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她从前还有几分刚长成的青涩,如今因着刚生产完的缘故,现在的她就像一朵盛放的花。
身段比之从前更加婀娜,目光流转间,顾盼生辉,眼角眉梢都带着说不出的妩媚。
柔嘉甫一站起离席,在场的不少世家公子眼神都不住地往她身上瞥。
萧凛看着那抹婀娜的身影,端起杯子饮了一整杯酒。
宴席散罢,太后领着大长公主和渔阳郡主一行也都准备去看看孩子。
赶在她们之前,柔嘉匆匆地喂了一回,终于安抚住了孩子,才整理着衣襟出去,混在人群里。
不多会儿,嬷嬷抱着裹的严严实实的襁褓出来,白白嫩嫩的孩子甫一露面,便引的众人纷纷投去了视线。
“这孩子长得和陛下真像,看着就是个有福的。”大长公主远远地眯着眼看了一眼,脸上的褶子笑成了一朵花。
“确实是像,不过这睫毛倒是又翘又长,难不成是随了那位柔妃?”渔阳郡主颇为好奇,掩着帕子笑着打趣了一句,“陛下护的紧,也不知他这放在心尖上的人到底长得是何模样。”
一听见渔阳提睫毛,柔嘉连忙侧了身避了避,生怕被看出来相像。
太后瞥了一眼,停在唇边的笑意一凝,朝着那嬷嬷走去:“让哀家抱一抱吧。”
太后与公主不睦在这宫里人尽皆知,这些日子太后送过去的东西,公主一样也不敢用。
但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太后又是这孩子的亲祖母,大嬷嬷纵是不情愿,还是不得不将孩子交了过去。
眼见着孩子被太后抱住,柔嘉心里一阵阵发紧,紧盯着她的手不敢放松。
太后笑的慈和,有模有样地抱着孩子:“这分量真是不轻,平日里吃的如何,睡的如何?”
她向着身旁的乳母细心地问着,乳母一一地回答着,气氛格外的祥和。
大长公主见状,识趣地插了一句:“听闻柔妃体弱有疾,陛下又尚未立后,难不成陛下是想将这孩子交给娘娘养?”
太后并未直接回答,唇边却满是笑意:“哀家倒是喜欢这孩子,哀家一看见他便想起了皇帝,不过皇帝的意思……”
太后停顿了片刻:“他若是不嫌哀家老了,哀家倒是愿意替他分忧。”
“娘娘哪里老了,您精神好着呢!”大长公主在一旁恭维着,“陛下日理万机,把孩子交给您也是理所当然的。”
两个人一言一语,柔嘉越听心里越往下坠。
正担忧的时候,太后左臂一抖,那襁褓跟着晃了一下,柔嘉的心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紧张的差点失态上前把孩子夺回来。
还是被身旁的渔阳奇怪地看了一眼,她才连忙收回了手,偏头擦了擦头上的汗。
可熟睡的孩子被这么一晃却醒了过来,顿时哭闹个不停。
太后被这哭声闹得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这才将襁褓交还给了嬷嬷,又领着一行人出去。
柔嘉借口留了下来,待人一走,立即抱起孩子轻轻地哄着:“小满不怕,她们都走了,不会有人再来打扰你了。”
一连哄了好久,哭闹的孩子才终于平静了下来。
可柔嘉摸着他的睡脸,再想起太后的言语,却怎么都放不下心。
第81章 识破  他根本不会放她走的。
原定的满月宴过后,柔嘉便随父亲离开。
东西已经大半收拾好了,只是一走动,看到太后送来的那些拨浪鼓,小木马,孔明锁……一堆堆的堆在内殿里,她就说不出的不安和焦躁。
她既想离开,但又实在不放心把孩子交到太后手里。
天色渐晚,宫门快下钥了,前来看望孩子的皇亲也大半离了去,不必再把孩子放在重华宫掩人耳目了。
柔嘉踌躇了半晌,还是吩咐了侍女把孩子抱回来看一眼:“去重华宫让嬷嬷把孩子抱回来吧,这个时候应该也没人会再去了。”
“奴婢遵命。”侍女领了命出去。
因着是“宠妃”的宫殿,因此重华宫离太极殿并不远,提着灯来回也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可柔嘉左等右等,却始终不见人回来,心里忽有些不安,又派了另一个侍女去催。
那侍女急匆匆地出门,脚步一快,正和从外面回来的人撞到了一块。
两个人捂着头“哎呦”了一声,柔嘉连忙走了过去,正看见那打外面回来的侍女出了一头的汗:“出什么事了,怎么急成这样?”
