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孝心,朕怎会不知”,天子刘启的感慨道。
向皇帝献殷勤的人,这满汉家之天下比比皆是,然你所献的殷勤,皇帝愿不愿意接受,那可是另一回事了。
刘荣常常到高庙中去,为自己祈福之事,天子刘启自然是知道。
而刘荣日日皆来看望老爹,更是亲尝汤药,喂老爹服药,对老爹可是表现的无比的恭敬孝顺,从未有过丝毫之怠慢。
刘荣身为太子,理所当然的是汉家皇位合法的继承人,正常而言身为继承人,最想要的,当然莫过于是想早日能够继承皇位。
历朝历代的太子免不了,会有想早一天继位的想法,康麻子的嫡长子,太子胤礽当初便是因发牢骚说了一句,古往今来,哪里有做了三十多年的太子啊。
这句话让康麻子知道了,那还了得,太子不想做太子,不愿意再等下去了,那自然是巴望着自己早点死啊。
若不是康麻子念叨着胤礽的母亲,自己的发妻赫舍里,在这次废了胤礽之后,便再不会将其复立为太子了。
固此,所有的皇帝,对于自己的儿子都是设有防备的,身为继位人的太子自然更是要防备着了。
皇帝自己若是出了什么意外,那太子还不是马上就可以登基称帝了。
然刘荣的这番表现,还是让天子刘启十分欣慰的,也是感慨,自己这个太子的确是没选错。
接着又说了一句:“太子起来吧”。
“谢父皇!”。
刘荣起身之时,却是见到王仡上前,将天子刘启搀扶了起来。
刘荣是忙问道:“父皇这是要做何?”。
“太子难道不知,今日朝会之事?”。
“儿臣自然是知道”,刘荣拱手言道。
新年大朝,刘荣自然是知道的,原还想着,老爹会让自己去,却不想,老爹竟是要亲自去…………
“今日各藩属国之王,皆会到长安来”。
顿了顿,又说了一句:“且匈奴单于的使者,也会来之”。
闻此言,刘荣当即便是皱起了眉头,汉家藩属国之王,到长安来拜宗主国之天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然目前的情况而言,匈奴与汉家互为兄弟之国,匈奴之单于与汉家之天子,更是以兄弟相称。
匈奴人可是从来不过什么新年的,且其从来都是为利所驱,没有利益,绝对是不会无缘无故的到汉家来的。
上一次,匈奴使者来汉,便是看汉朝马上就要内乱了,想要来个趁火打劫,敲诈勒索一番。其才会派使者到汉朝来。
而这次,其怎会又来矣。
而天子刘启接下来的一番话,却是让刘荣甚觉诧异。
“匈奴所来之意,待太子见之便可知”。
见老爹说的如此神秘,刘荣却也不再多问了。
之后在天子刘启的授意之下,刘荣便先到了宣室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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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大朝,在长安千石之上之官吏,皆要到皇宫中来,向天子问安。
即便是上次向老爹进言,请立太子之后,便又躲回家里修仙问道的章武侯窦广国都到了宣室之中。
按照以往而言,到了新年之时,这些个朝臣们,相比于平日而来,可以轻松一些。
只是此时天子病重,众臣也没有什么其余的心思了。
而当刘荣进入宣室殿中之后,一众人等,皆是朝刘荣一拱手道:“拜见太子殿下”。
刘荣一回礼:“诸位公卿免礼”。
而之后,刚刚接替张释之做了大行令的赵陵立即便是凑到了刘荣近前。
其身后还跟着几个身着异域打扮之人。
“臣大行赵陵拜见太子殿下”。
打量了其身后之人一眼,刘荣便是言道:“大行免礼”。
而之后,赵陵则是转身,朝着身旁一小吏说了几句话后,这小吏才将赵陵之言,翻译成了一种刘荣从未听过的什么语言,叽里咕噜的说了起来。
而听闻这小吏之言后,这两人,盯着刘荣立即便是瞪圆了双眼。
当即便是朝着刘荣行礼,而刘荣说了一句免礼,这小吏翻译之后,其二人这才起身。
而之后,便又有二人到了刘荣的近前,不过这两人却是能够说汉话之人。
赵陵是引荐道:“禀太子,此乃是南越国之王孙,赵胡”。
而赵胡当即便是行拜礼言道:“外邦小臣,赵胡拜见太子殿下”。
“赵王孙免礼吧”。
南越国与汉家的渊源不可谓不深,当初在秦时,秦始皇南征百越,设下,桂林郡、南海郡、象郡三郡。
其趁秦末大乱而独立立国。
而待汉家建国,忙着恢复民生,与民休息,还要和匈奴打交道,没有什么闲工夫搭理远在岭南的赵佗。
在刘荣的心中,自然是早有想法,待自己登基之后,定要将南越至地,再次纳入汉家之版图中。
赵佗几乎是可以说,是此时唯一个贯穿秦汉两朝的老人了,其是亲眼见到过,当年秦始皇发动兼并之战,灭六国而定天下的。
其看到过秦以势不可挡之势横扫八荒,建立起了幅员辽阔的帝国,却也是亲眼看着,秦帝国的覆灭与汉家之崛起。
刘荣是笑呵呵的对赵胡说道:“南越王一向可好?”。
“谢太子殿下关心,祖父的身体还不错…………”。
听赵胡的种种描述,此时的赵佗的身体,的确是没有一点问题。
