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时候的放任终是一点效果没有,青玉她们不仅不会随着相处的日子渐长而改变想法,反而会随着自己腹中孩子的成长对四阿哥更加排斥。
而周围人的想法往往会影响到其他人,等将来自己腹中的孩子出生,难道她要让四阿哥和这个孩子从小就被身边的人挑唆不和?
这是她绝对不能容忍的。
“既然你不知道错在哪里,就去后殿跪两个时辰,好好反思。”
说罢,元栖也不看旁人不可置信的目光,走到四阿哥身边,四阿哥罕见的任由她抹了眼泪,面上还有些羞愧,然而转眼看向地下跪着的好些宫女时,他又有些解气,又有些不好意思,拉着元栖的手低声道:“其实也是儿子的错,儿子不该非要进来看额娘。”
看着元栖为他罚了贴身的宫女,现在对着她的关怀,四阿哥其实是有一点点心虚的。
他发现那些宫人乱说话的时候,第一时间想进来告诉额娘,只有一半是出于关心,另外一半,便是因为发现汗阿玛对额娘腹中孩子的在乎。
从前在承乾宫时,皇贵妃有孕的那段时日,他也曾这般惶恐过,那段时日无论他再怎么努力读书,皇额娘的心思也永远不在他身上。
直到皇贵妃被禁足的那段时日,他主动出去见了一趟皇贵妃的额娘,才得了一句夸赞。
那时候乳母告诉他,光做一个好学的阿哥是不够的,他还要有用。
元栖自是不知道面前这个孩子心里有多么复杂的心思,不过即便知道了,心里倒也不会有什么反应。指望一时之间和四阿哥真的培养出多么深厚的母子之情那是不可能的,真正将他们捆绑在一起的是利益。
元栖轻声宽慰四阿哥过后,才把人带进殿里细细询问了两句话。
不想给他制造过多的心理压力,元栖只挑着不要紧的事情讲给他听,上回往永寿宫选人已经是前两年的事啦,咱们宫里的奴才们也该好好休整一番,你那儿若是有不尽心的也告诉额娘,给你换个趁手的。
虽是这么说,但四阿哥心里清楚得很,额娘这是在为了腹中的弟弟做准备,心里毫无波动是不可能的,他担心这个孩子也会像八妹妹那样夺走额娘和汗阿玛全部的关注,但他把心底这些情绪藏得死死的,不肯叫外人知道一点。
他其实知道额娘带进宫来的宫女是如何想他,她们说在民间,正室若无子,可以抚养妾侍的孩子,记在自己名下,视若己出。但额娘又不是那无子的正室,何必非要从别人手里接过一个养不熟的小拖油瓶来呢?
如今额娘腹中有了弟弟,她们自然就更不平了。
额娘出现在殿外的那一刻,他悄悄握紧了拳头,屏住了呼吸,因为今日之事算是把一切都摆到了台面上。
一直以来他都不明白额娘为什么要把自己带来永寿宫,他和那些宫女一样不明白。
也许是怜悯?或者是为了什么别的他不知道的东西?
但毋庸置疑的是,额娘待自己不薄,尽管自己原先一再伤过她的心,但额娘仍然把自己视作她的孩子一般对待,耐心而温和。额娘也不会想借用自己在汗阿玛跟前邀宠,不会逼迫他要有上进的学业,不会期待他能做什么事情回报这样的养育之恩。
对他来说,这就够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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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把四阿哥安顿好,元栖才召了贺儿进来,她自衬永寿宫一向都掌握在自己手里,没想到就在这要紧关头出了这样的岔子。
那些宫女们一口一个话本,但真问起来到底是哪一本,却都说不出个一二三来,明摆着就是被人买通了散布谣言。
说她是假孕倒不足为惧,宫里的太医又不是吃素的。
可后半句却耐人寻味了,“打着这个假孕的主意,而后选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娘娘,把自己小产的事情赖到她头上去”?
先不说这么荒唐的谣言到底会不会有人相信,但若是到时候她真的为人所害小产了,皇帝再想秉公处置,心里也许还会留下个疑影儿。
就算皇帝信她,一向不过问后宫之事的太皇太后呢?六宫诸多嫔妃私底下又不知道该如何议论了。
而女子小产之后恰是身子最虚弱的时候,敏感多思,而以她一贯表现给众人的温和性子,也许就要缠绵病榻许久了。
到时候受益者可是诸多,皇贵妃,荣妃,惠妃,宣妃,甚至还有平妃。这些人的手段在脑海里一一掠过,她仍是没什么思绪。
贺儿亦是难得的眉头紧锁,“六宫之中,似乎只有咱们用永寿宫有这样的传言。”
什么样的传言?康熙眉宇间都是放松,看着心情颇为不错,三两步就跨进门,按下了元栖打算起身行礼的打算,关切道:“既然有孕了,就不要多礼,快坐,你方才说什么呢?什么传言?”
