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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宋末之山河动 第1037章 义不容辞

大家在派遣一位国家级领导主持这次征西作战达成了共识,但是派谁去呢?当下朝中共有左、右相和三位参知政事,枢密使一职由赵昺兼任,副使韩振勉强也能跻身其中,可其是武臣自然被不在考虑之列,剩下的五人便成了候选人。

这五位宰执除了刘黻之外或多或少都有领军经验,陆秀夫出仕初为李庭芝的幕僚,协助其处理军务,由于其心思缜密,做事有条理,又不张扬,深得李庭芝的信任,并推荐他进入朝廷。其后在行朝陆秀夫又以右相兼任枢密副使协调各部,指挥军队作战,直至到琼后才卸任。

右相文天祥领军则是在国破之际募兵勤王开始的,但时间极为短暂。其军事经验更多的是来自于主动离开行朝,在剑南开府抗元这一时期。虽然最终在外有强敌,内无支援的情况最终失败,可近两年艰难的独自领兵生涯也使他得到了锻炼。后在收复江南的战役中负责领导协调湖广各部义军,指挥禁军收复江西地区。

应节严本身就是个传奇,他是文武双进士,曾在两淮置司担任主管军事情报的幕僚,还组织和指挥过战斗,且历任地方和中央各级官员。帅府组建后以王师的身份成为赵昺的重要幕僚,并主持帅府军政,在朝中文武官员中拥有极大的威望,但其在琼州多年多是做的幕后工作,少有的亲临前方指挥作战。

江璆应该是几位宰执中最具军事经验的,他自幼跟随叔父江万载组建义军抗元,从最基层的军官做起,直至独自领军。在帅府初建时期也是从事军事工作,对帅府的组建和训练可谓居功甚伟,而赵昺的军事知识也多来自于其的教授,当然作为帝师也深受他的信任。

“陛下,臣愿意主持征西之战!”正当赵昺权衡之时,应节严站起身施礼请命道。

“不可!”赵昺想都没想便否决了,老头儿都七十多岁了,还要挂帅出征,自己于心何忍啊!

“陛下,臣虽老朽,但尚能为陛下分忧。”应节严再次请命道。

“先生志比廉颇,勇如黄汉升。由先生主持西征,朕亦最为安心,可毕竟岁月不饶人,朕……”赵昺起身搀扶,让应节严坐下,他想解释几句,可话未说完,已经哽噎难言。

“陛下勿要难过,古人尚不畏马革裹尸,臣又有何惧,亦好过安然死于床榻之上!”见小皇帝动了情,应节严眼圈也红了,但他依然满脸笑意地安慰其道。

“朕即便是亲征西川也绝不会让先生以古稀之年万里远征,否则朕良心难安!”赵昺喝口茶,稳定了下情绪,决然地说道。

“陛下……”

“应知事,不要再言,朕决心已定!”赵昺见其还想说,摆摆手抢先道。

“陛下以为由谁主持西征事宜为好呢?”刘黻已经感受到了小皇帝的态度,为了避免两人再起争论,接过话道。

“两位以为江知事如何?”赵昺重新坐下言道。

“江知事正当年,且熟知军务,又与湖广官员相熟,确是不错的人选!”刘黻点点头道。

“不可。”刘黻话音刚落,应节严便否决道。

“应知事,举贤不避亲,再者江璆既是帝师,亦是国家重臣,为国征战有何不可呢?”刘黻皱皱眉言道。

“举贤可不避亲,但必须避嫌,否则就会害了宗保,毁了陛下的大计!”应节严以手指磕击着案几急道。

“嗯!是啊,江钲如今主理湖广军政,若是再调宗保前往主持西征事务,虽然有利于征西,但却失去了制衡,难免会受到他人的攻讦。”刘黻的脸色几变后重重地点头道,“可惜吾无能,不能为陛下分忧,否则臣愿前往。”

