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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六娘发家日常 姜六娘发家日常 第476节

秦天野静静看着景和帝,似有莫大苦中、难言之隐。

景和帝明白他这幅表情的含义:我和你母后做屯兵盗粮,都是为了帮你夺位。若不是秦家为你尽心尽力,你柴岱登得上大宝、坐得了江山?

你想追查四姑娘山内的私兵,结果就是让天下知道,先帝是被为你夺位的亲娘和亲舅舅气死的,先帝临死之前没有把皇位传给你,皇位是我秦家为你夺过来的。

想灭秦家,你的皇位也休想保住!

呵……

景和帝心中冷笑。若不是张卿冒死谏言,自己今日可能又被秦天野糊弄住,再次陷入自责和愧疚之中,此案也只能不了了之。

但现在,景和帝心中只有熊熊的怒火。父皇明知秦天野私吞粮饷、火烧刑部,还将皇位传给他柴岱,就是相信他能肃清朝纲。太后毁了遗诏如何,秦天野将所有罪责推倒已故的太后身上又如何?

他柴岱是大周天子,这是柴氏的天下,岂能任由秦天野翻云覆雨!

景和帝已今非昔比,他平静问道,“卿手中可有太后让你养私兵的懿旨?”

秦天野垂眸,“这些都是太后当面对臣讲的,并无懿旨。”

“无懿旨,卿便是以下犯下,污蔑大周恭孝诚皇后,朕现在就可治你的欺君之罪!”恭孝诚三字是康皇后的谥号,现在将这三字读出来,景和帝只觉字字锥心,声音都不由得颤抖。

秦天野撩紫袍双膝跪倒,以乌纱触地,悲怆道,“请万岁治臣之罪。”

景和帝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加重,半晌后他才稳住自己的声音,威严道,“秦天野,你之罪有四:其一,你查知净域寺内有藏兵,却未将此事上禀我父王;其二,你无凭无证污蔑恭孝诚皇后;其三,你私扣运往肃州左武卫的粮饷;其四……”

景和帝起身走到秦天野面前,垂眸看着他头上的乌纱,继续道,“其四,朕登基已十载,你仍在四姑娘山内藏匿上千私兵,便是这一条……”

“万岁容禀……”

“朕不想再听你狡辩!”景和帝甩龙袍,坐回龙椅之上,“今日卿所言之事,朕会命人一一查证,若卿有半句谎言,便是四罪归一,严惩不贷!退下!!!”

“……臣,领旨,谢恩。”秦天野恭恭敬敬叩首,却没有直接退下,而是继续行驶托孤重臣的职责,谏言道,“契丹虎视眈眈,臣请万岁派战功彪炳的大将领兵镇守边关,方可退敌。”

他的意思是姜枫毫无战功,不能统帅禁军?杨奉垂着头,嘴角泛起冷笑。

叶清峰握紧了拳头,心中暗骂他见过不要脸的,但真没见这么不要脸的!

景和帝压住火气,平静道,“朕知。”

“老臣告退。”秦天野起身,恭恭敬敬地退到殿外才转身离去。

他的背影一步步消失在台阶之下后,杨奉关殿门回到景和帝身旁,还不等他开口,景和帝便道,“把今日的密奏拿来。”

“是。”杨奉从寝殿暗格内取出姜枫今日送回的密奏。

展开奏章,看到姜枫的字,景和帝便觉得心中舒坦了许多。他端起茶饮了一口,才细读奏章。

奏章照例是先讲军事:前日,边城守将管悦和将军率边城五百官兵,退契丹将领莫昆戈带领的三百铁骑五十里。臣的义子任凌生也跟随管将军出城迎敌,他送信回来说没有受伤。

景和帝看到此处,面色稍稍缓和。

之后便是肃州民政后,最后姜枫写了一件日常事:

“用了万岁赐下的良药,臣腿上的伤已痊愈,今日臣出衙巡视,有一位衣衫破旧单薄的老伯送给臣一背篓鸡蛋,感谢臣派人帮他讨回被村霸占去的半亩良田。

那案子是曾大人督办的,老伯放下背篓跑了,臣来不及解释,只得将鸡蛋提回后衙交给曾大人。待打开背篓发现,篓内的十三个鸡蛋虽被稻草隔着,但还是破了三个。

若在康安收到十三个鸡蛋,臣会觉得这老伯心不诚。但在肃州,臣知这是他家最值钱的东西。臣与曾大人不忍辜负老伯的好意,命人拿去厨房炒了吃。谁知厨子过来报说,那完好的十个鸡蛋中有三个已散黄发黑变臭了。”

