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距离阳陵,才有多远的距离,窦太后竟然命骑卒用六百里加急,急诏刘荣会宫。
固此,其虽然只是在简牍中言道,要刘荣速回宫去,别的什么也未说,不过这已说明了事情的严重性。
刘荣此时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难道是老爹的病情有变化不成?”。
看了一眼面前跪在地上的骑卒,刘荣还想要出言问些什么,但又一想还是算了,既然祖母急召自己回宫去,到了宫中,便知道是什么事了。
且这骑卒似乎也不可能知道什么内情。
如今急召自己回长安,自然是不能再坐什么车驾回长安去了。
而是要骑快马而去。
然阿娇虽会骑马,但却从未骑过快马。
陈阿娇虽然年岁不大,但有个那么精明的母亲,自然也是得到了一些刘嫖的真传,见表兄的目光聚集在自己的身上。
便是开口道:“祖母急召表兄立即回宫,不若表兄先骑马回去,阿娇乘马车回去便可”。
见陈阿娇自己如此说,刘荣便是答应了下来,当即便对公孙贺言道:“公孙卿,一路之上,定要护得陈翁主周全!”。
俨然,刘荣是决意,让公孙贺留下来,护卫阿娇。
“诺!”,公孙贺,当即是行礼言道。
刘荣与陈阿娇之间的关系,公孙贺等人,当然是知道了,陈阿娇,铁定了是要成他们的主母的。
固此,护卫她的周全,自然也是在公孙贺的职责范围之内。
之后,嘱咐了阿娇几句,刘荣便在数十名骑卒的护卫之下,策马直奔长安而去。
去时乘车驾用了半日,而归来是骑快马,固此只有了一个多时辰,刘荣便赶到了长安城外。
一入长安城,刘荣朝便发觉,整个长安城俨然已是进入了戒严状态,街市上巡逻之士卒便是平日的数倍。
虽未入宫,刘荣却也能认定了,定是老爹的病情出现了变化。
也只有天子病重,长安才有可能会戒严。
到了司马门外,下马后,刘荣立即便是快步而入司马门。
刚刚到了未央宫外,刘荣便是遇上了,早已在此等候了多时的郑泽。
一见到刘荣其当即便是言道:“殿下,请速到麒麟殿去,此时太后与皇后皆在麒麟殿中”。
闻此言,刘荣再不多言,当即便往麒麟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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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经通禀过后,刘荣立即便进入了麒麟殿中。
只见老爹躺在床榻之上,而窦太后是坐在床榻一旁。
而薄皇后是坐在坐蓐之上,默默流泪。
上次这种情形,还是发生在两个月之前,但那时天子刘启还是坐在床榻之上和刘荣说话。
而此次天子刘启却是已躺在了床榻之上。
而刘荣不等有人言语,当即便疾行至老爹的床榻之前,跪地是痛哭流涕,“父皇,您不孝的儿子刘荣回来了”。
说完,更是不停地跪地叩头。
而天子刘启听到了刘荣的声音之后,却是睁开了双眼,要强撑着坐起来。
见此情形,薄皇后当即是起身,亲自上前,扶起了天子刘启。
天子刘启缓了好一阵之后,这才开口言道:“太子……起来吧…”。
闻此言,刘荣又是一叩头,缓缓抬起头言道:“儿臣谢父皇!”。
说完之后,刘荣这才起身。
“这些时日中,朕的病却是有些加重,太医令有言,一定要朕修养。
固此,便交由……交由太子监国吧”。
上次虽然刘荣有监国之实,却是以代天子主持朝政的名义来行使太子监国的职权的。
而此次,老爹却是出言,要刘荣监国。
刘荣当即便是跪地又行拜礼言道:“父皇!如今父皇病重,儿臣自然是要在父皇窗前侍奉,怎能到别处去”。
“太子有这片心……朕甚慰之,只是国事不可一日无人处置,太子还是监国去吧”。
不等刘荣再说话,一旁的窦太后却是又训起了刘荣,“太子是昏了头不成,皇帝有哀家与皇后照料,怎会有何事?
如今皇帝病至如此,你身为太子不行监国之权,难道还要我这瞎了眼的老太婆去处理朝政不成!”。
说完这番话,更是将手中的几杖,重重的砸了几下地板。
被训斥一顿,刘荣自然是忙不得的哽咽着回话道:“祖母教训的是,是孙儿昏了头……是孙儿昏了头”。
出了麒麟殿后,刘荣这才从郑泽的口中得知,就今日天还未亮之时,陛下突然咳血,之后便是昏厥了过去。
数个太医,忙活了好一阵,陛下才算是醒了过来。
只是天子此时身体状况极差,更是连坐都坐不稳。
老爹如今病成这样,这自然不是刘荣愿意见到的。
若是老爹真的在此时撒手而去,对于刘荣而言,如今的局面,可是难以掌控之。
当初刘荣还曾想过,能早日行监国之权,也好学学要如何做天子。
而如今,监国的大权,已然是移交到了刘荣的手中,但刘荣却是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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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荣前脚出了麒麟殿,后脚,天子的诏书便来了。
天子召命,太子刘荣监国!
