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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时已到 吉时已到 第127节

他几乎是一字一顿地问。

“侯爷莫要担心,不过是权宜之计而已……”严军师解释道:“前日情形危急,那白神医又要死守不再医治外人的规矩,别无它法之下,吉画师唯有将侯爷谎称为未婚夫婿,用以说动神医出手救治——”

听得“未婚夫婿”四字,萧牧心口处无端快跳了两下:“那……入赘又是什么说法?也是她提出来的?”

严军师微笑道:“入赘么……则是夫人临场发挥之杰作了。”

萧牧缄默下来。

不愧是母亲。

印海忙接过话:“要我说,这虽是权宜之计,咱们却未尝不能借坡下驴啊……”

驴?

萧牧看向下属:“谁是驴?”

第136章 心病不药而愈

印海立即改口:“咳咳,属下的意思是……将计就计,顺水推舟。”

“什么顺水推舟?胡说什么呢。”严军师不赞同地看向印海,道:“将军怎能入赘呢?”

这一刻,萧牧只觉终于听到了一句还算正常的发言。

然而——

“愿意招赘婿的人家,多是没有男儿支撑门户,不得已而为之,可吉家有郎君在,又官居太子舍人,吉家怎会同意让将军入赘?”严军师认真客观地分析道。

萧牧:“……”

所以,军师所谓的“怎能入赘”,竟是出于吉家不肯要他的思虑?

没人问问他的意愿吗?

许是心有灵犀,严军师下一句便将此事的重心放到了自家将军身上。

“不过——”严军师笑容和蔼,笑着看向萧牧:“法子总归是人想出来的,若将军入赘之心已定的话,属下们自当与将军共商良策。”

不知自己怎么就入赘之心已定了的萧侯,静静看了眼前两名“属下愿为将军入赘大业肝脑涂地”的下属片刻,只觉平生都未曾如此无语过。

萧侯艰难地收拾了一番过于混乱的心情,在印海再次开口前说道:“姑娘家名声紧要,此事休要再与人提起——”

而后,不再给印海说话的机会,直接便赶了人:“都回去。”

印海含笑拱手:“是,属下告退。”

严军师脸上也挂着笑意行礼,二人一同退了出去。

“军师可听出什么来了么?”下了石阶,二人不紧不慢地走着,印海转着佛珠问。

严军师爽朗地笑了两声,与印海互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他们方才固然是在插科打诨,可将军从始至终都未曾明言反驳,更丝毫不见排斥之意,便是到了最后,也只是说“姑娘家名声紧要”——

这般态度,在将军身上,那可是从未有过先例的!

“此番不仅仅是解了毒啊……”严军师感慨道。

“所以,军师不必再多虑了。”印海笑道:“管它是劫是缘,诸事难料,一切尽随心吧。”

前方不远处的长廊内,白神医抄着衣袖慢慢走着,正与严明说着话:“……丧失味觉?”

“是,除了极浓烈刺激的烈酒之外,几乎尝不出任何味道。”

白神医又问:“未曾经历过外伤,或误食过有损味觉之物?”

“是,只是……”严明微微一顿,才道:“只是在那之前,曾遭遇过一场变故,在那场变故中失去了所有的家人族人,又几经生死波折。”

“啧,这么惨的么……”白神医看向他:“你说的这位好友是何人?”

“一位故友……”严明模糊过去,又道:“这些年来我翻阅诸多医书,试了许多法子,都无法帮其恢复味觉。”

“这种病症,你师父我也没什么好法子啊。”白神医道:“这多半是心病……”

“心病?”

“嗯,若你这位好友哪日心结得以解开了,自然也就不药而愈了。”

严明目露思索之色。

暖室内,萧牧独坐,静静吃茶。

他初解毒,饮不得浓茶,便只是当下手边这一壶茶水,也是经了严明叮嘱过的。

茶汤入口极清淡,后味微甘。

萧牧品着茶,垂眸看着盏中微棕的茶汤——应是加了紫苏叶与陈皮沏煮而成。

片刻后,他将一盏茶饮尽,搁下了茶盏,起身离开了暖室。

守在室外的小厮连忙跟上。

除夕夜不见月亮的踪迹,夜空之上唯星辰璀璨稠密,空气中残留着炮竹烟花的气味,这经久不散的烟火气息仿佛驱散了冬日寒意。

萧牧慢下脚步感受着这一切,只觉五感许久未曾如此清晰过。

他看向挂着新灯的四下,脑海中有道声音响起——过年节了。

他自然不是此一刻才知道此时是年节,但此种过节的心境,当真久违了。

庭院中,身形高大挺拔的青年嘴角含笑,嗅着满是节日气息的烟火气,抬头望向夜空。

除夕夜无月。

但他心底升起了一轮明月,无暇无缺,其辉曜曜,无处不在。

萧牧静立许久。

“侯爷,您该回去歇息了。”因察觉到侯爷心情颇好,小厮壮着胆子出声提醒。

“嗯,回吧。”萧牧回过神,提步而行。

临近居院前,王敬勇快步而来,上前行礼:“将军。”

