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个人针对的是他,但那个人到底是谁,目前韩超还不好判断。
骑车到营级家属院门口,韩超停车,进家门取了个东西,这才回酒楼。
今天可谓饿的肚子咕咕叫,俩口子灌了一肚子的冷风,回到家,陈玉凤饿的饥不择食,扑进厨房就去搞吃的了,韩超则去了前厅,钻进厕所走到墙角,把拖把,水桶挪开,拿抹布擦干净一块木地板,摁了几下,地板弹起来,他就钻进地下室了。
话说,即使蜜蜜那么顽皮的孩子,也不知道这儿有个地下室。
但作为战时的机要科,它不但有地下室,而且里面堆满了从解放前开始,各种各样的窃听,反窃听,屏蔽,反屏蔽类仪器,墙上甚至贴着前几年首都防空领域无线电网的指令和密码。
要在当年,仅凭这些指令和密码,坐在这儿,就可以收听首都每一个部门机要科通过无线电传达的信息和指令,甚至可以窃听每一台电话。
当然,这些东西现在全部报废了。
从兜里掏出信封拍在桌子上,韩超当然不会看,他在思索,那个在暗中盯着他的人到底会是谁。
真是徐磊吗,韩超是2月份回的首都,徐磊是同月去的对岸,也是当时在台办领导的介绍下谈的对象,他本人憨厚木讷,很朴实,但万一被策反了呢?
“哥,你在哪儿,来吃饭啦。”陈玉凤于外面喊说。
韩超上了楼梯,把表面是木,下面是钢板的板合上,再把拖把和水桶归到原位,出来了。
大晚上的,最简便的就是米粉,因为饿,陈玉凤从冰箱里翻了炸豆干、花生米,薄脆,以及腌过的酸笋干儿,饵菜头,还浇了辣子鸡做汤头。
满满一大盆粉,拌都拌不开。
照片到手了,有徐鑫在外面,只要对方有进一步的行动,韩超就会知道,展开应对,而妻子呢,啥都不知道,狗男人就颇有几分洋洋得意。
深更寒夜,褐黄色的瓷砖地板印着光洁明亮的灶台,这一大盆酸辣爽口的米粉深得韩超的心,俩人靠在冰柜上吃,吃着吃着,韩超忽而问:“凤儿,你是不是觉得我特穷?”
“你穷又没关系,我嫁给你七年,啥时候让你养过?”陈玉凤反问。
韩超从兜里抽出个报纸包的东西拍给陈玉凤,说:“这是我原来收集的一些老币,现在应该还能值点钱,你要缺钱就把它卖了去,不够你就再找我,我还有。”
陈玉凤给男人吓了一大跳,接过报纸剥开,就见里面是五张建国初期印刷的初代人民币,总共五张,两张面值一万,还有三张面值五千的。
而包钱的报纸也可有意思,是一份老币回收广告,还列着各种钱币的图像,以及所对应的价格。
话说,在五几年的时候,国家曾经发行过一万和五千的大面额钞票,但是只印了一版,发行了几天时间就全部收回,作废了。
进入九十年代后,炒老币,炒邮票特别热,那些曾经作废的钱币和邮票价格被炒了起来,比如面值一万的人民币,据说现在一张能卖三五万。
谁要有它,平常用不着,但万一急钱拿出去卖,确实可以换一大笔的钱回来。
刚才韩超本来可以从机关食堂走,却特意绕了一堂营级家属院。
陈玉凤还以为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所以他是去拿钱的?
只为证明自己并不穷?