元栖为难地看了他一眼,别过身子,咬咬唇道:“我宫里的小事儿。好端端的,还是不说了,皇上今儿高兴,说出来倒惹您烦恼,不值当的。”
虽然这么说,她话里那几分恼火是掩不住的。
康熙笑着揽住她肩膀,另一只手滑到了腹部缓缓摩挲着,温声道:“你这个做额娘的舍得孩子也跟着不高兴,我可舍不得。”
不只是有孕还是心理作用,元栖总觉得他按着的那块地方阵阵发痒,按住康熙的手掌,她顺势往他身边一靠,话里自然而然多了几分亲昵:“叫贺儿来跟你说吧,我怕再说一次又要气得胸口疼。”
康熙揽住她肩膀的手微微收紧,连环炮似的发问:“胸口疼?怎么回事?可唤了太医?”
这话里的关切做不得假,几乎是一瞬间的事儿,元栖就觉得鼻子一酸,眼睛酸涩得厉害,勉强笑道:“没什么,许是被那些传言给气着了。”
康熙正被贺儿说的话夺去了注意力,是以并未发现她话音中的异样。
元栖深呼吸两下,正打算把那股子泪意压下去,心中忽而有了别的主意。从前她不在康熙跟前哭哭啼啼,一是自己没这个需要,二则便是哭一两声还算是美人落泪,惹人怜惜,招数用多了就不稀罕了,反招人嫌弃。
但她如今既然有了身孕,众多周知,女子在孕中会心情敏感,而她又遇上这样几乎称得上是诅咒的传言,哭一两声,也实属正常。
这么想着,她伏在康熙胸前任由泪水落下,一桩一桩想起以前受过的委屈,被正在敏感时的情绪一催发,泪意简直绵绵不绝。
以前只能靠自己平息下去的情绪反而在这个时候得到了发泄,简直是越哭越痛快了,也忘了留心贺儿对康熙说了什么,而康熙又是何样的反应。
等终于回过神来时,才发现她的姿势不知何时从伏在他胸前,变成整个上半身都缩在他怀中,脸庞接触到的衣裳面料也一片濡湿。
康熙正极有耐心的拍着她的背,见她微微发抖的身子渐渐平缓下来,才出声宽慰道:“这事儿我叫梁九功给你查个清清楚楚,不要把那些奴才说的话放在心上,你的身子和咱们的小阿哥才是最要紧的。”
得了康熙这么一句准话,元栖才犹豫着从他怀里抬起头来,接触到他关怀的目光时,元栖不由庆幸自己今日没上妆,否则以现在妆粉的防水程度,康熙现在看到的就得是一张妆容半残的面孔。
不至于吓人,但到底还是有些狼狈的。
元栖这么想法刚出来,就见康熙的目光从她脸上缓缓移开,挪到了刚刚她趴着的位置。
心里咯噔一下,元栖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而后猛地反应过来,他今日穿的是一身宝蓝色暗花常服,这样的料子极为轻薄柔软,一滴小小的水珠滴上去都会在周围晕开大块的水渍,更别提她伏在康熙身上哭了有好一阵了,眼下他胸口至腰间几乎都成了更暗一度的蓝色,极为明显。
她感觉自己的脸一下子就臊红了,没眼看康熙调侃的目光,她匆匆别过身去,丢下一句“我去给您找换的衣裳”后,就连忙飞快离开了这个充满尴尬的地方。
从而就没有注意到康熙愈发兴味的眼神。
换过衣裳,元栖才觉得自己稍好些,康熙便对着她平坦的小腹意有所指道:“看来这个小阿哥也是个爱闹腾的,这才几个月,就叫你额娘哭了一场。”
虽然乐见于他对自己腹中孩子的亲昵,但元栖还是忍不住气道:“这关小阿哥什么事,明明就是那些宫女乱说话。”
是的,潜意识里,她还是希望腹中这个孩子一定要是十阿哥。女儿没什么不好的,但就康熙后宫这低的令人发指的公主存活率来说,以及大部分公主都出嫁没多久要么难产而死,要么病逝,生个小公主下来,怕是要害了她。
相比起来,阿哥就好多了,就算在九龙夺嫡里失败,圈进而死,好歹发挥了自己的才能,做了自己想做之事。
元栖有意引导着康熙围绕孩子的话题说话,而对于康熙而言,这个孩子不仅是他宠爱之人的,更是皇家和满洲贵族联姻的成果,将爱新觉罗氏和钮祜禄氏一族紧紧联系起来的象征,即便是个公主,出身也算极其尊贵,将来不管是与蒙古联姻也好,还是嫁回钮祜禄氏这些满洲贵族,都是极为不错的选择,他自然也乐得亲近。
送走了康熙,元栖才又把贺儿唤来,“这事儿从现在开始,咱们都不要管了,叫皇上那头查便是。”
贺儿还有些不放心,“若是再有上回皇贵妃和荣妃那样的事,您岂不是白白受了委屈?”
