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珍显然也知道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但想了想父母的话还是道,“我妈说,我一个马上就毕业的大学生,总不能比你一个刚从乡下认回来的妹妹还不如吧。”
苏软知道妯娌之间会攀比彩礼,还是第一次听说姑嫂要争嫁妆彩礼的。
言少昱语气已经有了不悦,“小珍,你也看到了,我们就是普通家庭,正常的结婚,我爸妈肯定不会亏待我们的,但三万,不可能的。”
宋小珍道,“这话不是你那个后妈说的吧?”
“她说什么你就信吗?”宋小珍叹了口气似乎也有些无奈,“她对她那个闺女那么舍得,怎么可能没钱?”
“说起来,她那个闺女怎么在你家作威作福的,都嫁人了,你家里人招待人还跑来凑热闹?”
“她不会反对我嫁给你吧,”
“苏软不是那样的人,”言少昱没想到她还挑这个理,“她虽然嫁了人也是我妹妹,而且就在隔壁平安小区住着,今天本来也是特意留下来帮忙招待你的,桌上那道你挺喜欢的鱼丸汤还是她做的呢。”
宋小珍一脸后悔吃那道汤的表情,“可是我看你伺候她都跟伺候习惯了似的,给她搬凳子,给她倒饮料,这才认回来多久。”
言少昱认真的解释道,“小珍,你对他们存了偏见,苏软以前吃了很多苦,我又是哥哥,难道不应该对她好一点吗,你在家里不照顾你弟弟妹妹?”
宋小珍见跟他说不通,也有些生气,“那能一样吗,我们那是亲的。”
言少昱的表情冷下来,宋小珍又有些不安,她拽着言少昱的袖子晃了晃撒娇道,“我这不也是担心你吗?”
“我家隔壁就有一个后妈,面子功夫做的特别好,那小孩儿真心把她当亲妈,可她就算大面上不差,但其实私下里还是和自己的孩子更亲。”
“而且彩礼我妈也说了,拿回来之后一分都不要,一万块买个楼房,一万添置家电家具。”宋小珍说的一脸憧憬,“剩下的一万你不是喜欢摩托车吗,买个摩托车,或者存着都可以。
苏软心想,怪不得咬死了要三万,这么美妙的未来脸皮厚点就能拿到的话,没道理要松口。
言少昱淡淡的道,“小珍,我们都知道不可能,你说过,你爸妈一个月工资总共就五六百,为了供你们读书家里根本就没存款,你弟弟也要结婚了。”怎么可能一分不要?
宋小珍难堪的咬紧了唇,“所以,你连问都不问问你爸爸就拒绝我吗?你到底爱不爱我?”
言少昱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小珍,这不是爱不爱的问题,你父母也是双职工,你应该明白的,就算我爸妈挣得多一点,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宋小珍被他的态度气坏了,脱口道,“怎么可能没有,你就不是真心想娶我!”
“你那个妹妹不是有吗,就算买了房子,也还有两万呢吧!”
苏软:……
怪不得要三万呢,这是把她的嫁妆也算计进去了,还真是打的好算盘。
言少昱听到这话脸色彻底冷了下来,如果她是对他的家人心存偏见,他还能耐心解释,以后相处多了误会总能解开,但还没结婚就把言家算计的尽尽的,这个绝对不能容忍。
他定定的看着她,“我妹妹的嫁妆没有三万,如果你愿意嫁给我,八千八我都能说服我父母接受,再多不可能了。”
八千八并不少了,可是对比三万,落差就太大了,宋小珍见说不通,生气的转身离开,“那就算了,我不嫁了,咱们分手!”
说完眼泪也掉了下来,言少昱没向平时一样哄她,只叹了口气道,“我送你回去吧。”
苏软从拐角走出来,看着他们的背影若有所思……
单看她做事这么直白,就知道宋小珍并不是什么心思复杂的人,这番算计言家和她的,是宋小珍的父母呢,还是另有其人?
