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手腕一动,一把月白长剑从莲池那边飞了过来,稳稳落在了他的手中。
挥剑一扫,他额前的碎发被风拂开。
白茶甚至没看清他出剑,“轰隆”一声巨响传来,好似山洪哗然。
她心下一惊,猛地往窗外看去。
只一瞬,沈天昭的剑气削平了外面的亭子和远处十里的竹海。
他的眉眼映照着剑光,似落了白霜,薄唇轻启,诵出剑诀。
“我欲穷天入地去,一剑万里斩诸神!”
沈天昭学着白茶使用言灵时候的样子自创了一招,小试牛刀后,眼睛发亮,神情兴奋地问道。
“怎么样?怎么样?”
就差把“厉害吧?夸我,快夸我!”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
好家伙,中二竟在我身边。
作者有话说:
白茶:我师尊有那个大病。中二病。
白傲天:!师尊!你好帅,我为你痴为你狂为你哐哐撞大墙!
沈天昭:徒弟,你这样不行,得放开。
前期——
白茶:我被选中是因为我和师尊同病相怜,不被天道待见。
后期——
白茶:我被选中是因为我有大病。
表面上是修行,实际上是解放天性(不是)
沈天昭现在是少年形态,心性也很少年。
第八十章
“……挺好的。”
这不是白茶说反话。
无论是这剑气如虹的气势, 还是与生俱来的自信都是她学不来的。
就连之前因为那一招言灵耗损了不少精力,虚弱得动弹不得的白傲天,也在此时垂死病中惊坐起,激动得语无伦次。
【哦哦哦哦哦, 就是这种感觉!我追求的就是这种感觉, 师尊懂我,他懂我!】
【……】
得亏沈天昭感知不到白傲天的存在, 不然这么两人一唱一和下去, 她这个正常人夹在中间不疯都难。
沈天昭并没有觉察到白茶语气莫名的嫌弃, 听到她的话唇角的弧度又上扬了些。
“其实也还好,我知道这是你独有的天赋,只有你诵出的剑诀言灵才有用。我只不过是依葫芦画瓢,过过干瘾罢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挽了个剑花,将手中的灵剑随手扔给了白茶。
白茶接过,循着凛冽的剑光这才看清楚了从莲池洗去了戾气, 显露出真容的天斩。
天斩是一把月白色的灵剑, 通体散发着淡蓝色的荧光,宛若落雷的电鸣。
和入坤剑身覆着殷红繁复的凤纹不同,它整体素净如玉, 静默无声。
“这把剑是由我骨血所铸造, 剑比声快,百毒不侵,等你到了一定修为后御着它朝碧海而暮苍梧也不是难事。谢九思那小子的天赋一步登天是快,可再快也有穷极, 而天斩可凌驾于天之上。是天底下唯一一把斩过天的神兵。”
少年形态的沈天昭性格更张扬, 他像是一把无鞘藏锋, 毕露剑气的宝剑。
削铁如泥, 见血封喉。
白茶看着他抱着手臂,微抬着下颌毫不谦虚地夸赞着自己所铸的灵剑。
这神情比先前他出剑时候还要自得。
“那我要和天斩磨合到什么程度,才能在三日后和君越鸣对上赢过他?”
与命剑磨合分为三个阶段,一是灵气化剑气,二是剑脉连灵脉,三,也是最难的一点就是人剑合一,不分你我。
做到最后一点不仅可以使出命剑全部的力量,还不会受到剑气反噬。是剑修与剑最完美的契合。
“如果你拿的是别的灵剑的话,可能得达到第二个阶段才能赢过一个一步金丹的修者,前提还是对方尚未择剑的情况之下。”
“不过你既用的是天斩,做到第一阶段的磨合,就算赢不了也能和他五五开。”
话虽如此,沈天昭却对这个结果不太满意。
不为别的,沈天昭这一生除了尚未觉醒天赋之前,从未有过败绩。
终南老祖,蓬莱昆仑,在他身魂尚在的时候,就算这三个加起来也奈何不了他分毫。
想到这里,他眯了眯眼睛,在白茶兀自高兴可以不用单方面挨揍的时候,只听沈天昭沉声说道。
“他先前在佛塔对你可没手下留情,虽没下死手也没什么轻重。你竟一点也没想过借着压制魔骨的机会报复回去?”
