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被叫的抬起头来,看到了隐藏在平静后面浓烈翻飞的情绪。
“郡主,怎么了?可是郡马出了何事?”
太医这样问,萧娓安冷着脸,“郡马伤口裂开了,你过去看看。”
营帐的帘子再次被人打开,沈悸北急切的看过去,当看到萧娓安时,一颗慌乱又无措,高高提起的心,终于放回了远处。
“娓安……”他轻声叫着,萧娓安并不搭理他,一把掀开了他的被子,露出那鲜血横流的半个身子。
太医吓了一跳,明明之前郡马的伤恢复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又变成这样了?
但是郡主站在旁边,面容冷淡,他也不敢去问,只能弯腰凑过去查看。
只看了两眼,就看出不对来了,“这伤,仿佛是指甲抓的啊,郡主请看这红痕,还有一些,应该是用了粗糙的东西擦过。”
说着,他看了看郡马,只见郡马看他眼神不善,像是要吃了他似的,莫非这伤不是郡主抓的?
再去看郡主,郡主依旧冷着张脸,不同的是现在眸光里也泛着冷色,一点平静都看不到了。
“不是让你看他怎么伤的,是让你替他处理伤口。”
沈悸北不被搭理,不被关注,沮丧的垂下脑袋,委屈的要哭出来。
太医也被凶了,太医委屈,但是太医不能说!
太医不敢说话,太医害怕郡主。
于是他只能颤颤巍巍的抖着手帮郡马处理伤口。
“唔”
只听的郡马发出一声压抑的,好似痛苦的闷哼声,太医吓了一跳。
赶紧看向萧娓安。
记得之前,他给沈悸北上药时,人不过喊了一下痛,他就被郡主的眼睛戳成了筛子。
他敢保证他刚刚力气真的很轻啊啊啊啊啊,只是没想到郡马这么娇贵!
太医看着萧娓安,过了会儿,萧娓安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见他停顿太久了,才不耐烦的说了句,“弄快点,弄完滚。”
太医:!!!
哪个贵族女子,张嘴闭嘴就是滚的?
太过分了,一点都不淑女不优雅。
太医心里为老不尊的吐槽,面上依旧恭敬,“是是是,微臣这就继续。”
再接下来,那太医手下的人,再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无论他是不是有时候下手重了。
好不容易把药上完了,太医提着药箱赶紧滚,这营帐里的低气压,他是一分钟都不想多受了。
当太医走后,沈悸北伸出手去牵萧娓安的,却被人转身躲开。
也不是故意躲开的,只是她恰好去拿那已经冷透的饭菜了。
不过就算不是故意的,在她心里,也不太想和沈悸北牵着。
只见她将碗放到那脸色惨白的人面前,也不管他吃不吃,只暗示了一下,就弯腰去拾起床上许多染血的布。
不等她再起身将布扔出去,又被沈悸北抓着手腕,这一下快准狠的,萧娓安一时都没能躲开,被抓住后竟然也争不开。
“你要做什么,放开。”她眼眸冷静的很,直直盯着那只白皙修长的手。
沈悸北眼睛适时的蒙上一层水雾,只可惜那人低着头,也没有看他。
“我,我伤口疼。”
他找不到别的理由,只能这样说,以期盼多得到一点关注。
“疼也是你自找的,你既不把自己身子当回事,又想要我当回事?”
沈悸北无话可说,却依旧没有放手,放手以后,她眼里就没有他了,已经享受过被这人悉心照顾的感觉,又怎么忍得了突如其来的忽视?
“怎么伤的?”
萧娓安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心尖的怒气,又问他。
沈悸北嗫嚅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萧娓安眼眸一沉,就使了力气甩开他的手。
那人脸一下子又白了一层,赶忙再去拽萧娓安的手,嘴里喊着,“我自己抓的我自己抓的,你,你不要推开我了。”
那声音越来越轻,却也越来越凄楚难受。
萧娓安低头看他慌乱害怕的紧抱着她的样子,又继续问,“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做?为什么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她是真的生气,她把这人当纸糊的似的含着怕化捧着怕摔,他呢?