第53章 53
苏软没再想宋小珍的事情, 既然是打她的主意,那么迟早会到她面前来的。
虽然大年初一大家过的多少有些不舒坦,但大年初二一早就全都神采奕奕了。
东林市的风俗是大年初二回娘家, 于是苏软又蹭着李若兰,一大家子人兴高采烈的往前李村去。
姥姥家比上次来的时候更热闹了, 舅舅们外嫁的姑娘也都带着姑爷们回来了,还有之前为了铺子忙碌的嫂子们, 她们今天招待回娘家的姑奶奶们,自己都是初六回娘家。
也是前李村这么多年约定俗成的规矩。
苏软目测姥姥的幼儿园扩充到了快十个, 小豆丁们每个人小手里抓着小点心,扬着一张天真无邪的笑脸,感染着所有的人。
上次被鹿鸣琛救过的小枣儿似乎还记得他, 看见他们之后就蹬蹬瞪的跑过来, 这次她学乖了,直接跑过来抱住鹿鸣琛的腿才仰头对他笑,奶声奶气的叫“姑父。”
叫完笑出一口雪白的小米牙, 鹿鸣琛脸上的表情不自觉的柔和下来。
不远处的二表嫂笑道, “这家伙小小年纪就知道找长得好看的, 谁好看就喜欢抱谁的腿。”
苏软低头看着那圆嘟嘟的小萌娃,她就说嘛,李家肯定是有颜控基因的, 下一代估计就在小枣儿身上了。
屋里呼啦啦的迎出来不少人,姥姥倒是没出来, 而是坐在炕上像是看到救星一样朝他们招手,“哎哟, 我外孙女和女婿回来了, 你们快让开, 让我清净一会儿。”
苏软他们进了屋,就见堂屋里摆着两张桌子,一桌男人们打麻将侃大山,另一桌大点的孩子们打扑克,女人们则坐在炕边陪着姥姥聊天。
不过李姥姥现在满脸的嫌弃,“吵的头疼,软软,小鹿快过来,让姥姥好好看看。”
大表姐佯装吃醋,“姥姥现在有了心头宝了,就开始嫌弃我们了。”
姥姥睨了她一眼,“都宝贝了你们三十几年了,还不该嫌弃啊?”
“现在轮都该轮着软软和小鹿了。”说到这里,老太太故作忧伤的叹了口气道,“我倒是想都宝贝你们呢,可是谁叫人只有一颗心呢,只能轮着来了。”
“不过,”她拉着鹿鸣琛的手,又笑的牙不见眼的,“像小鹿这么俊的,不用轮。”
众人被老太太的理直气壮的偏心给逗笑了,四表哥抓住了漏洞,“奶奶,你不是说只有一颗心吗,那就只能宝贝一人,你宝贝了我姐夫,我软软姐怎么办?”
姥姥轻哼一声,一脸“你这个坏人”的表情,“你少骗我了。”
“一颗心,四个房间呢!”她得意的道,“现在软软和小鹿占两个,剩下的两个看你们表现,反正肯定没有你这个捣蛋鬼。”
转头跟苏软告状,“小的时候就特别坏,我都要被他烦死了!”
众人大笑,有人惊讶,“奶奶你还知道心有四个房间呢?”
老太太得意的道,“小瞧我呢,奶奶什么都知道。”
三表姐笑道,“我跟奶奶说过的。”
她是二舅舅家的小女儿,去年刚上大学,学的是护理专业,上学回来的时候会跟老太太说一些人体构造之类的,老太太别看快七十了,还挺爱学习。
几个大孙子闻言全都来献宝,要争当老太太另外两个心头宝,又逗的众人哈哈大笑。
这次中午吃饭直接摆了三大桌。
别看人多,但实际上大舅和大舅妈的活儿并不重,能帮忙的人都去帮忙了,苏软和表姐们一边切菜,一边看着两个表姐夫和表嫂们同时三个锅开火,就明白了大舅家的厨房为什么这么大。
这样下来,一顿饭反而没半个小时就上桌了。
吃饭的时候李姥姥笑道,“什么东西都是越抢着越少,越让越多。”
“所以活儿再多,大家抢着干,反而没多少;好吃的再少,大家都让着吃,全都能吃到,知道了吧。”
苏软砸吧了一下这话,顿时觉得老太太有大智慧,再看第三桌那边一群半大少年全都点头受教的样子,大抵明白了李家人能这么和睦团结的原因。
也许这个道理谁都懂,可真正能做到却不是那么容易的,而李家的孩子们从小耳濡目染,又有身边的人做榜样,就又不一样了。
吃完饭就轮着年轻人和半大少年们去嘻嘻哈哈的刷锅洗碗,刚刚忙碌的人都坐下来聊天休息。
苏软看着鹿鸣琛坐在三舅舅身边懒洋洋的听着他们说话的样子,心中不由一笑,姥姥家真是治愈负面情绪的良药。
其实若仔细听,也没聊什么稀奇的东西,都是对新一年的规划。
“……政策已经下来了,挨着咱们村的那条路要修了,修好了路,咱们村肯定能更好。”
“先不说以后,也不知道毛家栋能不能把这工程包下来。”三舅舅期盼道,“要是包下来,我跟着他当个小工头,一年就能挣个三五千,我家小伟今年结婚就不用太愁了。”
前李村确实是比富裕的村子,李家也算兴旺,然而孩子多,平时吃穿好一些,存款大部分也都是紧巴巴,别的不说,每个孩子结婚差不多都要掏空一回家底,说不定还要举债。
正说着,门外进来一个男人,身材不高,体格却壮硕,长得有些凶相,声音粗犷,“李老三,看你那点出息。”
“你直接把那工程包下来,一年下来十万都有了,给小伟娶十个媳妇儿都不愁。”
三舅舅笑骂,“滚球一边儿去,你怎么不给你儿子娶三个媳妇儿?去年不是跟着毛家栋赚了不少吗?”