这人的性格,死要面子活受罪。
还致力于打击她,以显得他比她更强,强一百倍。
看妻子果然眼睛直了,韩超得意洋洋,刚准备自我吹捧几句,这时等着换班的王书亚来了,在前面喊他,韩超再刨两口饭,急急忙忙去上班了。
陈玉凤收好钱,热了一壶水提上楼,就见周雅芳站在走廊的窗户边儿,夜里朦胧中,正在看育苗班。
“妈,这么晚了,你咋还不睡觉?”陈玉凤问。
“马上就睡,你也快去睡吧,替甜甜盖好被窝。”周雅芳说着,进屋去了。
最近婆婆不在,蜜蜜和外婆睡,香香暖暖的甜甜就归陈玉凤了。
陈玉凤把几张大钱夹进钱夹,躺到床上,就听隔壁的床一直在咯吱咯吱作响。
显然,周雅芳辗转翻侧,一直都没有睡着。
她心里肯定委屈吧,陈凡世年青的时候抛弃她,等脸毁了,身体也不行了又回来找她,想复婚吧,还非要说句烂锅配烂盖,陈玉凤都气的冒火,可想周雅芳的心里有多么的忿恨不甘。
可怜的亲妈,陈玉凤心疼死了,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第二天一早她就在门口贴了告示,宣布一周后歇业。
本以为告示贴出去客人会越来越少,其实不然,大家听说以后酒楼只做招待餐,不对外了,更要来吃一顿,有些人排了俩小时的队都还兴致勃勃,硬生生一个中午就把王果果采购的,一天的菜给点完了。
害的她下午又紧急出去采购了一趟菜。
因为有马琳盯着,周二这天,《商报》果然报道了‘小军嫂’公司的小军嫂陈玉凤,以及她雄心勃勃的,带着军嫂们共同致富的致富路。
但徐鑫其人,无时不刻不在耍小心机。
报纸向来只有首页是彩版,大家也爱看,所以陈玉凤专门给油辣椒照的彩照。
可徐鑫却把她放在了b版上,照片也是黑白的,效果也就要差很多了。
不过总体效果还是不错的,周二下午就有一帮军嫂跑到军务处去询问,看怎么才能进‘小军嫂’公司工作了。
而且下午陈玉凤出门采购菜的时候,路过营级家属区,原来不咋跟她说话的军嫂们纷纷围了上来,有话没话的要找着跟她聊两句。
目前育苗班还没放假,料就只能继续在后堂炒。
过了两天,大批量的罐头瓶来了,陈玉凤就率着几个新来的军嫂们帮忙炒油辣椒,灌装油辣椒。
周五炒出油辣椒,周六给崔自强装车,一笔进账2000块,傍晚,率着四个孩子,浩浩荡荡,陈玉凤就去传呼机店买传呼机了。
有它,就还得装个电话,这年头要随便装个电话,装不起的,因为光是装机费就要四五千,但经过打听,陈玉凤发现酒楼一楼原本就有电话线,还是军区内部的专线,这就能省一笔装机费,她只需要花800买一台电话回来就行了。
bb机刚买回来,还要参谋怎么拿它,蜜蜜的审美偏男性,认为妈妈该买一条鳄鱼牌腰带,把它挂在腰间,就像外面那些大老板一样,bb机一样,大肚子一挺,贼有范儿。
甜甜则是女孩子的审美。
现在也有女同志拿bb机,但她们是用一个小包挂在胸前,像个小项琏一样,她觉得妈妈该把bb机那样挂着。
话说,明天周日,也是酒楼关张前的最后一天了。
订过的包厢客人全接待完了,现在只剩一些熟菜,明天再采购几样绿菜,把熟菜搭配着卖完,中午王果果就准备歇业了。
今天关门也早,一家人正准备关门,韩超下班回来了,进门就说:“妈,你得准备一桌菜,明天我要请几个人吃饭。”
“谁啊?”王果果从后堂走了出来,问。
“徐鑫一家,他妈马金芳,他弟徐磊和徐磊爱人都要来。”韩超说。
王果果顿时生气了,摘了围裙甩在了椅背上:“别人吃我家的饭可以,马金芳一家,恕我不接待。”
“妈,他们是我徐叔的亲戚,接待一下吧。”韩超说。
