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打死的小侍正是萧染宫里头的,因为先帝对萧宠太过于宠爱,打死的又是个命贱的奴才,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可偏偏萧染这人不仅记仇,她还护短。
萧宠从宫里出去的时候,整个人都是虚飘的,倒是愿意让谭澄扶着他了。
如今他是已经嫁出去的皇子,这皇宫里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所了。而他父亲也因为生他的气,去了庄子里。
再说已经出宫的尚太君,两队人马将其送到庄子后,便又回来了。
庄子里的下人并不多,尚太君将行李放下后,寿伯去厨房找人烧水,另一个去查看内室。
尚太君从屋里走出去站在门口,闭上眼睛深深呼了一口气,正要睁开眼睛,就听到有人唤他,“嘉嘉。”
这声音有些陌生又觉得格外熟悉,仿佛从多年之前传来一样,自进宫以来,就没人再喊他这个小名。
尚太君沉寂多年的心突然跳动,心脏一阵揪疼,泪水抑制不住的流出来,就是不敢睁眼睛,怕自己出了幻听。
“嘉嘉,过来。”
谭膑站在不远处,朝试探着睁开眼睛的尚太君也就是尚嘉张开双手,笑容满面,“来,来阿姐这里。”
尚嘉张大嘴巴,短暂惊讶后,没有任何犹豫,提起衣摆,像个二八时期的少年郎一样扑进心上人的怀里,两人紧紧相拥。
“我回来了。”
“这次不会再走了。”
错失了近二十年的感情,最终还是回来了,你我虽然已经不是最好年华,可好在你我身体都还康健,来日依旧方长。
第15章 太君后回京
日子逐渐暖和起来,选秀又被提上日程,每日参奏的大臣总能变着法子的找理由催萧染选秀。
“日子回暖,臣前几日休沐时出了趟城,见城外庄稼涨势喜人,想必今年又能是个丰收年。”
众人本以为户部尚书只是在谈论今年丰收,谁知道她话题一转,拱手说道:“庄稼喜人,国库无忧,因此臣觉得,陛下可以多花点心思为自己为皇家血脉考虑考虑了。”
“臣附议。前几日十三殿下出嫁,街上万人空巷,可见百姓对于皇家的喜事热情很高,陛下不能拂了她们的好意啊。”
就连工部也说派去宫里修缮宫殿的人已经回来了,各宫翻新完毕,可以着人入住了。
既然群臣催促,萧染索性顺势同意,此事就交给右相负责,礼部着手去办。
萧染是皇上,给她选秀是大事,宫里宫外已经忙的脚不沾地了,可不知道是谁多此一举跟远在宫外礼佛的太君后提了这么一耳朵,惹的他提前结束礼佛赶了回来。
太君后是萧染的亲爹,女儿选秀,他回来也是应该的,可偏偏萧染从头到尾就没跟他提过这事,以至于太君后一回来,就嘟囔着抱怨。
“你说你这像个什么话,这么大的事情都不着人跟我讲一声。”
太君后由贴身内侍碧螺扶着坐下,端起茶盏说道:“你娶夫自然是得由我这个父亲把关,谁家儿郎长的俊,谁家儿郎好生养,这些你作为女人都不懂。”
“我跟你讲,这娶男子就该娶个好生养的,光看脸蛋有什么用?就像永寿宫里的尚嘉,年轻时把先帝迷的五迷三道的,可又有什么用,还不是生不出半个女儿来?”
提到这事太君后就一脸得意的模样,尚嘉就是长的跟个妖精样又有什么用,后宫独一份又有什么用?他哪怕农夫出身又怎么了,至少他有女儿啊。
如今他女儿还是当今皇上,想起这个太君后就美得慌,不由感叹自己命好,当年捡柴时捡了先帝一命,这一捡就给自己捡了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没错,太君后就是个农夫出身,这样卑微的出身之所以能当上君后,实在是有一段不得不提的过往。
当年先帝还是皇女时爹不疼娘不爱的,府里连个正经主君都没有,一群通房更是没一个能肚子争气的,就在这种情况下,先帝又领旨出征了。
先帝急功近利,想给自己争个军功,好能在母皇面前露露脸,谁知道中了埋伏,一队人马全没了,勉强才把她送出敌军包围。
当时风雨交加,先帝骑在马上,过桥时被追来的敌军从后面用箭射中肩膀,马蹄一滑,连人带马都从独木桥上掉下去,被河水冲走了。
先帝当时一阵绝望,心道自己死前连个后都没有,就想着如果能活下来,一定要生他个一堆孩子,谁要是救了她,她就娶谁!
