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姜留开心地跟跟在爹爹身后,走路都蹦蹦跳跳的。
将方剑、清晏等贴身侍卫都赶出去后,让姜猴儿和姜宝守住门窗,姜二爷关好门,非常严肃地道,“你一五一十将遗诏的是给为父讲一遍,敢说半句假话,为父明日就派人送你回京!”
遗诏的事已尘埃落定,没什么不能告诉爹爹的。姜留便从孟回舟留下的箱子说起,一件件一桩桩地讲。讲完之后,姜留眼巴巴地望着爹爹。
虽已寻到了遗诏,但此案之曲折复杂,还是令姜二爷听得提心吊胆,暗道了数次“幸好”。看着闺女的小模样,姜二爷赞道,“你胆大心细,有勇有谋,颇有为父当年之风采。”
姜留眉开眼笑,“嗯!”
话虽这么说,但姜二爷心里门清:他十三岁时,可没闺女这样的本事。想到闺女抽丝剥茧,一点点寻着线索找到郑韭,令先帝的遗诏现天,令秦家倾覆,令乐阳公主被囚禁……姜二爷就想把她抱起来转几圈,有女若此,父复何求!
可惜闺女长大,不能抱了。
姜二爷揉了揉她的小揪揪,又掐了掐她的小脸,才道,“你们兄弟姐妹十几个,只有留儿你承了你祖父寻踪破案的本事。你祖父因破此案被害六年之后,你发现他老人家留下的奏章和账册,寻着线索破了这惊天大案,这便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若论本事,爹的留儿可任刑部尚书。你祖父在天有灵,定欣慰万分。”
更难能可贵的是,他的闺女不只有本事,还能审时度势,将功劳让给京兆尹。功成之后,她不贪不怨,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少之又少。姜二爷越看闺女越高兴,如此有貌、有才又有德的闺女,全天下只有他姜枫有!
别人不能讲,裘叔那里还是能唠叨几句的,姜二爷迫不及待地想把裘叔拉过来,跟他显摆一番。
得了爹爹的夸奖,姜留笑得十分满足。
姜二爷又揉了揉闺女的小脑袋,言道,“今晚摆祭桌,为父带你给你祖父上香,让他老人家跟着高兴高兴。”
“是。”姜留开心应下。
说完正事,姜留决定为刘君堂说几句好话,“爹爹不在康安这一年多,二姐夫和君堂哥帮了咱们家很多。君堂哥很不错,他对我姐也是真心的,爹爹觉得呢?”
姜二爷挑了挑眉,“你姐怎么想的?”
“我姐也觉得君堂哥不错,这门亲事就等着爹爹回去点头了。”康安第一美男子是她爹,第二美男子是她姐夫,姜留心里美滋滋。
姜二爷诧异,“你姐觉得他哪里不错?”
姜留如实道,“我姐觉得他文采风流。”
姜二爷……好吧,这确实是燕儿会有的想法。
“爹爹,君堂哥现在已经在庆文殿做事了,前途不可限量,难得的是他对我姐一片真心。”姜留继续道,“他是您的门生,若他娶了我姐,定不会让我姐受委屈。”
燕儿认死理儿,若她真认准了刘君堂,这也算是门不错的亲事。姜二爷盘算道,“此事待为父回京,见过君堂的父母后再定夺。不过,刘家殷实,若真订下这门亲事,你姐的嫁妆至少得再翻两番,否则她定觉得底气不足。”
姜留立刻道,“这一点女儿已经考虑到了。到姐姐成亲之前,我和姐姐的铺子还能赚几万两银子,姐姐的嫁妆肯定能翻一番。至于第二番……”
“第二番,当然由为父出。”姜二爷接过话茬,他回京后封赏定少不了,用这些封赏给大闺女办嫁妆绰绰有余,“等到你出嫁时,你姐有多少嫁妆,你就有多少。”
姜留诚恳道,“女儿不会嫁入勋贵之家,也不可能寻到刘家这般巨富的夫家,所以女儿的嫁妆用不了那么多。咱们还是攒着些银子,给哥哥、六弟和七弟娶媳妇用吧。”
“他们那份,为父也会预备着,你不用你操心。”姜二爷抬手弹了一下闺女的额头,“这两年可遇到让你中意的?”