王果果见儿媳妇也在看自己,解释说:“凤儿,不是我不想招待你徐叔的亲戚,你知道不,上周你爸来找你妈,提复婚,那事儿在军区传开了,马金芳听说后专门跑到师级家属楼,跟我说要给你妈介绍个对象。我跟她说了,你妈不想谈对象,更不需要人介绍对象,她不依不饶,非要说给介绍个好对象,还说是个军区领导的爹,我嫌她烦,我懒得接待她。”
马金芳,徐鑫的妈,也是《商报》社的主编。
但她读书并不多,原来也没工作,之所以称主编,是因为报纸就是她和徐鑫娘俩一起办的。
虽然陈玉凤还没见过她,但王果果跟她是妯娌,见过。
周雅芳不想跟陈凡世复婚,不是因为她心比天高,想找一个比陈凡世更好,更年青,更帅气的男人,她只是单纯的不想结婚而已。
但名声传扬出去,但凡沾点凤毛麟角亲戚关系,或者认识的人,就都以为,她是想找个更好的,甜蜜酒楼不对外了,可它的菜做得香,满军区闻名。
而周雅芳的干净,勤快,好性格也满军区闻名。
所以这下好多人都抢着要给她介绍对象。
马金芳自认彼此有点亲戚关系,这是来抢头茬机缘了。
但王果果人清醒,懒得理那种事非,八卦之人,所以不想接待。
这时韩超想宴客请他们,想得美,王果果才不伺候。
男人说服不了他妈,正在挤眼睛,示意陈玉凤说说情。
陈玉凤知道的,上周韩超和徐鑫就讨论过,说要查一查,看徐鑫背后的间谍到底是谁,而且她也听过,似乎他们比较怀疑的是徐磊。
因为平常必须上班,韩超时间不多,凡事向来在周末处理。
而且他有个风格,不论想追查什么事,都是聊天。
不论什么人,什么事,似乎只要坐在一起聊一聊,他就能找到答案。
陈玉凤估计他请徐家人吃饭,也是为了找出徐鑫背后的那个间谍。
所以她说:“妈,这顿饭你要嫌累,我来做。”
“就你,掂得动炒锅?”王果果反问。
炒锅太大,还重,陈玉凤确实掂不动,她嬉皮笑脸的说:“都是亲戚嘛,就当咱们关门前聚一聚,菜我来配,你来炒,怎么样?”
王果果看眼厨房,说:“你妈命苦,遇上陈凡世那么个不是东西的东西,她最近心情不好,我也没办法宽慰她,你告诉韩超,马金芳明天来了,要敢当面提亲,说句难听的,我大耳刮子抽她。”
“抽她,我跟你一起抽。”陈玉凤应付说。
王果果这才算答应了:“行,明天早晨我再准备点熟菜。”
话说,甜蜜酒楼厕所里的地下室,属于战时机务科的避难室,是为了确保即使在整个军区遭到大轰炸,甚至沦入敌占区的情况下,情报部门还能正常工作而设立的,它的门是伪装过的,带机关的锁,是带密码的。
现在军区当然有新的机务科,比这更大更新,更安全。
它也废弃了,但除非是军区内部,而且能接触到曾经机务科工作的人才会知道它的密码,要一连串的,在特定的部位摁很多下地板门才会弹起来。
按理,没有密码是没人能打开它的。
但说巧不巧,今天有个人,还真把它给打开了。
甜甜从小有点便秘,喜欢蹲坑儿,蹲着又拉不出来,就喜欢在地上乱摁乱画。
她在厕所蹲了一个多小时,粑粑没有拉出来,却把地板给摁到翘起来了。
看下面是个小房间,她打开门,把蜜蜜,大娃和二娃全喊了进去。
几个孩子掀开地板,悄悄摸到地下室去了。
这时韩超得意洋洋,正在欣赏妻子新买的bb机,摁了几摁,问:“多少钱?”
“1680”陈玉凤说。
韩超还不知道陈玉凤卖油辣椒一次性进账2000,颇为得意的说:“你是不是卖了一张我的老币,才换来的bb机。”
陈玉凤特烦这家伙的趾高气昂,但因为他是她哥,不忍心打击,于是说:“嗯。”
韩超继续翻着bb机,一脸志得意满的骄傲:“我不穷,也养得起你们娘几个,以后你也不准说我穷。”
“妈妈,来一下。”蜜蜜在厕所门口招手。
陈玉凤悄悄走过去问:“咋啦?”
“快来,看个好东西。”蜜蜜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