那侍女一进门,看见公主的脸,便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公主,小皇子不见了。”
“你说什么?”柔嘉耳边一阵嗡鸣。
身旁的嬷嬷连忙扶了一把,她才不至于跌倒下去。
“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好好的一个孩子,身边还有乳母跟着怎么会不见?”柔嘉急的后背一阵冷汗。
那侍女已经慌的语无伦次了:“奴婢进去的时候,重华殿安安静静里,里面早就没了人,奴婢问了值守的宫人,但宫人一问三不知,只说好像是小皇子哭闹,乳母抱着小皇子去院子里放了会风,然后……然后就没再看见了。”
“什么叫没看见?”柔嘉心急如焚,“院子里都找了吗,一个乳母,一个皇子,怎么能凭空消失?大嬷嬷呢,孩子不是一直交给她管的吗?”
正说话间,大嬷嬷也白着脸赶回来了,嗫嚅着唇也跪了下去:“公主,老奴该死,小皇子傍晚咳了几声,老奴不放心便去请了太医,没想到刚离开一会儿就出了这么大的事。”
连大嬷嬷也不知道。
柔嘉一阵眩晕:“不可能,我亲自去找一找。”
“公主,外面风急……”
侍女见她连衣服也不披就往外走,连忙扯着披风追了上去。
快步走到了重华宫,里里外外都找了一边,却没有半分孩子的踪迹。
柔嘉跌坐在床沿,抱着那空空如也的摇床一阵失魂落魄。
“怎么会没有呢?”她摸了摸那柔软的小被子,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小满还这么小,他会害怕的……”
“公主您别着急,大嬷嬷已经让重华宫的宫人都在找了,兴许只是乳母抱着孩子走远了些,不多时便该回来了。”侍女见她掉泪,连忙过去安慰。
可她越说,柔嘉的眼泪便掉的愈发厉害,一把抓住了她的肩:“皇兄呢,孩子丢了他为什么不管?”
“公主您忘了?最近兖州贪墨案一事闹得沸沸扬扬,陛下大发雷霆,正在前殿议事,已经连着好几晚很晚才回去了,眼下这个点,他应该还在前殿。”侍女被她抓的有些疼,连忙扶着她解释道。
“议事议事,他总是这样。”
柔嘉好几次晚上想找他说说太后的事,可他这几日就像故意的一样,回来的很晚,一沾枕便怎么也叫不醒。
“不行,光凭我们怎么找,万一小满出事了怎么办……”
柔嘉喃喃地念了几句,一着急,便抬步径直朝着前殿走去。
殿里
萧凛正在和几位大臣议事。
此次贪墨案牵连甚广,与白家的余孽又扯上的关联,萧凛按着眉心,一阵头疼。
正商议间,张德胜忽然躬着身子悄悄地凑了过来:“陛下,公主有急事找你。”
平日里害怕被人发现,她连出席宴会都要避嫌,更别提主动到这里来找他了。
萧凛一抬头,看见了门缝里那张梨花带雨的脸,眼皮微跳,慢慢放下了杯子,朝着众人沉沉地吩咐道:“朕略有些不适,今日暂且先到这里,余下的明日再议。”
大臣们从宴席结束后被留到了现在,早就累了,闻言悄悄地松了口气,躬着身子告退。
等人一散,萧凛即刻便抬了步过去,拥住了那躲在偏殿里的人:“怎么哭成这样,出什么事了?”
