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镜蛇从吉普车上下来,脸色不善。几个排长一看这情况,便呼啦一声围了过去。
你就说你想干什么?还要干架吗?来来来,单挑打不过,群殴行不行?
眼镜蛇被三个排长逼到了门外,隔着人墙喊:“杨越,你下来!”
杨越坐在副驾驶上,看了一眼开车的林曾雪,林曾雪呶了呶嘴角:“去!问问那小破孩想干啥?现在蓝军的大后方全是我红军的人,顺着公路一百多公里,小一万在这呢,他还敢呲牙咧嘴的,拳头照脸呼,我说的!”
杨越笑了笑,推开车门下去了。
张朝封移动着脚步,悄声道:“咱犯不着跟他斗气,他们是手下败将,咱保持低调就好!”
杨越瞥了他一眼,诶!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啊!
“你们跟科长去吧,我和他打不起来的!”
“真打不起来?”
“不开玩笑!”杨越指了指身后,那边一百多弟兄呢,真打起来,我能吃亏?
张朝封想想也是,于是拉着涂元定和三排长上了吉普车。林曾雪认了路,去找牧民买羊买驴去了。他们必须等演习结束之后,再统一收队,然后按秩序下山去三十里营房,所以算一算,还得在四千八百多米的地方呆至少五天。
眼镜蛇是一个人开车过来的,前方打得激烈,他空突营已经完全没有价值了。
除掉蛇穴的参谋和副营长,能参加战斗的只有四十个人都不到,没了制空权,他们的直升机也飞不起来了。他们现在是超级兵,蓝军有没有他们空突营都一个造型。
“大局已定了!”杨越说,就凭蓝军现在长得那副挨打的样子,再给他们整整四十八个小时也绝对攻不下三十里。
眼镜蛇点点头,“还是你们抗揍些!”
杨越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所以,你是来干嘛的?”
眼镜蛇呶了呶嘴,“敢不敢跟我去散散步?”
杨越指了指营门外的喀拉喀什河,“走吧。”
眼镜蛇现在最想搞懂的是三件事情。
第一,十六师的前指在哪里?
第二,防化连是怎么配置的?
第三,防化连是怎么知道空突营要袭击十六师的二号指挥部的?
问这三个问题的时候,眼镜蛇的姿态很高,杨越蹲着,他站着,叉着腰站在河边看天。
但是杨越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充满了的谦虚和敬意。杨越没想忽悠他,实话实说,“我们本来就一直跟随着前指行动,我给你报的方位坐标,都是对的!”
“为什么?”眼镜蛇显然是吃了一惊,他有想过是这样的情况,他甚至都想再去一次5411查看一番,但是这结果从杨越嘴里说出来,那感受就更加不同了。他凭什么?前指的重要性对于一支军队来说意味着什么?随便暴露会造成什么后果,杨越没想过吗?而且他一个副连长,是怎么做到的!?
杨越指着自己的太阳穴,“因为信任!因为我的参谋长信任我,他坚信我不会把他带进沟里去!正是因为这份信任,所以我绞尽脑汁,要对付你。”
眼镜蛇自嘲地笑了笑,“所以你玩了一招空城计!?欲盖弥彰?”
杨越呵呵笑道:“我哪有那么高明,我顶多是玩了一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小把戏罢了,让你见笑了。世人皆知此地无银三百两是个笑话,我只是反其道而行罢了。诶,张教官,你为什么不接着来?不像你的作风啊!你在三十里营房医疗站就一直在给我下套,没道理半途而废的!”
眼镜蛇叹了一口气,道:“时也命也!我得回去善后,一念之差放过了你。你们侦察营的是真牛逼,赶鸭子似的,还把我们的指挥部端掉了。”
“哦哟!”杨越听了哈哈大笑,“又没了?”
眼镜蛇苦笑一声,“是啊!回去我就打报告,滚去侦察科吧。我老了,确实带不动了。”
杨越站起来,看着眼镜蛇的眼睛,“张教官,你长我一轮。我该叫你一声叔叔,对不起,我无意冒犯,只是兵行险着,各为其主。”
“别说废话了!”眼镜蛇嘴角一弯,“我服了!如果我侥幸还能带队,再有下次,一定吸取今天的教训!”
杨越立正,敬礼,“如果真有那一天,我相信你仍然是我们全疆的最强者!”
“败不言勇!再会!”眼镜蛇还礼,郑重其事。他上了吉普车,一边发动车辆,一边说:“最后一个问题你不要告诉我,我自己想!”
杨越笑了笑,招了招手。吉普车一骑绝尘,消失在了扬起的灰尘当中。
这个收容点里加上工兵营的和一些零散的步兵团的弟兄,有四百多人。防化连一大早就开始挖坑挖灶,蓝军的后勤部上午送来了行军锅和几车米面、蔬菜和肉食。帐篷是刚搭好的,以连为单位,各部分安顿下来之后,蓝军的哨兵就移交给了红军,奔前线去了。
虽然败局已定,但蓝军不可能提前放弃。现在每一个士兵,对他们来说都非常重要。防化连挑了一个好位置,看山看水很方便。他们开着车去把自己的专业车辆拉了回来,在这次演习过程当中,防化淋浴车没保障首长,却首先让弟兄们过了一把热水澡的瘾。几个连队排着队,裸着奔、光着屁股翘首以盼,白花花的队列排成了一长排,嬉闹得不行。
杨越就喜欢这氛围,这才是军队。
团结、紧张、严肃、活泼。该打仗的时候,奋不顾身,该享受的时候,争先恐后。没那么多假大空的话,是我的就是我的!
管他前线热火朝天,既然在这里,剩下的时间就该好好享受。
他们值得。
几个步兵团的散兵被收拢了回去,临走时还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那庞大的淋浴车,师直部队,就是爽啊!
林曾雪拉了一车的羊回来,杨越凑上去一瞧,羊群里还果然站着一只驴子,嘴一张,“啊恩啊恩”地使劲嚎。
那模样,真像张朝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