在爹爹面前提起婚事,姜留一点也不觉得羞涩,坦荡摇头,“没有。”
“为父在肃州待了这么久,也没发现一个能配得上你的。”
说罢,父女俩对视片刻,同时叹了口气。
姜二爷安慰闺女道,“你还小,咱不急,慢慢找。”
姜留捏了块用芝麻酥糖递给爹爹,笑嘻嘻道,“实在找不到,女儿就不嫁了,让爹爹养女儿一辈子。爹爹吃糖。”
“你吃。”看着小闺女像只大尾巴松鼠一样捧着芝麻糖啃,想到她终有一日要出嫁,姜二爷十分不舍,“以为父的功劳,回京之后咱们在康安横着走都没人敢管,你嫁不嫁人都无妨。若是到时怕闲言碎语,找个顺眼的招赘进来便是。”
“嗯!”姜留欢欢喜喜地应了。
“你在这里玩,爹爹出城去左骁卫大营转转。”
姜留跟着站起来,“爹爹,女儿是赶过来帮忙的,您看女儿能做点什么?”
闺女这么有本事,或许真能帮上忙。姜二爷便提出了一件为难事,“蒋锦宗虽被为父斩了,但他藏起来的钱粮还未找到。你得闲了可帮着出出主意,若能找到这些钱粮,肃州百姓就能多几分活命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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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7章 设计破敌军
蒋锦宗在肃州作恶多端,禁不得查。所以景和帝派孔庆丰和聂林江到酒泉查案时,蒋锦宗就开始为自己布退路了。
契丹派人偷入酒泉杀死聂林江,就是为了断掉蒋锦宗的退路,逼得他不得不转投契丹。蒋锦宗偷偷送走了家眷,也一定藏了钱粮。
因为不管蒋锦宗是想在肃州制造战乱,好让他在乱中求生,还是造反,他手里必须有钱粮,否则他辖制不了两万五千禁军和肃州本地的数万厢军。
所以,有藏粮是一定的。
送走父亲之后,姜留倒背小手,在屋内转圈想办法。
爹爹、裘叔和哥哥他们这么多人都找不到的钱粮,定不是那么容易被发现的。姜留从不认为自己有多聪明,她比旁人多的,只是两世为人的经历,和不同于大周人的眼界。顺着他们的思路找不到,那就要试试姜留自己的思路。
狡兔三窟,哥哥说付春朝可能知道蒋锦宗所藏钱财的下落,那么粮草的下落付春朝大概不知道。
姜留停在窗口,盯着窗外廊檐下盛开的小花儿细细思量。
也想跟着出谋划策的芹白,颇为遗憾地道,“如果当初在蒋锦宗活着的时候,撬开他的嘴就好了。”
姜留摇头,“蒋锦宗在肃州深耕十余年,爪牙甚多。如果不趁其不备将他除了,必会引起左武卫内耗,大伤筋骨。”
在来肃州城的路上,江凌曾跟姜留说过,现在左武卫两万五千禁军,真心听命于裘叔、令行禁止的也不过半数。所以父亲才请万岁速调增援,此举既是为了御敌,也是为了震慑部分心怀二意的左武卫将士。
找钱粮和除掉蒋锦宗、拿回左武卫帅印这之事比起来,当然是名正言顺杀掉蒋锦宗并顺利夺回帅印更为重要。这些钱粮便是一时半刻找不到,朝廷勒紧裤腰带,再送钱粮过来救急。
或许正因如此,父亲他们才并未将寻找钱粮当作头等大事来办。
但她来了,就要把这件事当作自己头等大事来办!姜留抖擞精神吩咐道,“芹青去前院看看瞿伦学在不在,若他得空,请他过来一趟。”
姜留这里寻人打听情况时,裘叔与晁兵、黄隶和戚昌耀等人正在帅帐里,商议怎么分兵击退契丹军,而一夜奔驰的江凌,则到了边城南城门外。
江凌进城后,正在巡视城墙防务的江熹景快步迎上前,压低声音急切道,“表弟可算回来了!契丹军已在十里外,探马查看得知他们携带了十架投石器和大量攀墙梯,看架势是打算强攻。敌军六千咱们只有四千,我打算打头阵……”
江凌跳下战马,压低声音道,“表哥,咱们回营再议。”
“对,对,回营,袁江军还等着呢。”江熹景拉着表弟回营,去见镇守边城的左武卫正四品忠武将军袁卫东。
袁卫东热切地望着江凌问道,“凌生,军师可有退敌良策,给咱们增兵几千?”