赵佗是秦始皇七年所生之人,其出生之时还是在战国末年。
比起刘荣的老祖宗刘邦。也就小了十几岁。
而刘邦早已死了多少年了,而赵佗已然又熬死了两任汉朝天子了。
当然不出意外的话,还会再有一位……
有言道:老而不死是为贼,不用想,这位活了这么久的南越王,定然也是个老狐狸。
赵胡自小便是在赵佗的身边长大的,自小便从祖父口中听闻各种关于华夏之事。
对于汉朝,却是有一些憧憬。
固此,其上次才会求祖父,答应了让他做使者,到长安来朝拜天子。
第一次,进入长安城,赵胡便是觉得自己当真是井底之蛙,而当进入皇宫,见到汉家皇宫之恢宏之后。
更是感慨,说了一句,“今日得见汉室之宫殿,才知吾南越之鄙夷也”。
赵胡的年纪与刘荣相仿,自小收的也是华夏文化的教育,自然也是能和刘荣说到一块。
而刘荣当然是抱着目的,才会与赵胡说个不停的。
按照历史的进程,赵佗死了之后,便是由赵胡继承了南越王的王位。
让这个未来的南越王,对汉家充满无限的憧憬与向往,当然是极好的。
且与其交谈,也能从其口中听到一些事关南越之消息。
两人说了好一阵,刘荣看了一眼,其身旁的大行令赵陵表情的变化,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和这赵胡说的太久了。
轻咳两声之后,便是说道:“孤与赵王孙相见恨晚,然今日在此不宜多言之,不若改日孤邀王孙到太子宫去如何?”。
“太子殿下所言,小臣敢不从命”。
说完,又向刘荣行了礼之后,赵胡这才转身离去。
见赵胡总算是走了,赵陵,这才又上前,道:“殿下,家上,这一位,乃是真番王!”。
其说完,这人当即上前行跪拜大礼,用着纯正的官话,恭恭敬敬的道:“下国小王,恭问,太子殿下安”。
刘荣也未想到,这真番王,竟然通汉话。
“孤安”,刘荣当即是上前扶起了这真番王。
又说道:“真番王的汉话,当真说的不错”。
闻此言,这真番王当即是笑呵呵的回话,“谢太子殿下夸奖,小王日夜学习汉话,为的就是有一日能到长安来,拜见大皇帝以及太子殿下。
今日能来此,见到太子,实是小王的荣幸!”。
听到这种类似跪舔的话,只要是个人,心中都会或多或少的有一些飘飘然的感觉。
此时此刻,刘荣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果然,棒子的祖先和棒子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现代的棒子是变着花样的跪舔,他的鹰酱爸爸,而其先祖如今的真番,是想法设法的向汉家表法他对宗主国爸爸的憧憬之情。
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管经历了多少个岁月,舔狗的本质还是不会改变……
然真番王这样的吹捧汉家,当然也是有目的的,当初卢绾要逃至匈奴之时,其部将卫满也流亡于外,其聚集亲信一千多人,头梳椎形发髻、身穿蛮夷服装向东逃出边塞,渡过浿水,投靠箕子朝鲜。卫满请求箕子朝鲜君主箕准让自己居住在朝鲜西界,收揽中原亡命者作为朝鲜的藩屏,箕准宠信他,便任命卫满为博士,赐给礼器圭,并将箕子朝鲜西部原秦国空旷之地"上下鄣"的方圆数百里土地封给卫满,让卫满守护箕子朝鲜西部边境。
谁曾想,后来羽翼已丰的卫满,欺骗箕准说汉朝派十路大军前来攻打,请求自己到箕准身边来守护。箕准不知是诈,许诺卫满的请求。于是卫满趁此机会,率军向箕子朝鲜都城王险城进攻。卫满军与箕准军交战,卫满击败箕准,一举攻占王险城。
然如今卫氏朝鲜,已然不满足与此,而其想要彻底的统治朝鲜半岛。
向真番这样的小国,思来想去,当然也只能来求宗主国开恩,制止卫氏扩张,保住其国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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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天子刘启已然到了宣室殿,然却未入大殿,而是到了内堂之中。
而内堂中,早已有一身材短小,但体格十分壮硕的匈奴人在此等着了。
见到汉朝的皇帝到了,这人当即便跪下来,奉上国书与礼单,道:“吾天地所生、日月所置之匈奴大单于,闻汉朝皇帝陛下立储,因此命臣前来恭贺皇帝,送上贺礼”。
说完便伸手承上了礼单。
天子刘启对其口中所称的什么天地所生之言,早已是反感至极,但如今也只能强忍着不生气。
看这礼单之上,竟只是写着什么赠与汉朝良马十匹,便更是气愤了。
而这人接着便抬头道:“另外,吾主命臣此番前来,是特意向皇帝陛下言明,汉匈两国盟约如故,一切依照敝国老上单于与贵国孝文皇帝所订立之盟约:长城以北,引弓牧马之国,吾主单于之治,长城以内,冠带之室,汉皇帝之治,汉匈两家,当为兄弟之国也”。
天子刘启是强忍着心中的愤怒,淡然言道:“单于说的是,汉匈当和睦相处之”。