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家的事情,前朝后宫总算是能翻篇了。
朝廷清理干净后,萧染将罚来的银两全都用于练兵以及购置军需用品上。朝臣心里明白,大萧怕是不久便会朝外扩张了。
因着谭膑“去世”,大萧能用的优秀武将除却谭澄外,其余的都太过于年轻。这个年轻指的不仅是年龄,还有带兵打仗的经历。
萧染深思之后下了一道旨,全国内选拔武将,而此次武选则由谭澄负责。
这本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可偏偏谭澄此时正被家事缠身,分身乏术。
因为,萧宠流产了。
楚子栎从李府回去的时候,因为路上不开心,又在外头逗留了一会儿,路过茶馆的时候,听到里面惊堂木响起的声音,楚子栎好奇的眨巴眼睛伸头往茶馆里看。
茶馆里正在说故事,有位老者坐在方桌后,里一把折扇,桌面上一块惊堂木,只此样东西,却将故事说的绘声绘色,让人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老者说的故事并非板板整整的史诗,而是风花雪月之事。楚子栎仗着晌午喝茶听
故事的人少,便厚着脸皮带着暮春跟盛夏进去了。
老者讲到一些风月之事时,往大堂扫了一眼,见听书的是个男子,便有心想把那些羞羞臊臊的事情省略掉,谁知道人有两个明明听的面红耳赤,却红着脸皮眼巴巴的看着她,期待听到后续……
老者头皮一紧,被他们看的压力十足。这事讲的太露骨,似乎有些不太好,一带过,又有点太含糊简略。如何把情爱之事讲的色而不淫真是件难事。
这年头,说书混口饭吃都不容易。
楚子栎从茶馆出去后,老者抬擦了擦额头上的细密汗珠,可见刚才讲的有多艰难。
故事不难,难得是对着一位眼睛澄澈干净的少年郎讲风月,你不讲,他就直勾勾的盯着你,你讲,他脸皮还薄,听完就抬捂脸。
老者心道你这是何必呢。不过这样大胆又害羞的男子,她还真是头一回见。
茶馆里因着晌午本来就没什么人,楚子栎人走后整个茶馆立马空了。
老者寻思着起身端杯茶盏喝水,却见刚才人的一个去而又返,从荷包里掏出一整块银子搁在她的方桌上,随后像阵风似的跑了。
因着刚才听的故事,人出门后依旧红着耳根,彼此都没好意思说话。平时叽叽喳喳的人,如今竟一路沉默着走到自家府门口,然后就见到了萧宠身边的内侍福伯。
福伯来的也巧,刚到皇子府门口就瞧见了楚子栎。本来打算进府的脚立马转了方向,朝楚子栎走来。
“殿下救命啊。”福伯眼眶发红,走到楚子栎面前就要朝他跪下,吓的楚子栎往后退了一步,差点捂着里的荷包说没压岁钱。
暮春在福伯还没跪下前就抬将他扶了起来,示意道:“您有何事直说就是。”
福伯眼角湿润,哽咽着说道:“老奴来求子栎殿下,让安太医去救救我家殿下。”
楚子栎一听事情好像挺严重,也多没问,立马让暮春去找安太医,随后几人一起赶往皇子府。
萧宠的府邸离楚子栎的府邸其实并不远,只是两人在宫里时便不对付,如今出了宫,哪怕离的再近也懒的上门拜访。
如今还是楚子栎第一次参观别人的皇子府。拿萧宠的皇子府跟自己的皇子府两者对比了一下,楚子栎心里微甜,很明显他的皇子府要用心有的多,瞧着没那么匠气。
福伯心里着急,一路上也没心思跟楚子栎解释太多,直到领着安太医进入萧宠的内室,他才算松了一口气。
楚子栎站在门口等他,见福伯从里面出来不由朝他看过去。
福伯抬用袖口将额头的汗连着眼角的泪一同擦去,等面容整洁了才朝楚子栎行礼,告罪道:“还请殿下原谅老奴怠慢了您,实在是我家殿下出事,老奴心里着急。”
“没事没事。”楚子栎摇头摆,这若是换成自己出事,他身边的盛夏怕是比福伯还急。
暮春疑惑的询问道:“不知道十殿下是出了什么事吗?”
福伯眼睛一酸,差点又哭出来,“殿下好像流产了。”
楚子栎主仆人齐齐愣在原地,暮春皱眉问道:“好好的怎么会流产?”
