妧妧也没空跟他们啰嗦,让秀儿帮忙去浸帕子,而后为魏璟卿敷在了额头上,又让人拿来喝的温水,一勺一勺地喂给他,再让宗谕回去叫了她家的几个机灵的丫鬟来,顺便告诉父母一声,今日怕是走不了了。
待丫鬟们过来,和秀儿忙忙碌碌,从早上一直照顾太子至下午,不断地为他换冷毛巾敷额头,亦是喂他喝了药,喝了粥。
他一直没醒。
直到将近黄昏,妧妧突然发觉他动了。
魏璟卿头痛欲裂,缓缓地睁开眼睛,视线十分模糊,睁开眼睛后,面前很多丫鬟,但他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妧妧。
男人本还是有气无力,但突然好似就精神了不少似的。
他笑了那么一下,虚弱地唤了她一声,语气中尽是惊喜。
“妧妧……”
说着人便要起来。
妧妧急道:“莫要起来,殿下很虚弱,还是好好休息吧。”
魏璟卿又是笑了一下,非常听话,马上就躺了下去。
而后,小姑娘吩咐了丫鬟,喂他喝水。
他就那么一直看着她,还是忍不住笑了。
“孤真庆幸孤生了病。”
妧妧嗔道:“哪有人病成这样还庆幸呢?”
魏璟卿还是在笑,但接着没接这话,却是道了别的。
“妧妧,留下,余生,让孤照顾你吧。”
小姑娘声音不大,但语气中还是充满责怪。
“殿下别说话了,还是多多休息吧。”
魏璟卿应了一声,不再说话,但还是一直看着她。
妧妧的小脸儿被他看得又红又烧,最后唤了他一声。
“殿下……”
魏璟卿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无奈地闭上了眼睛,又是笑了。
待再睁开时,他问了她一句话。
“妧妧觉得人有来生么?”
小姑娘摇头,“我不知道。”
魏璟卿道:“若有来生,孤便可以把希望寄托在来生了……”
妧妧什么都没说。
当日,他醒后,她呆了半个时辰左右便走了。
回去之前叮嘱了护卫,且留了自己家的四个丫鬟在。
返回去的路上,秀儿问道:“小姐一点都不感动么?那是太子啊!他病成了那般,是真的入了心了,可不是装不出来的。”
妧妧没说话。
她知道他不是装的。
他贵为储君,没那个必要。
第二日,她自是又去看了他。
魏璟卿比昨日精神不少,但还是断断续续有些发烧。
小姑娘只陪了一个多时辰。
那男人温温柔柔的,又对她说了不少的话,还是在求她答应。
妧妧一直在拒绝。
第三日,妧妧觉得他应该是基本好了。
可那厢耍了心思,竟是意欲和她装病,但或是为人过于正直,没干过这事儿,没一会儿就被妧妧看了出来。
魏璟卿也知道人看了出来,只无奈地笑。
“孤在妧妧面前,还真是不敢自称是一个君子了。试图装病,不断重复无赖之举,人不答应,便不断相问,妧妧可是已经烦了……”
妧妧没说话。
接着,魏璟卿便又问了一遍。
妧妧也没说话。
但当天晚上,她想了此事。
是,如魏璟卿所言,她总要嫁人的。
既然嫁谁都是嫁,眼前明摆着有一位良人。
或许,她应该珍惜……?
第七十五章----他暴怒
妧妧还真是从未想过一棵树上吊死, 今生就不嫁了。
如果魏璟卿不是太子。
妧妧想,或许她不会这般抵触。
可恰恰是他能给的那个羡煞众人的尊贵身份,让妧妧一度对他拒之千里。
原她打算到了江南, 撒欢儿的玩乐一段时日,再和爹爹一起琢磨琢磨做些生意,从此做个富甲一方的小富婆, 待稳定一段时日, 一两年后再想这事, 倒时候也必然是一切水到渠成, 嫁人都是很自然很正常的事,但断没想这么快。
可良人可遇不可求。
错过了, 可能今生都找不到这样的了。
魏璟卿温润如玉, 良才美质, 正直守礼,品行没的说,还有着这普天之下最尊贵的家世,对于女子来说, 这样的夫婿实在是可遇不可求,没什么可挑的, 何况他还对她有情。
其实即便他不爱她,这样条件的男子, 对于女子来说, 又有什么可拒绝的?