压制魔骨的方式和剑修以战淬炼一样,简单来说就是打,打到君越鸣的魔气散去,用剑气生生磨平他的一截剑骨。
然而这并不是对方单方面站着不动被白茶打,他也需要调动周身魔气,否则魔气不出白茶再努力也是压制了个寂寞。
因此君越鸣不仅要反抗,还得像白茶把他往死里打一样回敬。
虽没到至死方休的程度,却也不会是一场简单点到即止的交锋。
“唔,我没想那么多。毕竟当时是我神志不清骂了人师尊,而且还大发厥词说了些乱七八糟的话,他被激怒也是理所当然的。”
白茶这个人很容易对人有好感,但却很难真正记恨一个人。
倒不是她多圣母多善良,只是她真正上心的事物不多,对于不怎么在意的人,他们说什么做什么,只要不碰到她的底线她都不会如何计较。
沈天昭听出了白茶的意思。
她把帮君越鸣入塔择剑的事情当成一场再普通不过的交易,没有夹杂什么私人恩怨。
“这和你没关系,当时在佛塔是我的情绪影响了你。要说辱骂也是我辱骂了终南老儿才对。”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
他摆了摆手,提到终南老祖像是提到什么烦人的苍蝇一样不爽。
“你是没想那么多,可我不认为君越鸣会放过你。你也看到了,他师尊也是个记仇护短的,有其师必有其徒,可能不单是你的那份,连带着谢九思的他估计也会一并还给你。”
白茶起初还没觉着有什么,听到沈天昭这话下意识想起了先前佛塔谢九思被神识压制的情景。
她本来也不是那种会迁怒旁人的人,只是一想到今日她要是没上来,谢九思不知道会被终南老祖刁难多久。
事后可能还因为对方是帮他平复紊乱的灵力,有苦也说不出。
见白茶眼神明灭,有些被说动了。
沈天昭问道:“所以你现在还觉得无所谓吗?”
白茶觉察到对方是有意煽动她的情绪,可她不在意。
她摇了摇头,一字一顿说道。
“我想赢。”
不是为了报复,是单纯想要赢。
如果只是单纯切磋比试倒也算了,到时终南老祖也会在,她不想输给君越鸣,不仅如此,还要把他师尊欺负谢九思的那一份讨回来。
“为谢九思?还是为你我?”
白茶又摇头,“都不是。”
她固然是不想丢沈天昭的脸,也不想让谢九思白白受了委屈。
可如果只是单纯因为这个想要赢,就太狭隘,太肤浅了。
她眼眸微动,长长的睫毛在下眼睑落下一片浅淡的灰色阴影。
白茶的视线落在天斩月白色的剑身,上面清晰得映照着她的眉眼。
“我既是剑修,自然是为我手中剑。”
沈天昭一愣,显然没想到白茶会这么回答。
他压着唇角,对她这话既不认同也没反驳,拧着眉头的样子似有不满。
“……那个师尊,我说错什么了吗?”
白茶有些莫名,难不成他刚才那话不是想试试她的剑心,而是真的想听到自己为他而战这种中二的话?
没准真有这个可能,沈天昭现在神魂不全,是少年形态,少年心性。
再加上他因为天赋生前没收徒未结道侣,孑然一身。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个徒弟,他就像是个缺乏关爱的空巢老人,孤独寂寞久了,想听她这么说也无可厚非。
意识到这一点,白茶心下愧疚。
唉,怪她,人都铺垫那么久了,就等她那一句话了,结果她还会错了意。
不过没事,现在及时补救还来得及。
虽然有点羞耻……
白茶深吸了一口气,平复着情绪,那句“也是为你而战”的话快要脱口而出。
便听到沈天昭闷闷说道。
“倒也没错,就是格局小了。”
“什么?”
他幽怨说道:“你应该说既为你我,也为苍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