好好的自然是不会流产,问题是萧宠最近没办法好好的。
谭府张管家的儿子张鑫一直对谭澄有想法,幻想着长大后能嫁给她顺势成为谭府的主子。
可惜谭澄常年在外,对他也没有男女方面的念头,这让张鑫十分失落。可他又想着等谭澄回府后,他好好表现一番,再加上由母亲在旁边说好话,谭澄定然会心软收了自己。
可人算
不如天算,谁知道一道赐婚圣旨打乱了张鑫全部的计划,将他嫁给谭澄的希望拦腰截断。
张鑫心里当然不甘,因此从萧宠嫁过来后他就没怎么消停过。
起初萧宠里头没有自己能用的人,再加上尚太君离京皇上跟自己不对付,导致萧宠一朝失势,没办法像对待宫里内侍那般将张鑫发卖出去,只能留着他在眼前膈应。
萧宠看的恶心,便搬到皇子府住,后来怀孕福伯出宫伺候,总算是舒心的过了个把月。
在萧宠搬到皇子府的这段期间,驸马谭澄也跟着住了过来。无论平时公务多忙,晚上定然会回皇子府守在萧宠身边睡,没给过张鑫一次会。
眼见着萧宠有孕就要个月能把胎儿坐稳了,谭府里头张鑫终于沉不住气,派人来请谭澄,说是他母亲张管家病了,病的还很严重,见不到她就活不下去了。
张管家是谭膑的救命恩人,是谭家的恩人,谭澄自然不可能对她不管不问,当下听到消息后跟萧宠说了一声就回去了。
张管家卧在床上,拉着谭澄的跟她煽情,总是回忆自己腿好的时候在马背上是多么的肆意潇洒,如今腿残了却处处行事不便,出门还被人用异样眼光看待。
张管家哽咽抽噎,却强忍着不落泪的样子惹的谭澄替谭膑内疚。因为被张管家缠着,谭澄心里明明挂念着萧宠,却又没办法回去。
这个时候张鑫就在谭澄身边献殷勤,端茶倒水递糕点。明明生病的是张管家,可张鑫却在他娘病榻前伺候起谭澄来,其意思不言而喻。
奈何谭澄一个武人,在自己不喜欢的人面前神经格外粗,还以为张鑫于她是姐弟之情,面对张鑫的百般勾引愣是看不见。
张鑫费劲心思,最后却是给瞎子抛媚眼,气的磨牙。
谭澄留在府里不回去,惹的萧宠心里不舒服,他拉不下脸面说想谭澄了,只能自己带着福伯回来,想看看府里的小妖精在做什么法翻个什么浪。
萧宠同福伯一起来到张管家的院子,身后跟着请来的大夫,说张管家为谭府操劳半生,如今生病了自然要请好大夫,说完便示意大夫进去。
谭澄瞧见萧宠如此懂事,心里熨帖极了,站在他身旁偷偷去拉他的,却被萧宠一巴掌拍开,饶是如此,她还是偷着笑,痴样十足。
如今大夫请来了,张鑫却不让她进门,支支吾吾说他母亲的病已经有别的大夫看了,用不着那么多个。
萧宠冷笑,坚持的说道:“你可别讳疾忌医,还是你母亲的病要紧。你让开让大夫替张管家看看,让她瞧瞧是怎样的绝症才这么一副命不久矣的做派,看看是不是别的大夫在吓唬你们。”
萧宠带来的大夫要是进去可就露馅了,张鑫情急之下脑子转的特别快,眼睛一转,将自己袖子撸开朝萧宠伸。
萧宠微微眯眼,张鑫眼睛却朝谭澄眨了一下,嘴角含笑的对萧宠说道:“替我娘诊脉前你不如先替我看看,看看我这身孕可满两个月吗。”
张鑫话音未落,萧宠的脸色就已经沉了下来。
谭澄听的一脸懵逼,还心道张鑫怀孕了?那孩子是谁的?门口侍卫的?那自己是否还得给他们操办一下,谁知道接下来就听张鑫说孩子是她的!
“殿下您别生气,之所以没告诉您是因为您身份尊贵,以后孩子生下来,寄养在您名下也是可以的,如此也能保全您的名声。”张鑫一副委屈退让的神色,“如果不是您今天咄咄相逼,我也不想把这事说出来。”
感情谭澄过来是跟张鑫偷情来了!
萧宠觉得怒不可遏,耳边阵阵响着嗡鸣声,连谭澄训斥张鑫的声音都听不见。萧宠瞧见
谭澄朝张鑫走过去,以为她是同自己坦白了,在自己和张鑫之间她选择了张鑫。
谭澄同张鑫站在一起的画面刺激到了萧宠,霎时间他只觉得全身血液逆流,明明是夏天,整个人却冷的发抖,脚全是冰凉的。
母皇离开了他,父后也离开了他,如今连自己的妻主也不要自己了。
萧宠身子往后仰,被眼疾快的福伯一把扶住,“殿下!”
