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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高启明 第一百三十六节 奴仆

蒙古贸易是明清除了海贸之外最暴利的贸易,山西商人因此发家的不计其数。元老院也是早就垂涎三尺。不过在明代由于蒙古是边患,贸易控制极严,真正能沾手这一贸易的商人不多,对于远隔海外的元老院来说更是只有看得份。

要和蒙古做买卖,要么设立工作站以大明商人的身份开展这项业务,要么就只能通过明军的边将和满清进行二手贸易。后者在操作上显然要容易一些――当然利润会有所下降,但是从保证人员安全和及时回款来说却是很大的优越性。

与后金的交易自然也就和蒙古贸易相关起来――后金对茶叶的需求量不大,但是蒙古对茶叶的需求却是非常的大,元老院的控制区紧邻着中国的几个最大的茶叶大省,不论是福建还是广东、江西都出产大量的茶叶。如果能够就此打开销售渠道,对扩张贸易份额大有好处。

会谈进行到最后,大致细节全部敲定之后,黄骅又提出了另外三项要求:

拨给土地供他们在盛京开设商馆;保证大澳商人和随员的人身和财产安全;大澳船只在鸭绿江航行自由。

这三项要求经过户部启奏,也全部得到了皇太极的准许,但是准许有前提条件:必须在第一次互市结束之后,三项条件才能全部成立。

在盛京开设商馆相当于在沈阳安下了耳目,虽然商馆本身必然受到后金方面的严密监视,但是凭借无线电和密写药水也足够传递情报了。

双方协议既已经签订,后金就将他们安置到城内的一处寺庙内,单独安置到有两进院落的宅子里,又送给他四名婢女,十名男仆,二名马夫,和四名粗作的女仆――专门负责送人来得章京说是大汗听闻大澳人最喜“生口”,特意从上三旗皇庄中选取的。

黄骅哭笑不得,一下子给这么多人口,老子让他们睡在哪里?还有吃饭的开销:现在他们使团一行人是礼部按人头逐日拨给盐、米、肉、酒等等,现在一下多了十几口人,总不能说主子不管饭吧。

“请老爷放心,大人们说了,这些生口即赐给了老爷,在盛京的一应开销全由礼部开销,不劳老爷烦心。”章京满脸堆笑的打了个千。

说着一声招呼,便将一干“礼物”过来磕头。黄骅看这些男女一个个衣着光鲜,只是除了四个年少的婢女和打头的一个男仆气色稍好之外个个面黄肌瘦,形容畏缩。男人的头皮个个发青,似乎都是新剃得。一看就是送来之前突击收拾的。

“都起来吧,不用磕头。”黄骅眼见着一大群人给他磕头,很不习惯,摆了摆手又问道“嗯,这个,他们睡在哪里……”

虽然拨给他们的住房有前后两进,但是整个使团也都住满了,有几个卫兵只能轮流睡在廊下――顺便充当警卫。

“两边的长廊让他们先住着就是了。在您老手下当差,还不是天大的美事。”

黄骅很是无语,这年头奴仆没人权,他一路上已经见识过不少了。后金政权国困民穷,一般的八旗官吏兵丁都过得艰难,何况给奴隶一般的“生口”。

第二件礼物是他曾经骑过的蒙古骏马,除了这匹蒙古骏马之外,另外再馈赠良马十匹――这也算是对他们馈赠礼物的回赠,按照中国历来朝廷“怀柔远人”的思路,外藩使者收到的回赠总是超过,甚至是大大超过馈赠礼物价值的。不过后金这会实在太穷,出手远不如后来“量中华之物力”那么大方。只好用生口和马匹来凑合了。

黄骅当下叫人封了四两银子给章京,送他出去了,眼看着院子里这十几口木呆呆手足无措的奴仆。

这些人虽然全穿着新衣,但是除了几个人随身有不大的衣包之外,其他人全是一件行李都没有,过去他们过得是什么日子也就不问可知了。

见这位主子正在打量自己,一干人呼啦一下又跪下了。黄骅久经商场,察言观色的本事一流,稍微一看就知道这些人的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恐惧感,一种被长期压迫虐待的人面对上位者流露出得恐惧感。

其中一个年龄稍长的男仆见新主人正在打量他们,赶紧站起身来,小跑着过来又打个千:

“奴才蓝边,给主子请安!主子公侯万代!”

