
拿着。
舒景怔愣。
邹言蹙眉,傅淩此人不好相与,拿着手机。
剩下的话他没说出口,舒景却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接过手机,复杂的看着邹言,刚要说声谢谢,便见邹言身后的助理走上前,附耳说了几句。
两人就此分别。
少爷,请。保镖推开包厢的门,恭恭敬敬的弯腰请邹言进去。
人到齐了?
助理快走两步到邹言身旁,除了秦小公子,其他少爷们都到了。
而另一边,舒景也正面临改变他一生的选择。
第9章 .9 校园言情
夜色如墨,路灯昏暗。
道路两旁树影卓约,偶尔有人路过。
急速的刹车声,黑色的私人轿车停在小区楼下,车门砰的被人打开。
电话已成忙音,邹言蹙着眉重新拨打,眼里有着焦急。
已经成年的少年身姿抽长,愈发显得如竹如松,原就盛极了的容颜更是丹青难绘,令人见之忘俗,感叹造物主的偏心。
阿言,我们分手吧。
一个小时前,刚刚参加集团晚宴的邹言,接到了来自尹若离的电话。
电话里少女声音哽咽,分手的话既绝情又痛苦,邹言,放手吧,我从来就没喜欢过你!
因为你,我的高考砸了!
如果不是你,我根本不用去美国念书!
邹言
我恨你。
手机滑落,邹言整个人像失去了力气一般,踉跄两步靠在了车身上。
纤长的睫毛在空气中颤抖,邹言关掉还在显示有人来电的手机,没有再上楼去看尹若离是否还在,少女打电话给他的时候,她人怕是已经在了机场。
交往两年,没有任何人比邹言更清楚的了解尹若离的坚强,人生不是只有爱情这一个选项。或许爱情的失去你会痛苦,但时间的长流会使你忘却它。
即便知道今晚的事情是邹父的手笔,邹言却没有要去找他质问的打算,因为推波助澜,恰恰是他最擅长的手段。
邹言转身回到驾驶座上,发动引擎,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晚宴,才刚刚开始。
又是一年冬初,寒风刺骨。
舒尔雅洗完澡,正坐在床头擦头发,玻璃窗外灯火一片,衬出一室的温暖。
23:05分,手机突然响起。
她边擦头发边打开手机,发现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不由怔愣,想了想,还是按下接听。
你好。
一阵嘈杂声后,电话另一头传来年轻男人无奈的声音,夫人好,我叫卓樊,您叫我小卓就行,我是邹经理公司的同事。今晚公司新人欢迎仪式,邹经理喝的有点高,打电话给夫人就想问问,夫人家在哪儿?我一会儿好把经理给送回去。
舒尔雅懵了一会儿,结结巴巴问,夫,夫人?
年轻男子有些惊讶,难道这不是邹经理夫人的电话么?可是标注明明是挚爱
舒尔雅的心狠狠一跳,来不及多想,她慌乱道,你说邹言喝醉了?你们现在在哪儿?我马上去接他。
不用了夫人,您把您家里的住址给我,我送经理回去就行,您请放心。
舒尔雅闻言沉默了下来,正要说什么,就听到电话里传来了邹言有些醉意的声音,清冷沙哑,最是惑人,尔雅?抱歉,电话扰到你了。
舒尔雅松了口气的同时握紧了手机,邹,邹言,你怎么样了?头疼么?
只是有些不舒服,没什么。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舒尔雅想问的问不出口,心里头思绪万千,仿若云海翻腾,最后只叹了口气。
那邹言,你快回家吧,叫司机来接你。
电话里只听到青年呼吸的频率,他轻轻道,嗯,晚安。
晚安。
挂了电话,邹言伸出纤白的手指揉揉眉心,疲惫的身躯靠在沙发上,面色冷淡苍白,昏暗迷离的灯光洒下,整个人冷漠的不像话。
你,是哪个部门的?半响,优雅年轻的公子冷淡的开口。
俊秀雅极的青年显然有些害怕,两人足膝近得暧昧,正有些失措的看着他。
经,经理。
出去。
邹言不耐的呵斥,本想问出青年所在的部门好将之开除,然而眼下他心中不快至极,自然没了这心情。
是。青年委屈的看着他,一双无辜的凤眼湿漉漉的,转身离去的时候不知是绊到了哪里,猛地摔到了邹言身上。
对,对不起经理。
卓樊惊慌失措的爬起来,不知是碰到身下人哪里,只听见年轻公子蹙眉闷哼一声,睁开一双冰冷的眼睛,目光沉炽的看着他。
滚!
窗外已是大亮,寒冬的天气总是稍显阴沉,玻璃窗上结了冰碴,从室内看去,仿佛雾里看花一般,室外的东西总是瞧不真切。
舒尔雅洗漱完,来到厨房准备早餐,床头的手机叮咚一声,是已在美国两年久的舒景发来的短信。
「一个星期后回国」
舒景自两年前答应傅淩的条件,一个人去了美国,舒尔雅再也没能见过她的弟弟。这两年里,姐弟俩很少通话,一方面是舒景没有时间,一方面是源于邹言。
舒景去美国,什么都没拿,只带走了邹言那晚给他的手机,那是邹言的东西。
舒尔雅看到短信,十分惊讶,连忙拨打过去,景儿?
姐,是我。
怎么突然想到回国了?学校那里不是还没毕业?
舒景在电话里轻轻一笑,姐姐不想我么?
当然想。
我这次回去,是想把妈接到美国这边来治疗,我已经在美国安排好了一切。
舒尔雅有些怔愣,迟疑道,这样啊,只是,你去美国后不久,邹言把妈转到了国内一家有名的医院,妈现在已经好多了。
舒景跟邹言一向不对盘,见面几次舒景没有给过邹言好脸色,舒尔雅以为自己猛地提到邹言会让自己的弟弟生气,不想舒景却是沉默了半响。
是么,其他的等我回国再说。
说罢,已经是挂了电话。
舒尔雅无奈的想,这两人还真是天生的对头,听景儿的语气,怕是已经气头上了。
一个星期后,云川国际机场。
身着长款修身风衣的冷峻青年率先走出人群,身后跟着几个黑衣保镖。
青年墨眉细长,面容俊秀冷冽,目光锐利,宛如宝剑出鞘,气质浑然天成,令旁人不觉让步。
总裁,请。
出了机场,青年在一众保镖的簇拥下上了一辆黑色轿车,向着酒店离去。
车内,变得成熟稳重的舒景接过属下递来的文件,优雅的交叠双腿,低着下颌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