而刘荣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亲自登门,到了丞相周亚夫的府中。
听闻是太子来了,周亚夫自然是要亲自出府迎接。
“老臣拜见太子殿下”,周亚夫行礼道。
刘荣忙是回礼道:“丞相请免礼”。
到了周亚夫的府中后,正堂之上,两人落座之后,刘荣便是问道:“今日来此,乃是有一事要与丞相商议”。
周亚夫出身列候世家,更是久经战阵之将向来是心直口快,当即便是一拱手,道:“太子有何言直言便是”。
刘荣是呵呵一笑道:“今日孤来之,是想要丞相,解除长安之戒严禁令!”。
闻此言,周亚夫是直皱眉头,道:“如今陛下病重,太子刚刚行监国之权,老臣这才未令人解除禁令。
如今,若是解除禁令,只怕………………”。
周亚夫对于汉家,以及当今之天子的忠诚是不容置疑的。
若是寻常之人,听周亚夫如此说,定然是会想,汉家如今的丞相,是要做一权臣不成,监国太子之言,都不愿听。
而这皆是因周亚夫此人做事,向来是对事不对人,且还是个不知变通,执拗之人。
若不然,历史上,其也不敢据理力争,一次就得罪了已被封后的王娡,以及天子刘启。
其若是知变通,也不会在那直接导致他身死的宴会之上,直言问分肉官要餐具了…………
不过这样的人,心思单纯,刚正之人,是绝不会生出什么叛逆之心。
固此,刘荣便早已考虑过了,若是自己能得到周亚夫的全力支持。
即便是老爹撒手而去,自己也有机会,能够控制住如今的局面。
“丞相且听孤所言”,刘荣道。
“此时虽然父皇病重,但却已在调养恢复之中,的确是不宜再行禁严令。
且长安一直戒严,传了出去,定也会令我汉家之天下不稳,且北方之匈奴若是得知,或许便要趁此机会,再度南侵”。
周亚夫一阵思虑之后,发现的确如此,天子病重的消息穿出去,的确是容易引起天下震荡,便言道:“太子所言,也不无道理,不过此事,老臣还是要上奏天子,得陛下的准许才可行”。
老爹那边,刘荣可是毫不担心。
按照天子刘启的性子,其定然会答应的。
长安一直戒严,便是会给人一种讯号,皇帝生病了,而且还是生了重病。
这当然是天子刘启不愿意看到的。
固此,当周亚夫禀报了此事之后,天子刘启当即便准其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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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其后的时日之中,刘荣便是遵循老爹的命令,代政监国。
有此前的经验,刘荣此时处置起政务来,虽不能说是得心应手,倒也做的不错。
而天子刘启的是病,却也是时好时坏,刘荣不管是有多少事要做,却是坚持日日到未央宫中去向老爹问安。
更是时常到高庙去,长跪在高皇帝刘邦的神位之前,为老爹祈福。
而此后,宫中却是传言,太子殿下对陛下真是孝顺,更还有人说,太子殿下至孝,也只有先孝文皇帝可与其比之……
只不过,时日过得还是非常快的,感觉还未过多久,九月的最后的一日便悄然而逝。
十月的第一日,便是到了汉历的新年了。
但,此时天子重病在身,使整个汉家皇宫笼络在一层阴云之中,完全是没有一丝要过年的感觉。
按常理而言,在此时,每年新年,上至皇室,下至公卿列候,再至寻常百姓,都会给自己家换一块新桃符,用以驱邪镇鬼,祈福神明保佑。
大街小巷,也应该能够听到噼里啪啦的竹子爆裂之声。
而此时的长安城,却是十分的安静。
且刘荣早已是下令,此次过年,太子宫中一切从简,太子宫中之属臣,刘荣也不准其拜什么年。
只不过,除去旧桃换新桃的习俗还是要做的。
刘荣是亲自从王声呈上来的托盘中,拿出了一块桃符,钉在了画堂殿外。
此时这桃符之上,所雕刻的当然不可能什么秦叔宝,尉迟恭。
而是神荼与郁垒,据说,这桃符上的图案,就是远古时期黄帝派来统领游荡人间群鬼的两位神将——神荼与郁垒的化身。
《山海经》中便有言之:“沧海之中,有度朔之山。上有大桃木,其屈蟠三千里,其枝间东北曰鬼门,万鬼所出入也。上有二神人,一曰神荼,一曰郁垒,主阅领万鬼。恶害之鬼,执以苇索而以食虎。于是黄帝乃作礼,以时驱之,立大桃人,门户画神荼、郁垒与虎,悬苇索以御凶魅。有形,故执以食虎”。
钉完了桃符,刘荣当即便是驱车,入宫而去。
见到天子老爹之时,刘荣当即便是跪地行拜礼:“儿臣恭问父皇安”。
“朕安,太子起来吧”。
老爹此时的身体,比起此前却是已好了不少,在侍从的搀扶下,还是能到殿外走动的。
只是面色看上去,苍白无力。
而刘荣则是当场是落下泪来……
天子刘启见此是问道:“今日新年,太子有何哀伤矣”。
“父皇恕罪,儿臣是见父皇病情还未痊愈,却不能代父皇受苦,此是儿臣之罪也”。
说完更是重重的叩了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