“办妥了?”萧牧脚下未停。

“是。”王敬勇跟在其身侧,边走边禀道:“进了子时,待临江楼内的食客离去之后,属下便命人将楼中之人悉数拿下,现已押入西苑,另留了人手于临江楼中仔细搜查各处密道暗室。”

“嗯,此事后续不必遮掩——”萧牧道:“与我安然回府的消息一并透露给他们。”

王敬勇应下。

大年初一这一日,衡玉一觉睡到了午后申时,醒来时反倒觉得浑身酸痛,尤其两只手臂几乎抬也抬不起来。

她寻思着,应是在山中拖着昏迷的萧牧往山洞中去时累着的。

紧绷间顾不得放松,此时没了顾虑,放肆睡了一觉,身体才总算敢放心地娇气起来了。

衡玉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穿衣下床洗漱。

“姑娘,这是萧夫人一早使人送来的,这些是侯爷给的。”

衡玉坐在梳妆桌前由翠槐梳发时,吉吉将几只匣子抱了过来,分别打开给衡玉瞧。

萧夫人送来的有崭新的衣裙,襻膊,首饰珠花,胭脂水粉一应俱全,对小姑娘的宠溺之情从一只只精致的匣子里满溢了出来。

至于萧牧送过来的——

一只贴着红色福字的匣子打开后,金灿灿格外扎眼,只见是满满当当一匣子金子。

翠槐险些看愣了:“侯爷……这是给姑娘发压岁钱的意思吗?”

相较之下,吉吉就显得平静多了:“上回姑娘生辰时,侯爷便送过银票呢,这回许是为了图个过年的喜庆吉利,所以改送了金子吧?”

衡玉伸手去抓那匣子里的金子,叹道:“侯爷这世叔能认,逢年过节他都是真金白银地送啊……”

不过这金子非是元宝也非金叶子,而是——

衡玉拿到手里细瞧了瞧,才看清竟是一只只玲珑可爱的“金兔子”。

两个丫头也瞧清了,翠槐笑着道:“刚好姑娘属兔,倒是巧了呢。”

吉吉愕然看向翠槐——这看起来究竟哪里“巧”啦?分明是花了心思的呀!

果然啊,没开窍的小丫头就是迟钝。

定了亲的吉吉,头一回在翠槐面前占据了智商高地。

衡玉拿手指轻轻戳了戳手心里托着的那光滑圆润的金兔子,颊边现出了浅浅梨涡。

“对了,侯爷还送来了这个呢。”吉吉拿起桌上的一只瓷瓶。

“这是何物?”衡玉问。

“说是每日涂抹可消冻疮,且不会留疤呢。”

衡玉:“……”

又是冻疮。

昨夜被那厮取笑生冻疮的画面还在眼前,竟叫她一时分不清对方是出于关心还是借机取笑。

由此可见啊,做人当真不宜太欠,否则做好事也是会遭人误解的。

“姑娘,要婢子帮您涂上吗?”

衡玉对镜左右数了数脸上那三四处冻伤的痕迹,点了头,朝着吉吉乖乖仰起了脸。

“衡丫头可收拾了?”蒋媒官从外面走进来,打扮得颇招展,额间花钿精致艳丽。

萧夫人一早便使人来传过话,晚间侯府会于膳堂设宴,邀了她和衡玉一同过去。

“昨个儿一整日也没瞧见你的影子……今日初一,说什么也得好好捯饬捯饬。”蒋媒官上前来替衡玉挑选首饰:“这个好,东珠最衬你了!再拿这只璎珞来配……”

听着蒋媒官在耳边喋喋不休,衡玉也不觉得不耐烦,而是跟着一同认真挑选起来。

这般年纪的小姑娘没有不爱美的,且人的心情好了,待琐事之事便也有了兴致。

待衡玉和蒋媒官来到膳堂指使,堂中已十分热闹。

印海严军师王敬勇他们都在,白神医安坐上座,苏先生一家也被请来了,大家说着话,气氛随意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