妧妧想了一想, 或许自己应该转换转换思路, 看的更远一些?
毕竟俗话说得好。
人往高处走。
魏璟卿势必会登基为帝,成为这世间最有权势,最尊贵的男人。
他能带给她的也不仅是地位, 还有她哥哥的前途,她弟弟往后的前途,以及她家族的荣耀,甚至她以后有孩子,孩子的身份,地位,婚事,前途等等,等等……
她就是不想承认也得承认。
这世道就是如此,有权有地位方才能真的安生。
她就是现下再有钱,来日做的生意再大,其实也是有些人一句话就能倾家荡产的。
她和父母终究是平民百姓,终究弱小,没有避风之港。
有些时候过于富有反而可能是祸事。
她的继祖母曾不止一次地骂她生着一张祸水的脸,谁娶了都不养不住。
若真是如此,是否她攀上这个最强的男人,方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妧妧这宿很晚都没睡。
第二日早上,她刚刚洗漱妥当,还未用膳,父母便敲开了她的房门。
从神色上看,妧妧觉得他二老昨夜怕是也未睡好。
此番这么早地过来,一看便是有事要与她相谈。
妧妧让秀儿出去守着。
关了门,屋中就他三人。
妧妧请父母落了座。
其实从父母的神色上,小姑娘便已大体猜到了爹娘的意思。
果不其然。
父亲开了口。
“爹与你娘昨晚彻夜长谈,仔细地想了想,选择太子,或方才是最明智之举。妧妧昔日令裴绍一掷千金,如今又令太子屈尊降贵,昏头至此。这俩人在外界的名声都非妻妾成群的贪色之辈,恰恰皆是矜贵自持的天之骄子。我家远去江南,原是无路之举,不得已而为之。实则到了,它日是安是乱,是福是祸,皆是未知,地方势力,官商勾结,盘根错节,我们并非土生土长在那里,很多事情都会措手不及,并没那么容易,有时过于富有,反而是祸事,此事爹爹倒是尚可慢慢打拼,但是……如若当真有恶霸觊觎妧妧美色,你哥远在天边,爹娘如若护之不住,怕是要追悔莫及,便是死都难以瞑目。太子一能护住妧妧,二对妧妧情根深种,于妧妧而言,实乃良人。爹与你母亲归根结底,其实唯盼你平安康健,欢喜无忧。原也根本不想让你做什么太子妃,但妧妧非池中之物,爹娘一介平民,能否护住妧妧,以后的女婿又是否有本事护住妧妧,保妧妧一生安泰,这都是让人极其担忧的。昔年你不足六岁和八岁之时,你母亲都曾求大师为你算过命,两位大师所言一致,皆说妧妧乃是伴驾帝王的凤命,彼时这话让人觉得荒唐至极,哭笑不得,甚至怕人笑话,脸红到想找地缝钻进去,如今看来,有些事或真是冥冥之中早有安排。爹娘亦是不会相逼妧妧,利弊皆与妧妧说明,一切自还要妧妧随心,妧妧如何觉得?”
父亲在说话,小姑娘的手微微颤着,眼中湿漉漉的,一直都在聚精会神地听。
她当然听懂了父亲的话。
实则父亲所言和她昨夜想的也未差什么。
妧妧望着二人,眼波缓缓流动。
她知道,其实父母,尤其是母亲,由于哥哥的缘故,原是不想离京的。
但为了她,母亲什么都能放下。
小姑娘认真地想了良久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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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衍与姜氏从她房中出了去。
俩人缓缓对了视,皆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自从与裴绍断了后,他二人从未和女儿提及过那个人,但私下里自然是问过秀儿,知道女儿对裴绍动了心。
孩子是自己生的,他二人都对她有着几分了解,况且情这个东西,又怎么可能是说忘就能忘的。
苏衍握住了姜氏的手,轻拍了两下,叹息一声,安慰夫人。
“人不应该活在过去,总要向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