谭澄本来正在厉声斥责张鑫,问他怎么瞎编这么不负责任毁人名誉的话,问他怎么没半分男子的羞耻感。
张鑫听的生气,但却因为萧宠被气的不轻而高兴,一脸委屈的说:“如果不是他依依不舍,我可至于说这话气他。”
谭澄正要让张鑫去给萧宠赔不是的时候,却听见福伯的声音,立马转身去看萧宠。
萧宠脸色连同嘴角都是苍白无血,瞧见谭澄朝自己走来,抬就是一巴掌抽过去,冷声吐出两个字,“和离。”
他萧宠骄傲半生,可以没有女人,却不能接受妻主背着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
说罢萧宠不管谭澄什么反应,转身带着福伯回了皇子府。盛怒之后,萧宠才意识到肚子有些疼,等下轿子的时候,才发现身下一片粘稠血迹,整个人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谭澄一直在轿子后面跟着,瞧见萧宠下轿时脚步虚浮,立马快步过去一把将头朝下载的萧宠接住,同时朝福伯说道:“快去请太医!”
福伯刚要往宫里跑却又突然想到什么,转头往隔壁不远处的皇子府跑过来。因为宫里最厉害的太医前几日随着楚子栎来了皇子府。
福伯刚跑到皇子府,正好碰到楚子栎。
楚子栎把事情听完后不由唏嘘,眨巴眼睛没做评价。
“尚太君不在,殿下出事身边连个最能亲近的人都没有,他受了这般委屈,却又没人为他出头。”福伯忍不住擦眼泪。
本来安静的楚子栎却突然开口说道:“不是的,阿姐会帮小虫子的。”
萧染是不喜欢萧宠,可即使如此,萧宠依旧是大萧的皇子,是萧氏皇族的一份子。
萧宠嫁出去,若是受了委屈,那打的便是萧染的脸,是她这个皇帝无能,才让出嫁在外的兄弟受到如此委屈。所以这事萧染不会坐视不管。
福伯听的一愣,有心想说他们殿下在皇上面前并不受待见,但在宫多年的经验却教会他多说多错,“那老奴应该怎么办?”
楚子栎说道:“找阿姐。”
有事情,找萧染,保证人到事除。
第52章 楚傻子对张白莲
萧宠流产的消息被送到宫里, 惹的萧染微微皱眉。这弟弟她当真是不喜欢,毕竟性子恶劣, 从小就飞扬跋扈恃宠生娇,可如今他真出了事, 自己却又不能不管不顾。
萧染是大萧皇帝, 嫁出去的萧宠是大萧皇子, 自家出去的人被个卑鄙的男子给算计了,这事她若是不过问那她这个皇上的脸面也就别要了。
“萧宠性子太差,容不得别人说一句不顺耳的话来激他。”萧染将里公搁下脸色不虞, “尚太君的心性他是半分都没学到, 就知道跟母皇学着怎么发脾气。再说在宫里的时候他尚且跋扈的很,怎么嫁人后就突然转性成了个软猫了。”
青衣在一旁说道:“许是因为尚太君出宫,十殿下自觉在宫里没了依靠。”
萧染皱眉, 指敲打桌面, “这事错在张鑫,并不在谭澄。朕若是出面解决,这事便会被议和派的大臣抓住会放大,朕正欲让谭澄掌管武试,这个时候把事儿搬到朝堂上来议论,对她来说百害而无一利。”
“要么臣去呢?”青衣毛遂自荐, “由臣出面替皇上处理此事。”
萧染摇头,像是想到了什么,眼里露出半分笑意,“宫外还有一人可帮朕办此事。”
青衣想了一圈都没想到是谁, 疑惑的出声询问,“宫外还能有谁会比臣更合适?”
“子栎。”萧染笑,“他不就在萧宠那儿吗,这事就交给他处理了,刚好让他出一口曾经被萧宠设计过的怨气。”
被自己不喜欢的人替自己把仇报了,萧宠心里怕是舒坦不了多少。
青衣睁大眼睛,“子栎殿下?”他呐呐问道:“陛下您莫不是在说笑,子栎殿下能懂这些事情吗?回头别再被人给欺负了。”
萧染不与青衣去争辩楚子栎能不能把事情处理好,只是说:“把这事交给他就行,让他自己去想办法。”
楚子栎本来已经出了萧宠府邸的门了,却接到宫里传来的口谕,说皇上把替萧宠讨公道的重任交给他了。
“……”楚子栎一脸懵逼,他长的那么可爱,瞧着像是个能吵架讨公道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