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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家的丫头 将军家的丫头 第51节

王妈妈就去了锦竹院几个大丫头家里说话。

等前头打发人来说要查账了,几个大丫头没有一个出来支应的。

锦竹院的丫头们在褚翌面前做小伏低,唯唯诺诺,那是因为褚翌是主子,可对了其他人,尤其是起点还不如她们的随安,心里本就有许多不忿,王妈妈添油加醋,大丫头们便决定给随安一点颜色看看。

随安让武英打听打听,看褚家的几个账房先生哪个做事严谨一丝不苟,哪个脾气温和因循苟且。

武英很快就来回话:“管内院账的账房先生有三个人,总管脾气大,不肯通融,其他两个人倒是能敷衍敷衍。”

随安心里便有了数,求到徐妈妈跟前,说想让管内院账的王大总管帮着他们将九老爷房里的帐梳理出来。

徐妈妈报到老夫人那里,老夫人点头同意了。

王妈妈听说了哼笑数声,让自家相公王成,也就是莲香的爹,去找王大总管。

王成在外院管记账,跟王大总管平日交情一般,但也是低头不见抬头见,有几分面子情。

王成自然也不会直接明说叫王大总管给随安下绊子之类,只道:“九老爷一向不管这些内宅的事,从前丫头们管着也好好的……,这个叫随安的丫头正月里城里进贼那会儿不见了,都传她被贼匪头子给掳了去,却不知怎的叫九老爷给找到了,若真是贼匪给掳了去,九老爷年纪轻又怎么会那么巧给遇上,我怕她这是里通外贼,来个仙人跳,将九老爷的财物给卷走……老夫人宠爱九老爷,这爱屋及乌,也得看看是不是好鸟……”

王成这样说,王大总管并没有应许些什么,只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随安这边也自有考虑,端谁的碗服谁的管,褚翌既然信任她,将事务交给她,她自然要管起来,不能再像以前一样胡乱塞责这些关系。

随安选了王大总管,是想依仗他的处事严谨。但若是只靠王大总管,她一问三不知也不成,便袖了几个新鲜复杂的花样子去见徐妈妈。

徐妈妈的丈夫病故,她并没有改嫁,而是回到老夫人身边,她有一儿一女,儿子替老夫人管了一个京郊的田庄,已经娶了媳妇,女儿则一直在家陪着祖父祖母,也到了快许人家的年纪。

随安将花样子给了徐妈妈,徐妈妈见上头纹路团团,心里很是喜欢,知道她来意也没藏私,将自己的管理经验都尽数说给她听。

等随安走了,徐妈妈去见老夫人。

“果真是人从书里乖,我说了她不仅听明白了,还能抓着细节来问我……家里的樱姐儿,您也是见过,一般大的年纪,还成日里头只知道描眉画眼,但凡我教的多了,就不耐烦……”

老夫人摆了摆手:“樱姐儿有你这个娘,就是个有福的,虽说她爹去的早,可你公婆倒是些好的,家里总有帮衬。随安么,到底福气薄了些,应了那句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听说她把她爹也管的死死的。”

徐妈妈笑道:“角门那婆子嘴也太碎了,欠敲打。”

徐妈妈跟老夫人的情分不同,老夫人知道她这是替那婆子求情,就道:“总算知道什么人该说什么人不该说,也还罢了。”说着话锋一转:“明日去锦竹院,你若是去,她们倒不敢弄鬼了,紫玉的脾气也急,让棋佩走一趟,回来给我学学。”

人对于认真做事的人总是能多几分好感,徐妈妈这会儿是真挺喜欢随安了:“您放心吧,我看她是茶壶煮饺子,心里有数,纵然有敷衍的地方,大面儿上也不会太差了。”

翌日,随安跟武英武杰汇合,一起去见了王大总管。王大总管并没有多问,四个人到了锦竹院,先对账。

褚翌私产颇丰,有褚太尉给的,也有老夫人给的,还有历年宫里恩赏下来的,另外他的生辰自然也有来送礼的。

大物件都有章可循,并没有什么错处。只是到了玉石器玩上,有几件价值不菲的东西,锦竹院的丫头说一时半会的找不出来。

“这些东西都是九老爷的,九老爷想拿想玩,我们当丫头的怎么能够阻拦,也兴许是他送了人,也兴许是丢了碎了,也兴许是放到什么地方一时没有找出来……”

王大总管不说话,武英跟武杰都看了随安,随安便道:“如此便先记一笔不见,若是以后能找回来,再补上就是,另外给九老爷送东西的时候,也可捎封信去问一句。”

荷香皱眉:“九老爷在战场刀光剑影日子凶险,我们每日忙着诵经祈福还嫌时辰匆忙,怎么你倒要拿这些小事去劳烦他?”