黄骅点头:“你起来吧。”随后他又虚抬了下手,“大家都起来吧。”

“谢主子恩典!”蓝边立刻站了起来,动作干净利落。他这种做派让黄骅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军人。

“你是……”

“奴才蓝边,原是正黄旗皇庄上当差,这次是贝勒特意叫奴才带着他们投到老爷门下伺候。”

黄骅见他中等身材,体格健壮,举手投足孔武有力,和另外几个男仆的瘦弱畏缩模样完全不同,知道他大约是奴才中的小头目之类的人物,说不定还是包衣,跟着主子打过仗。

此人来伺候自己,大约就是八旗给自己的安得眼线。黄骅心中已然有了警惕之心,他这个人凡是对人有了戒备,反而言谈上特别亲热:

“既然跟了我,只要诚信办事,少不得要抬举你的。”

“谢主子恩典!”蓝边赶紧又打了个千,“老爷有什么吩咐,还请示下!”

“咱们先解决你们的吃住问题……”

黄骅虽然不甚信任这个蓝边,但是此人显然是奴仆中的小头目,应该对当地情况比较熟悉,可以做为基本资料的来源。所以他不能不稍事笼络。当下关照人先将这些奴仆分别安排住宿。

“已经没空屋子了。”带队的上士皱眉道,“要不我让弟兄们挤一挤,再腾几个房间?”

“你们已经是三个人一间了,还怎么挤?”

辽东是苦寒之地,御寒全靠房中火炕或者火盆,因而房间面积都不大。正房稍好,厢房那就是相当的局促了。住进二个兵就不宽裕,如今已经住了三个人。再挤人进去炕上就睡不下了。

“不行的话地上再睡一个就是了--屋子里有火炕,不会冻坏的。”

“地面上炭气重,人多了空气更不好。”黄骅摇头,“你们挪几个人到正房来睡。”

正房三间,居中一间没有火炕,根本不能住人,只能住在两侧暖阁里。现在一边住得是黄骅,一边住得是他的两个勤务兵。

“我和勤务兵睡一间,你再挪二个人进去。正房也搭几个铺,多生几个火盆――总比外面暖和。”

可是新来得奴仆有二十人之多,而且还是男女有别,不能混居在一起。不管黄骅和上士怎么排,还是不能全部安排下去。

蓝边见“黄老爷”没什么“训示”,反倒是在为自己这一干人安排住处,赶紧踏上一步道:“老爷不用费心,除了几位姑娘身体娇弱,老爷麻烦管家安排下出之外,我们这些个只要有个火盆子,在廊下住着也没问题……”

黄骅摇头:“辽东是苦寒之地,住在回廊里还不给冻死了。”

“如今天气已经暖了,有个火盆就行……”

“这怎么可以,瞧你们一个个都不怎么健壮,万一生病了怎么办?”黄骅很自然的说道,“容我再想想办法。”

蓝边还想再说什么,眼见黄骅说得真诚,绝不是随口之言语,便退在一边不再言语。

黄骅关照人去和接待的后金官员说项,好容易又弄到了一间堆放杂物的废殿,算是勉强将众人安排下去。黄骅关照战士们腾出两间带火炕的屋子专门给女仆住,其他人帮着一起打扫卫生,清理杂物,把破损的窗户一一糊好,又从庙里弄来几个火盆,买了些木炭生起火来。屋内寒冷空旷,火盆取暖效果很差。黄骅站在这空旷高大的殿宇里好久都没觉得身上暖和起来。再看一干奴仆一个个都缩着脖子跺脚哈手。

黄骅看得奇怪,看模样他们都穿了新制的棉衣――还挺厚实的,不该这么冷才对,他走进一个奴仆,揪住了他的衣襟。

此人大吃一惊,不知道新家主是什么意思。慌得赶紧跪下。

“不要跪,我瞧瞧你们穿得衣服。”黄骅说道。

仔细一看才发觉这些人都是一身新衣,实际却是用零碎破布衣片拼缝成,再重新染过。乍一看整齐鲜亮,实际却是针脚粗疏简陋。里面填充的只是芦花。象蓝边这样的小头目才有件破羊皮袄。刚才干活的时候还好,一停下来个个冻得都瑟瑟发抖。黄骅仔细看了看,每个人手上的冻疮都肿得老高,有的已经溃烂了。

“这满清还真是穷得不成话了。”黄骅说到,命令上士,“叫大伙把备用的作训服和棉背心都拿出来给这些新来得兄弟们穿!”

“是!”

卫兵们除了制服和大衣之外,另有备用一身薄棉袄制服和棉背心。上士过去不一会儿,就带着人取来了衣服。挨个发给新来得奴仆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