“刘知事为国为民的心情,朕十分理解,但这非是意气用事之时。”赵昺看其懊恼的样子,忙出言安慰道。

“如此人选之中只有左、右二相,一切只有陛下定夺了!”应节严轻叹口气道,他自知自己的位置,涉及到两位首相的事情,他不便再多言。

“如此只能让文相挂帅出征了!”赵昺想了想言道。

“陛下,文相杀伐果断,但行事略显鲁莽,以其主持西征似有些不妥吧!”刘黻听了沉默了一会儿,但还是忍不住言道。

“陆相为人谨慎,做事沉稳,却不是开疆拓土的人选,且朝政繁杂,朕也离不开他。我朝已经失去川蜀已经五十余年,早已非昔日,情况复杂,遇事必须当机立断,容不得犹豫,而这正是文相所长。”赵昺言道。

“但是文相虽曾开府剑南,但是其并不擅于军事,能否应对战局呢?”刘黻又提出一个疑问道。

“此次出兵川蜀,朝廷派遣重臣为帅,其主要是秉承上意,把握大局,协调各方,临机处断,所以只需其运筹帷幄,而并非需要临阵杀伐,打打杀杀的事情自有那些领兵之将来做。”赵昺言道。

“陛下之意,是要左相总督湖广和川蜀,并授予其机宜之权?”应节严沉声问道。

“当然,自古将在外有所不受,大将出马自然要授予极权,否则又如何放的开手脚!”赵昺点点头道。

“陛下向来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而文相对国、对陛下亦是一片赤诚,但也不能忘了前车之鉴,绍兴初年高宗皇帝对张浚也是极为信任,可其却辜负圣心,任用私人,侵夺财权,形成尾大不掉之势。”刘黻想想还是极为隐晦的提醒小皇帝道。

“刘知事多虑了,不说张浚能力如何,其德性如何,朕以为其与文相不能相较。再有彼时的川蜀与当下的川蜀也是差之天地,蒙元三次侵蜀,烧杀劫掠,今年虽有所恢复,早已不是昔日的天府之国了,当下自给都十分艰难,粮饷还是要依靠湖广之财,这也是朕迟迟不愿对川蜀用兵之故。”赵昺笑笑道。

“呵呵,原来陛下早有准备,是臣想多了。”刘黻听了略一思索便明白了,苦笑着道。

蒙元先后历经四十余年的苦战才彻底控制了川蜀,多年战乱之下人口锐减,十难余一,田地荒芜,百业萧条,可谓是千里无鸡鸣,百里无人烟。在这种情况下,征西军依靠当地补充粮饷根本无可能,所以一切都需要都要从湖广供应,也就是说湖广卡着征西军的脖子,其若有异心,只要断掉粮饷就会全军覆没。而现下湖广转运使乃是蔡乔,其乃是小皇帝的心腹之臣,一有异动就会果断出手……

次日赵昺召见文天祥入宫议事,两人长叹竟日,直至傍晚才离宫,至于谈了些什么无人知晓,但大家发现文天祥出宫时并无颓唐之色,反而是意气风发。第三日赵昺主持堂议,召集宰执和部省主官议事,决定以文天祥为湖广宣抚使兼领征西军总部署主持川蜀战事,并授予其机宜之权,可先斩后奏。

计议已定,赵昺从御前护军中挑选了一团军兵作为宣抚司亲军,又从各省部抽调人员组建宣抚司僚属,但为了防止泄密,一切都在秘密进行。而文天祥是朝中重臣,率众离京是瞒不住的,但战事迫在眉睫,他不能久留,于是在旬日朝会上赵昺颁旨令文天祥代天子巡视西南,以遮人耳目。

经过一番紧锣密鼓的准备,在中秋前文天祥率众从临安水路出发,当然其前去赴任总不能空手而去,不仅怀中揣着两道密旨,船上还载着黄金万两,纸钞百万贯用于军需。他们离港进入运河,然后转入长江,在水军一部的护送下浩浩荡荡沿长江逆流而上。

文天祥走了,赵昺的心却悬起来了,他常常看着川蜀地区的舆图发呆,往往一站就是半天。由于地理因素,上游四川盆地有着天然的优势,而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也表明了入川之难。四川盆地西部是青藏高原,雪山皑皑,可视作无人区。南部是云贵高原,这里是少数民族聚居区,古称西南夷,比起北方的匈奴、鲜卑,西南夷温顺多了。而中原地区进入四川盆地,其实只有东部和北部两个方向。