随安没跟她犟嘴,只淡淡问:“依你的意思要怎么办呢?”

荷香皱眉,一旁的梅香细细的道:“我们自然是听九老爷的吩咐。”

“九老爷不在,不过他写了信专程说了要将他的私产理顺,既然姐姐们也晓得要听九老爷吩咐,那我们就依照惯例行事,不知姐姐们还有什么意见?”

没等丫头们继续说话,她又转身问王大总管:“您觉得依例行事可还使得?”

自然,打破惯例的话谁也不敢说。

王大总管点了点头。

她没有纠结要怎么去找那些东西,而是快刀斩乱麻,要了一个结果。

荷香等人看着那账册上的一溜儿的“无”字,脸色难看。

这种贵重的小件,就算是主子们拿走了,大丫头们按例也是要问一句的,哪怕褚翌脾气不好呢,问一句,他也不会吃人。

第一百章 吵架日常

荷香本是想为难为难随安,谁知随安根本不肯与她扯皮。

老夫人知道结果后笑着说了一句:“谁的丫头像谁。”

这句话里并没有责备的意思。

老夫人的心情的确很好,褚太尉跟宰相一起斡旋,皇帝终于松口,给李玄印的粮草发往华州,这样,李玄印出兵击退東蕃人,就可以得到粮草跟饷银。

而华州有褚翌在,他又知道李氏野心,自然不会掉以轻心。

天气越来越热,华州又陆续打了几场胜仗。

褚翌命人将他得到的一部分赏赐送了回来,随安记账入库,倒也得心应手。

荷香等人却坐不住了,东西本来就被她们私藏了,现在账本上写了无,一旦叫人发现这东西在自己手上,那就成了偷盗。被拿来为难随安的东西,现在成了烫手山芋。

随安喊了武杰:“你有空多往锦竹院走动走动。”她并不想与锦竹院的众人太过为难。

既然她们放不下身段,她搬个梯子也不是不行。

嘱咐了武杰,她便不再管这件事,而是将目光放到了前线战事跟褚秋水身上。

不得不说,褚翌身上有一股狠劲,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上阵杀敌从不落人后,朝廷的战报上名字越来越靠前,当然,大大小小的伤也受了不少,受伤的事他从不在信中说,给随安的信也越来越言简意赅,内容少了,但犀利程度有增无减。

最近的一封信中,他淡淡的写了自己在一次战役中杀敌十五人,对于受伤的事只字不提。还是六老爷的家信中写了,说褚翌腿上中了两刀,伤可见骨。

随安从徐妈妈那里得知这个消息,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她觉得自己对褚翌应该没有感情,有也是上下级关系,是老板与打工仔的关系,是银货两讫的关系,可知道褚翌受伤,她心里并不好受。

老夫人的佛堂加大了供奉佛经的数量,每日都有檀香味从那里生出来。

老夫人跟褚太尉又吵了几架,老夫人的意思是叫褚翌回来养伤:“他早先那箭伤就根本没养好,这又腿上受了重伤,难不成你要叫他像你一样,等老了刮风下雨病痛个没完没了?!”

褚太尉烦不胜烦:“都说了,这是小伤,有军医在呢,他这才去了多久,我在战场上那是多少年,他连我十分之一也没用啊。”扭头却哼唧着嘀咕:“原来你知道我刮风下雨风湿痛啊!”

老夫人几乎要尖叫:“你是你,我管不了你,可儿子不是你一个人的儿子!你不心痛他,我心痛他!你叫他回来!”追到内室去吵褚太尉。

褚太尉只好躲出去。

随安写了封信,跟褚翌说了朝堂上一些能打听出来的大事,然后问他:“伤在什么位置,听说能看到骨头,千万要遵照医嘱好好养着,免得以后落下病根……”

褚翌回信:“你是我什么人!?啰嗦!”

好心当成驴肝肺,十天半个月才能通一回的信件就被他写了这么一句话,随安气得直抖,心里暗暗发誓,以后都不管他,他最好再受一次伤,就在她面前,她不把这句“你是我什么人”还给他,她就跟他姓!