景和帝翘起嘴角,继续往下读。

“臣从未见过臭鸡蛋,端来一看,果然臭不可闻。衙差说,鸡蛋放得久了或冻了再化开就会坏。臣想,那老伯发现鸡蛋臭了,应也舍不得丢弃,而是煮熟吃下去。

臣心中不忍,吩咐衙差装了一篓扛饿的吃食给老伯送去,希望他能熬过青黄不接的时日,待山坡、路边的野菜长大些,他就能挖野菜果腹。若这半月内再遇雨雪,臣请开仓放粮,助肃州百姓度此难关。臣在此跟万岁保证,此难关之后,再经三年治理,兴水利,垦荒田,肃州将无饿殍。臣姜枫,跪拜。”

景和帝深吸一口气合上奏章,,“朕,今晚要吃炒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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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4章 是不是六妹妹做的

戌时,皇宫的长乐门终于打开,四位身穿紫袍的阁老鱼贯而出。守宫门口的监门卫、各衙门的眼线仔细盯着,却发现这四位与往日无异,让人看不出一点端倪来。四府的管事见自家老爷出来了,立刻跑上前迎接。

秦府的二管家秦峥快步走在最前头,就算有夜色的遮挡, 还是能让人一眼就看出他的焦急,引得太傅、护国公和黄通都看向他。

若是往日秦峥定敛容收腿,但今日都火上房了,他那还顾得了旁人的目光,快步走到自家老爷身边。可还没等他开口,自家老爷一个眼神看过来, 秦峥周身的热血瞬间凉透, 老老实实地行礼, 规规矩矩地跟在老爷身后。

秦天野淡淡问道,“如此慌张,可是出了何事?”

傻子也混不到这个申国公府二管家的位置上,秦峥咽下最紧要的事,只提能说的,“老爷,赖先生今日酉时在国子监前街遇袭身亡。”

听了这话,不只秦天野,其余三位阁老也都停住了。秦天野沉着脸问道,“何人所为?”

秦峥躬身回道,“京兆尹大人亲自到案发现场查验,目前还未捉到凶手。”

旁边的太傅先开口了,“凶手敢在国子监前街伤人,当真是胆大包天,此等恶徒不除,康安百姓难安。张府尹既已亲自督办此案,想必很快会有消息, 申国公稍安勿躁。”

秦天野垂下眸子, “太傅所言甚是。”

护国公和黄通也上前关系几句, 四人才各自上了马车。

上车之后,已年逾七十的太傅疲累地躺在软椅上,六十二岁的护国公咧嘴笑了,五十八岁的黄通面带思量,五十七岁的右相秦天野杀气外露,将秦峥吓得大气不敢出。

得知四位阁老从宫中出来了,京兆府内的,周其文皱起眉头,“大人,万岁留下杜阁老而非太傅,莫不是……”

“万岁留下杜阁老,只是因为太傅年岁已高,忙碌一日须回府歇息。”说完这话,心中毫无波澜的张文江忽然激动了,因为他比杜海安年轻十二岁!若是顺利的话,他最迟明年就能入内阁。

也就是说,只要他把眼前的案子办好, 十年之后, 他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周左相!心里默念了一遍“左相张文江”这五个字, 张文江不禁热血沸腾。

见恩师如此激动, 廖传睿便知要有好事发生了。他含笑给恩师斟茶,心里却琢磨着恩师为何问起六妹妹的婚事,张家,并没有年纪和才敢能与六妹妹相配的好儿郎……

柿丰巷姜府内,姜枫、姜槐和姜留围坐在桌边,听姜大郎讲国子监前发生的事。

听儿子讲完,姜松抚须分析道,“一击得手后还能全身而退,凶手定是有备而来,计划详细,京兆府想擒凶并非易事。”

姜留点头。不错,她和延平、陈青侠准备了好几日才动手的。

姜槐也分析道,“秦府侍卫功夫可不差,凶手敢动手、还能一照面就要了赖方平的命,看来也是大有来头的。”

姜留又煞有介事地点头,不过心里却道:秦府一等侍卫和暗卫的功夫是不差,但今日保护赖方平的只是普通侍卫。真不知道赖方平哪来的胆子,只带四个普通侍卫就敢出门。

“张府尹亲自带人到现场勘查,看来是将这案子当做京兆府头等大案来办了。”姜大郎说完,转头看向姜留。

姜留依旧是点了点小脑袋。心中道:错了。张府尹不想破案,他会进宫面圣,告诉万岁是他张文江派人刺杀赖方平。因为赖方平作恶多端,论罪当朱,更因为张文江想以此案为突破口,搜集秦天野的罪证。

顺便,张文江也会查一查李兆舟,谁让赖方平临死之前约了李兆舟呢。李兆舟不是个好东西,看来户部尚书快要换人了。为了填上这个六部尚书空缺之位,朝中又要掀起几番明争暗斗。

姜大郎见六妹妹若有所思,便继续道,“秦府死了府官,定会乱上一阵子,秦城碧应抽不出空找六妹妹的麻烦了,六妹妹在担心什么?”