北路是由汉中入剑阁。这条线路大致上是跟现在的宝成铁路是一致的,最早是由战国时期秦国司马错伐蜀开道而成,而汉中是四川的屏障,入川先入汉,历史上的韩信的暗度陈仓、诸葛亮北伐大都是从汉中传秦岭北上,从汉中到关中的隘口大致有子午谷、祁山等,不同朝代名称不同,宋代宝鸡附近被称为大散关。

换而言之,北路就是古代从陕西入川,主要有三条道路。其中金牛道是最主要的道路,因为它从汉中直接通向四川的政治经济中心——成都,所以最为重要。其余两条道路,也是很常使用的,一条是米仓道,一条是荔枝道。

金牛道是入川的主道,是战国时期秦惠文王与蜀王共同开发,秦王赠可拉出黄金的石牛给蜀王,石牛太大太重,于是双方修一条坦途来运回蜀国,此路称为“金牛道”,后成为四川盆地与汉中之间的官道。蜀国在金牛道上修筑了葭萌关(汉朝称为剑阁关),此关三面环山,两面临水,形势之险要,与战国的函谷关、明朝的山海关属同一水平。

秦国入川灭蜀国和巴国,走的就是金牛道。三国钟会攻蜀汉,北宋平后蜀,蒙古攻南宋,也都走金牛道。走金牛道的要旨,是以绝对优势兵力,挥兵猛攻剑阁关。另一条链接四川盆地与汉中的要道是米仓道,此道得名米仓山,沿途均为野兽出没的峭壁峻岭,从来没有哪朝敢把主力投入此万劫不复的道路。

后来曹操讨伐张鲁,张鲁迫不得已由米仓道南逃巴中,张郃率军由米仓道入巴中,被张飞阻击而还。到南宋时期,蒙哥汗主力由金牛道攻剑阁关,宗王木哥则率偏师走米仓道入巴中。几千年历史中,米仓道大致就这两次动兵记录。

除了这两条道,金牛道又有一条岔道,北部一段与金牛道同道,后来分岔往西,离剑阁关大约一百多里,称为阴平道。阴平道最大的特点是绕过剑阁关,但其险峻程度更胜米仓道,一着不慎就全军覆没。只有邓艾这样的军事天才,才敢走此道入川,并一举成功灭蜀汉。

东路主要指溯江而上,可水陆并进。大致在两汉之际,公孙述占据白帝城时,此路才广为流通,在三国演义中,刘备入川,以及吴蜀夷陵之战都可看做是沿此路线进军。但是此水路是有风险的,必须经过长江三峡,那时候三峡并没有得到开发,这一段长江两岸全是陡壁,没有冲积平原,也没有道路,汹涌河水深不可测,水道犹如一个细长的瓶颈。因此走长江三峡是很困难的,只能靠纤夫拉船,缓缓逆流而上。

从中也可以看出,顺江而下要比逆流而上容易的多,也便于用兵。西晋灭蜀国后,龙骧将军王濬率益州水军战舰东下长江三峡,一路势如破竹打到东吴都城建业,俘虏东吴末帝孙皓。隋灭陈的关键之战,杨素率水师舰队过常见三峡,大破陈国荆州军团。唐初李靖率军出长江三峡,灭盘踞巴陵的萧铣。

如果下游实力明显强于上游,逆流而上取四川的战例也非没有。东汉初,大将岑彭率战舰数千艘逆流而上,平定益州公孙述。北宋平蜀,刘光义由归州逆袭夔州,一举成功。当然如果外部军事力量强大,同时控制四川盆地北部的汉中和东部的夷陵,那很有可能会从北和东两面进击。明朝初期,傅友德攻剑阁关,汤和逆流长江三峡,两军都以强大兵力突破抵御,会师成都城下。

但是当下赵昺选择的是溯流而上二千里攻取重庆,一路上的艰难自不必说,可以说冒着全军覆没的危险,也让他难以寝食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