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几张纸怎么会呛到小姐?”她把铁钳一把夺过,“小姐就在里面呢,她若不舒服早咳了。”
说罢又瞪她一眼,“今日都没怎么见你人影,你去哪里了?该不会又是从坏人处逃回来的吧?”
秋晴真的是被姚浦和穆吉吓到了,这些天夜里睡觉是还会做噩梦。
她想到自己若是被真正的坏人抓走,一定会被杀死,就觉得自己不能再苟安一瞬下去,她得学点本事也不枉此生。
可她除了对吃的东西感兴趣,其他什么也不喜欢。
今日去小厨房的时候,她看到牟大娘和两个姐姐说闲话,提到了做糕点简单,她立马就做了决定,要向牟大娘学如何做好吃的糕点。
“我去小厨房了。”她说道,并未因为春雨提到被坏人抓一事而生气。
“牟大娘说,教我做糕点,等我学会了,还能做给小姐吃呢。”
她边说边扬起下巴,脸上自豪且得意,红润的双颊饱满带些青春的活力。
说的好像她真能学会似的,春雨撇撇嘴。
厨房的活又不和旁的活一样,心里想的简单,但一经过自己的手就觉得困难。
这种事,她也是见怪不怪了。
“那你就去学学吧。”她不在意说道,“等你学会了再说。”
秋晴弯眉一笑,当她这是鼓励了。
“我会了一定做给你吃!”她说完笑着跑进了里屋。
就听到秋晴脆声说了几句,然后李明韫低低回应她,一阵沉默后,秋晴欢快的脚步声渐渐跑近。
春雨见纸已被烧尽,准备把炭盆端出去,被笑意盈盈的秋晴一把接过。
“我来吧。”她说道,“你陪着小姐。”
说罢她端了炭盆火急火燎地走了,生怕晚一刻牟大娘就不教她。
春雨无奈望她一眼,掀帘进了屋。
李明韫正徐徐展开画卷,白皙的脸上还挂着几分淡淡的笑容。
慢慢的,笑容隐去,表情平静下来。
“小姐,信已经烧了。”春雨说道,走到她身边。
还是那幅画,上面的女子俏丽可人,容貌姣好,水嫩嫩的脸蛋杏眼含波。
虽然已看过几次,春雨还是忍不住感叹,和小姐一样,都是仙子啊。
尤其是这身衣服,穿在身上更显得纤细柔和。
她记得,小姐也有一身类似的衣裳,只不过穿的次数不多,上一次穿,还是去榆树书院的时候。
李明韫“嗯”的一声,视线依然停留在画上,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十分专注。
又看了一会儿,终是放下了画。
“这画画得挺好的。”她说道,扬起一抹笑意看着春雨,“我还从未看过画得这么逼真的人像画,就像照着本人一笔一笔勾勒出来的一样。”
她猜测,要么作画之人是看着姨母画的,要么,就是把姨母整个人刻在了脑子里。
这画,又是谁画的呢?
她心里突然产生了这个疑问。
春雨好像知道她心中想法,十分配合地问道:“小姐,您的意思是,作画之人见过这位娘娘吗?”
“见过的。”李明韫点头,“连一些小细节都能画出来,还把她的神韵用画的形式展现出来,若是不认识就画不出这样的水准。”
“那个人,定然是见过她的。”她说道。
第一百一十四章 宿州
长满茂密青草的林间,大树遮蔽整个天空,稀落日影散在绿叶的缝隙中。
一匹黑马蹄声阵阵,踢踏着地面穿行在其中,不时一句嘶叫。
挥鞭一声,马跑得更欢了。
晃动的马背上,一个黑衣男子身板挺直,手握疆绳,周身仿佛被冷气若吞噬,斑驳的阳光照在他身上,冰冰冷冷。
脸上始终是木然的表情,一切过路风景都吸引不了他的注意。
宿州距光州不算近,但也不远,中间就隔了个益州。
薛一鉴用了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宿州,就如同他十多日不分昼夜快马加鞭从京城赶到光州解决姚浦一样。
此时未过午时,宿州城内人烟鼎沸,不远处的路上,一群人围着一辆囚车缓缓而来。
欢呼声,怒骂声,哭声,呐喊震天动地。
囚车里是一个穿着褚衣的中年男子,大腹便便的肚子已被宽大的衣裳遮掩住,只隐约显出一点肥胖。
头发乱糟糟的垂下,上面还挂了几片菜叶,粗糙而肥大的脸上已流下鸡蛋,整个人污秽不堪。
他脸上露出恐惧的表情,因为想着接下来自己要面临的一切而感到颤抖。
“活该!以为占着家里有点小钱就可以轻薄女子了吗!还不是被抓了!”