姜留抬起桃花瞳,见伯父、三叔和大哥都看着自己,便如实道,“留儿在想今日朝中和康安发生的命案之间有何关联。”

姜松和颜悦色问道,“留儿可想明白了?”

姜留谦虚摇头,“没有,留儿总觉得发生了大事。”

姜松捋须,安抚侄女道,“今日将近午时才散早朝,五位阁老更是戌时才出宫。若无大事,不会如此。不过君堂去兵部探听过,肃州并无急报传来,所以今日之事与肃州无关。与肃州无关,就与咱们无关,咱们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便好。”

“是。”姜槐、姜大郎和姜留齐声应了。

姜松叮嘱了三弟照看好生意、长子认真读书后,目光落在侄女身上。她正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的这小模样,不禁让让姜松想到了二弟,温和道,“留儿继续让延平注意康安各处的消息,若有大事便来告诉伯父。”

“是。”姜留乖乖应下。

姜松又道,“现在天气不冷不热,正适合出游,你们姐妹几个出去转转,只要不出康安,去哪儿都可。”

姜留眸子亮亮地望着伯父,甜甜道,“多谢伯父。三姐姐和五姐姐知道了,定会高兴坏的。”

送了父亲和三叔出门后,姜大郎又关好书房的门,拉着姜留坐回桌边低声问,“杀赖方平的人是六妹妹派出去的?”

被大郎哥这么一问,姜留不想说谎,但暂时也不能和盘托出,便眼巴巴地望着大郎哥不说话。

看她这小模样,姜大郎还有什么不明白。他既自豪又担忧,“你打算如何善后,可有愚兄能做的事?”

姜留摇了摇小脑袋,“接下来的事都交给府尹大人了,咱们不用再做什么。”

府尹大人竟也知道?姜大海目光一转,问道,“今日你二姐夫过来,也是为了此事?”

姜留乖乖点头,好奇问道,“大哥怎么猜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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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5章 换年号

姜大郎温润的眸子里带着笑,“你是有仇必报的性子,但正月里你在灵宝观吃了亏却没报仇,这几个月秦城碧几次挑衅你也忍着。愚兄本以为你在寻合适的时机将秦城碧打成残废,没想到你竟出手砍了秦府的一只伥,这一招确实高!”

姜留抬手把大郎哥翘起的大拇指压下去,谦虚道,“大哥,不是我砍的。”

姜大郎笑着弹了一下六妹的额头,“动手的是精兵,我家留儿是良将。以后再有大事,你便是不告诉长辈,与我商量商量也好。多个人出主意,总比你一个人扛着要松快许多。”

姜留何尝不想跟人商量,但唯一能与她商量事的江凌远在三千里外。大郎哥虽也初生牛犊不怕虎,比伯父和三叔胆子大些,但姜留却不能将他拉入旋涡中,因为,“大哥明年春要入试春闱,不能在这些琐事上耗费精力。”

姜大郎信心十足道,“留儿不必担心春闱之事,愚兄有国子监名师指点,又得君堂哥和二妹夫倾囊相授,便是下个月去考,也能中进士。”

刘君堂的倾囊相授,不只表现在态度上更表现在行动上。他隔三差五便来姜家,“倾囊”之余,若能远远望上姐姐一眼,甚至能与姐姐说上两句话,他就高兴得像个傻子,真是白瞎了康安第二美男子的名号。

姜留观察着姐姐的态度,最迟三年后,大郎哥就可以改口说“当年能中状元,多亏二妹夫和三妹夫倾囊相授”了。

是的,姜留希望大郎哥中状元。灯光下,姜留一脸认真问道,“小妹相信大哥一定能中进士,但是以大哥的才学,再拼上这一年,杀入一甲也有可能,对吧?”

家里人对他的要求是中二甲进士,姜大郎对自己的要求与六妹一样:入一甲。但这话他从未与任何人说过,怕别人说他狂妄,也怕自己入不了一甲让家里人失望。但此刻面对十三岁就敢设计诛杀秦府走狗的六妹妹,姜大郎也不禁豪气干云,“对。愚兄定全力以赴,杀入一甲!”

姜留眉开眼笑,“那大哥就安心读书,府中琐事交给三叔和我便好。”

姜大郎还是不放心,“二婶和三妹可知你做的这些事?”

姜留点头,“知道一些,大哥放心,我有分寸,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送了六妹妹回西院后,姜大郎看着铺满地的月光,认真回忆六妹是什么时候找上张府尹的。

应是正月她在灵宝观被人下药那次之后吧……

姜大郎叹了口气。

等在在滴翠堂院门口的岳锦仪见丈夫心事重重,便上前一步轻声道,“夫君?”

姜大郎抬眸见妻子一脸担忧,握住她的手温和道,“这么晚了,怎还没歇着?”

岳锦仪轻声道,“孩子睡了,我看月色正好,便出来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