明知道自己身体差的不行,还这般去伤害自己!当真是气死她了。
这下沈悸北又说不出话来。
萧娓安再没了耐心,也想给他个教训,这次拉下他的手,头也不回的又走出营帐。
沈悸北想叫她不敢,想下床追上去也不敢,只能在床上默默忍受着蚀骨的心疼。
萧娓安刚出营帐,就被清河王派来的人请了过去。
她看着不太高兴的样子,一进门就受到了所有人的目光洗礼。
“哼,女大不中留是,只是叫你过来一下,就给老父亲摆这种脸色。”
清河王也不高兴极了,他不知道萧娓安的脸色是因为沈悸北,他只觉得女儿对着沈悸北笑的开心,对他却是这个样子,吃醋的不得了。
萧娓安也不想解释,她心累
“父王找我过来,有什么事吗?”
“哼”他又哼一声,随之拿出一封信,“这是华阳给你的。”
营帐里其他人早已被清河王清了出去,只剩下他们一家子。
萧娓安直接拆开那信。
信里只有一句话,恐有变,速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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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萧娓安带着凉意的眸子立时阴沉下来。
华阳的能耐她懂得, 就算她出了京城,也不担心华阳在里头出什么事,她给华阳留了人, 华阳自己手上也有一些,再加上站在她那边的秦离, 应是万无一失的。
可她现在,却叫她回去?
萧娓安来不及多想, 在确认华阳无事的时候, 她可以因圣旨留下, 但若是华阳出事,圣旨也不能叫她留下的!
“那我便准备准备回京。”她将信拽紧在手里,与三位父兄说了一声,便回了营帐。
因为是偷偷回去的阵仗不能太大,并没有告诉很多人。
只是在收拾东西的时候被沈悸北死死抓住,咬着牙问她什么意思。
萧娓安思索一二,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邪气的笑起来, 话里又带着温柔的语气,“你看你,旧伤复发,还不好好躺着养身子, 快不要起来了。”
那话里的宠溺,被沈悸北敏感的抓住,眼里折射出一点光来, 这是,原谅他了吗?娓安不生他气了吗?
沈悸北呆呆的仰着头看着人,末了,试探性的把自己的头凑过去,拉着人掌心轻轻蹭着。
萧娓安果然没躲开,沈悸北只觉得心尖的大石头能放下了,脸上苍白的样子褪了一点,终于活过来了。
“我没事的,这伤只是我想岔了,不小心弄的,你不要生我的气。”
说着,他得寸进尺的将人腰抱住,尝试解释。
萧娓安同样没有推拒,甚至有空余将手放到他的头顶,轻轻摩挲了下没有扎起柔顺披散着的头发。
“你好好休息,我整理下东西。”
“嗯。”
其实他刚刚一个人呆在这里,已经做好了她问,他就回答的准备了,可是她没有再问。
即便心里有些奇怪,还有点失落,沈悸北还是乖乖的松了手。
萧娓安转着纤细的腰肢,一直在营帐里忙着。
沈悸北就趴在床上看她。
现在伤口又不行了,他不能躺着,只能趴着认真痴迷的看着人。
直到娓安捡起几件衣服,放到桌子上,奇怪的情绪又在沈悸北心里腾起,他有些不安的问,“娓安你收拾衣服做什么?”
萧娓安折着手里的衣服,头也不抬的回他,“回京用啊。”
“什么?要回京!?”
“为什么突然要回去?那你帮我也收一下嘛。”
他习惯性的撒娇,仍想自己被注意,被纵容,还有一种,他不会被这人丢下放弃的盲目自信。
谁知道,萧娓安却抬头眼尾含笑的看他,告诉他,“你不能回去,你旧伤复发,受不了马车的长途跋涉。”
从天堂到地狱不过如此吧。
沈悸北前一刻钟还在高兴娓安不再生气,这一刻却吓得浑身发软。
他并不傻。
娓安从外头进来以后态度的突然转变,他现在回想起来,便明白了其中用意。
是惩罚吗?惩罚他肆意伤害自己,所以不让他跟着她一起回去?
不得不承认,这真的是一个很好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