提起这事,元栖现在心里倒没什么感觉了,皇贵妃也就算了,迟早会英年早逝,但荣妃有那么优秀的儿子,康熙为了儿子的颜面,自然不会让荣妃轻易倒下。
她看了眼自己的小腹,以一种息事宁人的语气轻声道:“当务之急是要好好生下这个孩子,这十个月之内,不能出任何闪失,我也不想分心劳累,交给皇上是最好的选择,即便他再如上次一般袒护于那幕后之人,也决不会坐视有人出手害这个孩子。”
这就是康熙的性格,后宫嫔妃即便再得宠,再出身高贵,在他心里也总不如一个阿哥重要。
至于康熙袒护谁,那无妨,总归日子还长着呢,等宫里没了太皇太后这座大山压着,到时候的后宫,必然不会像如今这般风平浪静了。
谁让康熙对这个把自己一手抚养成人的祖母有着深厚的情谊呢,即便是在后妃穿着之上,他也不会公然为了自己的爱好而忤逆太皇太后的意思。
钟粹宫。
荣妃正跪在小佛堂内,微阖双目,念着一段段冗长枯燥的佛经。
她原本是没这个习惯的,但自从禁足后,一般是为了体现自己的诚意,一半则是为了打发时间,才几个时辰几个时辰的待在小佛堂内。
而这一次,她是为了马佳贵人。
马佳贵人虽只是她的族妹,但她的弟弟在三阿哥跟前做过几日的伴读,没多久便病逝了。那时候荣妃只觉得晦气,上书房三个阿哥,好些伴读,旁人都没事,偏偏只有自己娘家送来的没了,这不是叫她没脸了吗?
加上三阿哥在上书房得了皇上几回夸赞,锋芒不在大阿哥之下,荣妃也就没特意告诉惠妃要关照马佳贵人。
如今倒好,姐弟俩前后脚一块没了,纵然是荣妃,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在佛堂里念了两日经,她才敢打发着二公主去惠妃那打听了消息。
二公主是康熙第一个长大的女儿,且她出生的时候,荣妃还是康熙的宠妃,是以二公主也自小就被康熙捧在手心里疼爱,父女之情非其他公主可比。
就算不说自己和荣妃多年来的交情,惠妃也不会对二公主避而不见。
但荣妃禁足以来,宫里但凡有个风吹草动,二公主就要来打听一回消息。一开始还好,她和荣妃站在同一边,荣妃只是暂时失势,她当然要搭把手。然而荣妃母子仨仿佛是没意识到她们如今是求着自己办事,三阿哥在上书房越来越出风头,甚至盖过了大阿哥,而二公主呢,也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更别提马佳贵人,自己做错了事才不清不楚死在木兰,却差点把自己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牵扯进去。
因此二公主这一次来,惠妃专程叫她在外头等了半刻钟,才缓缓现身。
对一个小孩子发脾气,这本是惠妃最不屑为之的,她一向觉得嫔妃之间的恩怨,根本无需牵扯到同为兄弟姐妹们的阿哥公主们身上,毕竟当今即位前也不过是个默默无闻的阿哥,谁知道现如今这些阿哥公主里将来有没有谁有大造化呢。
但既然二公主是代替荣妃而来,这便要另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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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二公主面色郁郁地出了延禧宫,她年纪尚小,既不能把神态掩饰得极好,也是不愿去掩饰,因此一路上人多口杂的,这消息很快就散到了各宫宫人的耳朵里。
三阿哥听说,也专程回钟粹宫请了安,宽慰过额娘和姐姐之后,他攥着拳头忿忿不平道:“儿子日后出息了,额娘再也不必向人低头!”
阿哥们的课业繁重,三阿哥不多时便回了阿哥所。路过御花园时,远远瞧见一群太监嬷嬷围着三个男童玩耍,瞧着其中年纪最大的那个仿佛是四弟,三阿哥眯了眯眼,声音有些冷飕飕的:“那是四弟和谁?”
跟着的宫人道:“是五阿哥和六阿哥。”
“哦?”三阿哥挑眉,四弟和五弟也就算了。
四弟和六弟?
他不信四弟不知道,德妃正是因着六弟才没把他接回永和宫,他倒是可以毫无芥蒂的和六弟玩在一起?
从前可没听说过四弟如此友爱幼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