肩膀失血过多,先帝没想多久就昏迷过去,被河水带到下游冲到岸边。
说来也巧,太君后雨后出门捡柴,临时想要小解,就躲在树后方便了一下。
裤子才提上,就听到一道闷哼声,吓的他捂着□□蹲下来,暗骂是哪个不要脸的便宜东西偷看男人小解!也不知道自己被她看了多少。
太君后家里好几个姐妹,在这种家里儿子根本不值钱,刚出生的时候没被卖掉丢掉就已经是父母行了大善。
所以他连个正经的名字都没有,他出生那日天还没亮,他糊涂娘干脆直接给他取名黑子。
意思就是天黑时生的儿子。
太君后呢,从小就被教导一切东西都要先紧着家里的女人,为了姐姐娶夫妹妹识字,他白天下田晚上缝补,天刚晴就出来捡柴,至今已经十七岁,愣是没人给他说亲。
太君后大着胆子从树后面出来,找了一圈才看到被河水冲上岸后,伤口撞到石头的先帝。
太君后上半个身子往后撤,就只伸腿用脚尖将先帝糊了满脸的头发撩开。
先帝当时脸色因失血过多看着有些苍白,眉头吃痛的拧着,薄唇轻抿,哪怕如此狼狈,那容貌都不是村里女人能比的,太君后看的眼睛发直,吞了口口水,二话没说就将脚边的柴扔了,把人背了回去。
瞧见家里的黑子没捡到柴反而捡了个麻烦,他爹娘可气死了,让他把长了嘴要吃饭的麻烦给扔掉。
太君后不愿意,死命护着,说他们不给他说婆家,这可是他给自己捡的妻主。
当时先帝重伤在身,能不能活下来还不一定,太君后的父母索性随他了。
先帝这条命之所以能活下来,一是她意志顽强,那股子要生一堆孩子的信念让她撑着一口气,二就是太君后的坚持跟照顾。
穷苦人家生病受伤根本没钱拿药,只能去山上采些草药捣碎了涂伤口上。
时间一久,先帝还真就撑了下来,睁开眼睛瞧见太君后这个活人的时候,眼泪都快下来了,太君后看她这么感动,就提出以身相许……
先帝当初也挣扎过,不过最后因为自己伤未痊愈,还是只能从了。
先帝手下找来的时候,先帝正被太君后逼着在地里干农活呢。
重新恢复皇女身份的先帝此时得知一个天大的好消息,那就是她受埋伏是宫里那几个皇姐搞的,几人以为她死了以后,就打算用兵败搞些事情,谁知道原本的文斗阴谋最后怎么变成了武斗,走上逼宫的不归路。
皇上一气之下,该杀的杀,该软禁的软禁。如今宫里能依靠的皇女,竟然只剩先帝了。
兜头一个烧饼砸下来,把先帝都砸蒙了。她做梦都不敢做的戏剧狗血事情,就这么真实发生了。
回宫就是太女身份的先帝,顿时威风起来,本来走的时候想把太君后扔下的,奈何他怀孕了。
先帝手底下的人就劝她,“带回去吧,哪怕看在他肚子里的孩子呢。而且皇上遭受此次变故,若是知道自己有小孙女这种喜事,肯定更高兴。”
先帝心一软,看在孩子的份上,把人带回来了。
太君后被带回军营见自己不会被抛弃,这才哼哧着说实话。他没怀孕,之前都是哄先帝呢。
可报喜的信已经给皇上寄过去了,现在孩子没了那就是欺君。
先帝气的要打太君后,她一抬手,太君后就不顾任何脸面的坐在地上大哭大闹,还把所有人都招呼过来看,哭着喊着控诉先帝,说她狼心狗肺不讲救命之恩。
先帝觉得丢人,打不得杀不得,只能饶了他。
两个人坐下来合计了一下,不管用什么法子,回京之前这孩子必须得怀上。
许是先帝的努力被上天看见了,太君后还真就怀上了,当天先帝高兴的烧了半天的香。
回京后,皇上见太君后的肚子果真是圆的,心里高兴,也许是想办点喜事把宫里之前的杀戮血腥冲掉,就把太君后当场定为了先帝的主君,两人办喜事的日子就定在她入住东宫那天。
先帝闻言当时眼前就是一黑,差点一头栽在地上。
太君后父凭女贵,成为东宫的男主人。
先帝是什么身份,成了太女后,哪怕正君没法换,但她能变着法的娶侧君纳侧侍。