“孩子不见了……”柔嘉扯住了他的袖子,声音哭的断断续续的,“我在重华宫找了很久也没找到,你快去找找他。”
“怎么会不见?”萧凛抱着她的肩一下地一下安抚,“你别急,说清楚些,这是皇宫,不会有人敢对皇子下手的。”
柔嘉被他抱着安抚了一会儿,颤抖的肩膀才平静了下来,忍着哭腔将下午和晚上的事一点点的告诉他。
她刚说完,萧凛沉思了片刻摸了摸她的脸颊:“你别担心,朕大概知道了。”
“什么意思?”柔嘉含着泪望着他。
萧凛却没再说话,只是紧了紧她的披风要送她回去:“外面风大,你先回去,朕待会儿一定把孩子完完整整地给你送回去。”
“我不走。”柔嘉抓着他的袖子不放,执意要跟他一起去,“孩子到底在哪儿,你怎么好像已经知道了?你快告诉我!”
她哭的眼角一片湿红,萧凛抬手摸了摸:“大概是在万寿宫。”
一听是在万寿宫,柔嘉顿时便想明白了。
“原来是太后……”她擦了擦泪,推开他的手便要往外去。
“你别急,外面风大。”
萧凛揽住了她的腰,拿披风把她裹的严严实实的带上了步撵,两个人匆匆地朝着万寿宫过去。
刚到了万寿宫,步撵还没停好,柔嘉便径直小跑了下去。
“娘娘在休息,公主您没有召见,不得擅闯。”万寿宫的守卫一见她红着眼圈不管不顾的样子急忙伸手去拦。
可再一定睛,被公主身后站着的皇帝眼神一扫,他们又立马收回了手,躬着身退到了两边。
因着身边站着萧凛的缘故,柔嘉一路通畅,径直进了万寿宫的主殿。
一进门,她便清楚地听到了孩子的哭闹声。
顺着那声音找过去,柔嘉心里一阵一阵的发紧。
刚推门,柔嘉便看到一个嬷嬷正端着一个碗朝着那躺在床上伸着手蹬着腿的小孩子走过去,她心里一急,立马快步走了过去俯身抱起了孩子警惕地往后退:“你要给他喂什么?”
那嬷嬷一见她和皇帝一起进来,吓得手腕一抖,瓷碗清脆的一声响,摔碎在地。
“你为什么不回答?”柔嘉摸了摸孩子哭的满头的汗,止不住的心疼,“你对他做了什么,他为什么会哭成这样?”
“公主,奴婢哪敢对小皇子不利。”那嬷嬷连忙跪了下来,“小皇子有些咳嗽,奴婢只不过是给他倒了些温水,想给他沾沾唇罢了。”
“温水?”柔嘉看着地上的碎瓷片仍是不信,“那你为什么要背着我偷偷把孩子抱过来?”
“什么叫偷抱,这是哀家的皇孙,他咳嗽生了病,孤零零的一个人被扔在了重华宫里,哀家心疼他,特意把他抱过来请太医照看照看有错吗?”太后被人搀扶着进来,脸色微微不悦。
柔嘉一见她进来,愈发的紧张,抱着孩子不撒手。
“你别抱太紧,万一捂到了他怎么办?”太后看着她勒紧的双手提醒了一句。
孩子哭闹声越来越大,大约被勒的不太舒服,萧凛也走过去稍稍松了松柔嘉的手:“别太紧张,现在没事了。”
“我怎么能不紧张?”柔嘉含着泪看着他,“这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你们说抱走就抱走,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你不是要走了吗?”太后不咸不淡地瞥了她一眼,“反正你也不要这孩子,皇帝一个人国事繁忙,这后宫又没个照应,哀家心疼儿子,心疼孙子,帮着搭把手怎么了?哀家再不管,难不成要眼睁睁看着这孩子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