有百姓骂道,挥着拳头想上去打人,另一个人急忙按住他手,让他莫要冲动。
“这位兄弟,这你可就不清楚了。”他说道,“轻薄女子并不是这个人该死的理由,他是因为得罪了徐知府”
“是啊。”又有一人凑过来小声议论,“这万八平日里就好色成性,前些日子居然对徐知府的小妾起了歪心思,还刚好被徐知府瞧见了,后来”
“后来啊,又查出他二伯一家不是被山匪杀死,而是他做的手脚”
“徐知府听了后着实气愤,就把他打入了死牢”
薛一鉴淡淡瞥已经过来的人群一眼,握了缰绳勒马停在一处角落。
这群人走得很慢,他等得有些不耐,便直接调头走了个偏僻的小道,把人声隔绝在身后。
小道尽头是灰色的墙壁,而中间有一个拐角,一拐弯,是另一条巷子。
薛一鉴只宿州次数不多,但对于每条街道却十分熟悉,不一会儿他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了道路上。
身后依然是随囚车前往刑场的百姓的喧嚣,只不过声音越来越远。
他并未回过头去看,继续踏马前行。
行至一处酒庄门口,突然,一个东西从暗处朝他打了过来,被他轻而易举接住。
是一颗普通的石子,只是上面多了些花纹。
他看了两眼扔在角落,随即调转方向往旁边的小巷子拐去。
黑马在一个偏僻的宅子门口停下,扭过头看了主人一眼,再也不走了。
薛一鉴翻身下马,一个健步走到门口,大门立马被人打开。
一个小厮模样的男子从门里探出头,左右看了看,见四处无人,请他进了宅子,自己则出来牵马。
进宅子便看到一个宽大的院落,普普通通的两排厢房立在左右,中间是待客用的大堂。
有三个男子正围在院里的一个木桌上观看两人棋局,听见脚步声都下意识地转过头。
“薛鉴大人?”其中一人疑惑说道,还伸手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眼花了。
薛一鉴并未理会他,迈着步子走到桌子前。
在下棋的两个人像是沉浸在了棋局里,连有人过来都未招呼,也没看一眼。
一个穿灰白色衣袍前襟绣了竹纹的中年男子手执白子,另一个年纪与他相仿着墨蓝色水波纹衣袍的强壮男子执黑子。
双方不分上下,但强壮男子渐渐有些落败,皱着的眉越来越紧。
“我又输了。”他说道,没什么兴致地把手里的黑子放下,“无趣,无趣啊!”
“你才下了几年,能有这般水准已是不错。”灰白衣袍男子说道,随即站起身看着薛一鉴,“鉴大人为何来此啊?”
“什么?”与他对弈的男子这才发现来人,急忙扯出腰间的剑,“薛一鉴,你来这里做什么!”
“来找白季也,不找你房务仪。”薛一鉴瞥他一眼淡淡道。
白季也笑了笑,示意那男子收回剑。
“都是一家人,务仪,莫要如此。”他说道。
房务仪这才收回剑。
另外三个男子见他们有话要说,便找了个借口离开,而房务仪愣是一动不动,坐在一旁警惕地打量薛一鉴。
因为他被薛一鉴打过,是那种单方面地被打,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当然,那也是有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事的缘故在,所以他没还手。
他被打没什么关系,若是白季也被打,那么弱的一个人,说不定就被薛一鉴打死了。
他必须保护好白季也。
想到这些事,房务仪腰间的剑仿佛抖动了一下,在召唤他拔剑,他一手握住,准备等薛一鉴突然出手再立马拔出来。
白季也请薛一鉴坐下,替他倒了杯茶。
“如今光景同先前大有不同,若是招待不周,还望担待。”他笑着说道。
薛一鉴接过杯子喝了一口茶。
“你倒是悠闲,又下棋,又品茶。”他平静说道,但稍稍聪明的人就能知道他话里的嘲讽。
可房务仪听不出来。
“白季也什么时候清闲过?他每日忙上忙下,只不过今日有那么些空闲。”他气愤道,忍不住瞪薛一鉴一眼。
白季也无奈地笑了。
“鉴大人,你找我来,是为何事?”他问完后才解释,“今日大街上人太多,怕出门一没留神就被人发现,姚浦虽已走,但留下了人在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