可褚翌虽然写了封极为不客气的信,却隔了几日送了一沓子华州素纸给她。

这些纸是药堂那边掌柜送到武英手上,武英又转交给随安的。

随安对笔墨纸砚有种莫名的喜好,从前是为了生存,后来渐渐从中得到乐趣,倒是有些欲罢不能了。

随安去书肆陪着褚秋水买书的时候,就着意买了些兵法以及药理的书,她并没有直接一股脑的给褚翌送去。

凭着她对褚翌的了解,她要是这样将书送去,褚翌能原样扔回来,并且还能再讽刺她一顿,例如说些“蠢货,刀剑到了眼前了,你有空翻看兵法咩?”之类的话。

随安甚至能想象他的样子,他说话的时候一定是眉头微挑,眼神睥睨,嘴角弯成刀,小李飞刀是用手出刀,褚小将军则用嘴出刀。

随安能比褚翌有优势的地方便是她曾经站在未来看见过历史的走向,加上她是个军校学生,虽然许多兵事的细微之处都忘记了,可那些关键的细节,那些用到极致的兵法谋略还是能想起一二的,她便结合了自己的想法,写了一篇长长的读后感,连同兵书一起寄给了他。

褚翌的口气并没有因此软化,回信的口气照旧尖锐:“孙武一个从未带过兵的人,嘁!”

随安这一刻觉得自己就是愤怒的小鸟,而褚翌则是那头每每看到小鸟掉落就笑得打跌的捣蛋猪!

她不再客气:“……往常叫你多读书,你总推三阻四,现在露怯了吧!孙武乃是田氏后人,你知道田氏么?知道田氏伐齐么?知道田氏多么牛么?没有知识也要有常识,没有常识也要知道点历史,不知历史还不懂的掩饰,呿!”

褚翌看到这封信,气得揉成一团,扔出去老远,却又拖着病腿亲自捡了回来。

然后就开始读《春秋》等书,因为本心里头就是带着批判去看书,所以他倒是没有沉迷其中,反而能结合兵法,得出一点心得,此是后话,当然也是他绝对不肯承认的话,在他来说,读书只是为了“知己知彼”,免得随安这王八蛋又来嘲笑他没有见识不懂历史。

虽然两个人的来信回信唇枪舌剑,可褚翌还是搜刮了一些华州本地的笔墨送给她:“给你写信用的,免得用你那根秃了毛的毛笔硬戳,写出字来辣本将军的眼!”

他要是送首饰送花,随安绝对能扔回去,可这笔墨——反正他也不是个爱写字画画的,随安就“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炎热的夏日即将过完,两人书信来往差不多有半年时间。

褚翌的口吻越来越随意,越来越不给面子:“你有本事,有知识,又懂历史,不知你爹的县试过了吗?”

这话简直就是捅刀子。

第一百零一章 战功

褚秋水都能被闺女镇住,也可以想象出他的心理素质。

离县试还有半个月,他就吓病了。

他不是怕自己考不好,他是怕考不好,随安再不要他了。

偏他这种想法,也没法跟别人说。

随安有几日没来,他就病的起不来床了。

宋震云现在在外头做些零零碎碎的短工活计,有空会来他这里看看,知道褚秋水在发奋读书,以备考试,就时不时的帮他打扫下卫生洗洗衣裳啥的。

宋震云这日过来,就发现褚秋水躺在床上在抹眼泪,连忙问他出了什么事,有什么为难的。

褚秋水只不说。宋震云无奈,只好道:“哥哥,要不我去找褚姑娘过来陪您说说话?”

褚秋水反应剧烈,“不行,不行。”哭得更大声了。

“是褚姑娘说你了?”宋震云知道随安管教褚秋水很严厉,就试探着问。

褚秋水也实在憋得狠了,断断续续的将自己的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宋震云直接无语,但他欠了褚秋水的大恩情,不能不开解:“褚姑娘不是那样的人,我看她虽然对您管的是严厉了些,可衣食住行上也都照顾的挺妥当的不是?这邻里的人也都说她是个孝顺的,何况我能得到褚姑娘帮助,还清债务,褚姑娘也全是看在哥哥的脸面上啊!由此可见她对你的重视。”

宋震云开解了半日,褚秋水总算收了泪。

宋震云本是想悄悄去告诉随安一声的,谁料褚秋水脑子里头的水哭出来后,变聪明了,让他发誓不许告诉随安。

宋震云受褚秋水影响,其实也挺发憷见随安,这会儿又“被迫”答应,只好来的勤些,多劝慰,多开解。

他甚至说过:“褚姑娘要是不养哥哥,我来养哥哥,要是有一口吃的,也绝对先给哥哥吃……”

褚秋水不识好歹,低声吐槽:“你把你媳妇都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