众人认识的都纷纷叫人打招呼,富贵哥,富贵叔的叫。
来人应了一圈后,专门对着苏软和鹿鸣琛笑了笑,“这就是你们那金疙瘩外甥女和女婿?我是你四姥爷家的,你们该叫我舅舅。”
苏软:……
鹿鸣琛也看着她忍俊不禁,她金疙瘩这个外号估计要再前李村落地生根了。
跟他俩打完招呼,李富贵才回答三舅舅的话,“别提了,毛黑子那孙子光自己吃饱了,我们合伙儿的最后都是撕破脸才把钱拿足的,那些工人的工钱,本村的他没敢欠,外地的都只给发一半儿的钱,心黑的没边儿了。”
众人听的皱起眉头,苏软倒是不太意外,拖欠农民工工资一直都有,后世好歹还有媒体、有合同,这年代几乎都凭老板的良心,被骗的农民工太多了。
“我说真的,”李富贵继续劝李孙勇,“那工程你包吧,放工程的那个腿儿我认识,能给你包来。”
一般这种工程都是政府招标,有门路的人被叫做腿儿,这些腿儿拿到工程,再分包给不同的人来做,这些拿工程的人就是包工头。
包工头和煤老板,都是后世有名的暴发户的代名词,确实能赚不少钱。
李富贵跟三舅舅分析可行性,“这工程真的就是需要个底垫,技术有人知道,工人咱们也不愁招,也就底垫个七八万,明后年顺利验收之后就能拿到十七八万,最少能赚十万!”
三舅舅一点都不动摇,“你也说了要七八万底垫,我哪儿来那么多钱?”
“怎么没有?”李富贵道,“我跟你一起合伙,我能拿出两三万,你们这一大家子凑凑还凑不出个三五万?”
“我知道你们家的规矩,到时候借了钱的,直接按利息还钱不就行了?”他说着还看了苏软一眼,“家里人也跟着赚一点,谁也亏不着。”
他说着叹了口气,“要是我有你们家这些兄弟亲戚,这活儿我就自己包了,可惜我那几个兄弟,有钱的时候哥哥弟弟叫的可亲,要用他们的时候,一个个躲的比兔子还快。”
三舅舅还是摇头,“我家也凑不出那么多,别看都摆着摊子,但压货都要钱呢,还要有周转的钱,孩子们吃喝拉撒上学什么的,日子全都紧巴巴。”
富贵舅恨铁不成钢,“你问都不问怎么知道不行呢?”
他转头看向苏软,“软软,是叫软软吧,你拿钱放手里也是死的,借给你舅舅明后年的就能多几千块钱,多合适。”
“你亲舅舅也不能坑你不是?”又看向鹿鸣琛,“这姑爷不是还是个厉害的军官?又杀过人。毛黑子那孙子那儿也不用怕球他了。”
苏软立刻注意鹿鸣琛的表情,发现有点不妙,他似乎很忌讳别人说“杀人”这个词。
李姥姥反应极快,立刻骂道,“我说你这个臭狗蛋大年初二跑我这儿来,敢情是打我们软软的主意呢!”
“你快别听那些谣言,他俩刚结婚,哪儿有钱,我这么多孩子孝顺着都没那么多钱呢。”
“哎哟,大娘,您这遮掩就没意思了。”李富贵显然也是个直脾气,“那后头老张家的那个孙媳妇,就是你家这金疙瘩闺女妯娌的表妹,都给大家算过账了,就不算嫁妆,光你这孙女婿的津贴奖金都有六七万呢,全村的人都知道。”
“我听那媳妇儿说话那意思,八成软软婆家那边打这笔钱的主意呢,就按照他们那个宣传法儿,知道的人多了,软软和您家怕都不得安生,不如投了工程,反正钱都花出去了,他们想算计也算计不着是不是?”
“呸!”李姥姥骂道,“所以你就先来算计了?”
李富贵倒也不恼,“我这怎么能叫算计,这不是正好有合适的活儿吗?”
“我就赶在别人前头来说一声,”他看着苏软道,“你也好好考虑考虑,有你姥姥在,没人敢让你吃亏,这个活儿真不错,过了村可就没这个店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