后院男人一多就容易出问题,最后太君后这孩子没保住。
太君后悲痛低迷几天后重新振作起来,这孩子他没生下来,别的男人也别指望能安生。
太君后就去皇上那儿哭,天天哭,变着法的哭,说自己当时是怎么对先帝,如今她又是怎么对自己。
他哭的皇上大怒,将先帝叫到跟前一阵痛骂,让她把后院的莺莺燕燕全赶出去,着她好好对太君后,务必再要个孩子。
这才有了萧染。
先帝对这个夫郎一丁点的办法都没有,他简直就是自己命中那个过不去的坎,次次想铲平都得磕在上面摔个跟头,连带着也不喜欢萧染。
太君后没有妻主疼爱,只能指望自家人,指望那些跟着他飞黄腾达鸡犬升天的娘家人。
可他们都是群没见识的,哪怕穿金戴银日日进宫,也装不出个权贵样,但他们又偏偏怕别人看不起他们,每日装腔作势,除此之外,还喜欢瞎出主意。
太君后自从失去过一个孩子,宫里的谁他都信不过,只对自己娘家人信任有加,多次听从她们的建议,险些把萧染的太女位撸掉不说,还差点要了她的命。
萧染之所以能稳坐太女位,全靠她自己个聪慧跟皇奶奶偏爱。
后来先帝去世后,萧染继位,没人管制的太君后成了宫里最大的赢家,连带着他身后的吕家人都成了京城里的主儿。
太君后有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弟,没别的能力,就会哄太君后开心,哄的太君后给他妻主升官,将他儿子封为群主,若不是他女儿死的早,怕是现在也在朝中占了一处位子。
后来这表弟有了遗腹子孙子,这表弟去世前把一岁的孩子托付给太君后,膝下无子孙的太君后本来就喜欢小孩,如今再加上这个原因,更是把孩子当亲孙子养在身旁宠的没边,比起萧宠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今那孩子在睡觉,太君后才有功夫跟萧染啰嗦,笑着夸她,“还是我儿有法子,将宫里那对讨人厌的父子俩赶了出去,萧宠要是没嫁人,我还真是不想回来呢。”
萧宠一点就炸嚣张跋扈的性子,碰上姓吕的熊霸王,两个年龄差了十来岁的人,都能天天吵起来,谁也不让谁,太君后看的头疼,后来借着礼佛的借口,带着孩子出去玩了。
正是因着这个原因,宫里才消停了一年多。
如今怕是又要鸡犬不宁。
萧染这边太阳穴隐隐作疼,那边就听太君后问她,“听说你留了个前朝皇子?长个什么模样,不如叫出来我看看?”
“他也忒不懂规矩了,我这个太君后回宫他不来拜见就算了,还等着我去请他,真拿自己当主子了。”太君后喊碧螺,“去喊他过来,我看看他架子有多大。”
第16章 儿子都这么大了
萧染皱眉,放下手中茶盏,抬手拦住福身下去的碧螺,改换成自己身边的青衣,低声吩咐,“你去把人叫过来,就说来见位长辈。”
“是。”青衣朝两人福礼下去。
“什么意思?怎么还非得青衣去,感情我身边的碧螺还请不动他了?”太君后将茶盏底磕在桌面上,不喝了。
萧染随口解释道:“他怕生,见到碧螺会害怕。您刚回京,若是让他以为您不好相与,以后怕是不会跟您亲近。”
太君后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也当真就笑了出来,指着自己反问道:“我女儿是皇帝,我是太君后,做什么要给个前朝皇子留下好印象,弄的好像我要巴结他一样。”
“因为他是我救命恩人的儿子。”萧染语气淡淡的一句话,成功的将太君后的嘴给堵上了。
片刻之后,太君后用余光瞥着萧染的神色,试探着呐呐问道:“当真是救命恩人的儿子?都过了好些年了,你没找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