赶了一夜的路,江凌的嗓音更加沙哑了,“契丹军全线压上,温肃吃紧,乐涫城外亦有上万敌军,左骁卫六千将士半月急行军刚刚赶到……”
袁卫东跳起来,吼道,“他们处处都吃紧,咱们就不吃紧了?咱们城外有六千契丹军是来玩的?他们是亲生的,咱们他娘的就是小妾奶大的?若不增兵,咱们弟兄们打光了,谁他娘的守城,谁他娘的保护城中父老?谁他娘的……”
吼得脸红脖子粗的袁卫东停住,喘了会儿粗气才放低音量道,“某知道军师刚接手左武卫,可也不能不管咱们吧?别的不说,任老将军的尸骨还在城外埋着呢。老子就是死,也不能让契丹的马蹄从老将军的坟上踏过去!”
等他情绪稍稍稳定,江凌才道,“伯父,小侄有一计……”
“报——”契丹探马扬声入帅帐,跪地行礼,“报将军,边城南面扬起了烟尘!”
留着络腮胡的耶律光德起身,迈虎步走出大帐,向边城方向张望,果然见边城升腾起了滚滚烟雾。
“将军,您看这是……”契丹众副将心中不安。
身材魁梧的耶律光德盯着烟雾,今日无风,能扬起这么大阵烟尘的,必是……
“报——”又有探马骑马赶来,跳下马跪地道,“报将军!周军援兵已至,来的是骑兵,看扬尘应不下两千。”
嘶——
契丹众将倒吸了一口冷气,耶律光德沉着脸率众回帐商议对策。年逾半百的谋士耶律格日低声道,“将军,莫非是咱们这边走漏了消息?”
“有道理!如果不是走漏了消息,周军该先去增援温肃和乐涫才对!”营中另一副将急切道。
肃州下辖六县,其中乐涫、温肃和边城三县与契丹接壤。上个月,契丹就派数万兵马逼近温肃,想与蒋锦宗里应外合,擒姜枫逼迫大周皇帝割地赔粮。谁知蒋锦宗那废物竟被姜枫一剑斩了,契丹不得不将计就计,让温肃和乐涫那边的兵将佯攻,牵扯住周军主力,再由契丹大将耶律光德率军,拿下周军防守最弱的边城。
此番耶律光德前来,并未打出帅旗,就是为了趁周军不备偷城。
这本是一条妙计,但如今看来……
耶律格日继续又道,“将军,裘净那老匹夫诡计多端,咱们不得不防。”
耶律光德烦躁地皱起眉头,“撤回先锋军,今日先不攻城,再探再报。”
“是!”众将响亮应下,心中无不松了一口气。
十六年前,契丹军和任安寒、裘净率领的左武卫血战一载,死伤惨重。虽然现在的左武卫已大不如前,但裘净已重掌左武卫,他们不得不倍加小心,决不能重蹈十六年前的覆辙。
“报——”
探马进帅营,朗声道,“报将军,契丹先锋军后退五里,已开始埋锅造饭。”
袁卫东紧绷的神经稍松,“再探再报。”
“是!”
待探马退下后,江熹景喜出望外,袁卫东看向一旁冷静沉着的任凌生,有些汗颜,“贤侄果然神机妙算。”
在肃州大营中接到边城急报,裘叔和江凌便敏锐地觉察到,边城外这契丹军来得不简单。但现如今左武卫捉襟见肘,无法快速派兵增援。
江凌便以项上人头担保,立下军令状,请军师派给他百名骑兵,他要用这百名骑兵设计退敌。
百名骑兵,再加上江凌的护卫队三十余人被分作两批。江凌先带两人入城,半个时辰后其他人再入城。
契丹军看到的那升腾起的滚滚烟雾,便是这一百三十名骑兵造出的阵仗。
一百三十人如何造出两千骑兵的阵仗?
那自然是,每匹马的马尾上绑了一大捆树枝。当这些战马散开奔向边城南城门时,相当于一百三十把大扫帚扫街,造出两千骑兵的阵仗完全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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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8章 江凌对耶律光德
用烟雾镇住城外契丹军之后,下一步便是要商议如何退敌了。
袁卫东的目光落在任凌生身上,发现他垂眸不知在想什么。袁卫东便咳嗽一声,问道,“贤侄可有退敌之策?”
江熹景与边城守将的目光也看向任凌生,等他开口。
任凌生除了功夫高、下手狠、心眼多外,更重要的是他非比寻常的身份。护犊子的姜钦差为任凌生保驾护航,左武卫当家作主的军师裘净奉任凌生为主。所以,虽然才十五岁,任凌生已然是边城众人的主心骨了。
江凌抬起漆黑的眸子,道,“将军,末将想以攻代守。”
以攻代守?众将微愣之时,江熹景已经站起身给表弟撑场子,“袁将军,末将愿为前锋!”
粗中有细的袁卫东没有立刻应下,他示意江熹景落座,才道,“凌生,将你的计策详细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